江原眼中神光隐动,目光泠泠,皮笑肉不笑。
“嗯,确实很久没有听人这么叫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他走上前,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只手一挥间,绑了无念三人的皮绳应声而断,虽身上束缚未解开,倒不必再挂于树上了。江原走上前,蹲下身来:“但不习惯,不代表不适应。好叫你们知道,我当这个谷主时,恐怕你们还在庙里吃素念经。”
江原这样说着,便看向萧清绝,被江原这样一看,萧清绝顿觉从尾椎而起冒到头顶都像是麻的,这个人有毒吧,为什么他被看一看也像被雷劈过啊。萧清绝一个激灵:“江谷主,所谓佳人已经跑了,我可不愿给你念经。”
“你念我也不听。”江原瞪了他一眼,随及朝无念三人呵斥道,“说!”
“倘你们有所隐瞒,我刑讯人的手段,只怕你们还没尝过。”
这般说着,萧清绝觉得背后一凉,余光瞟处,竟然有一条面条细的蛇冲他歪着头。大有端详打量完毕,就要冲上来咬一口的意思。
萧清绝生平最厌恶这种东西,和眉如意讨厌金非池的蝴蝶一样厌恶,当下便翻起白眼:“秃和尚,你要是有什么知道的,你便都说了。若是叫它坏我一块皮,我和你没完。”
无念也头疼,诛莲的嘴还被无念压着,就怕诛莲一张口就是‘道爷我怕你个屁’,一边接着诛莲一边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技不如人,打不过你。你若要问薛灿,我要是找到他杀了他,我还来绑你干什么。找你岂非就是要气死他的么。”
却不听江原道:“谁要问你这个。”
魔僧一愣,不听这个听什么。他们难道不是只知道这个吗?
江原冲诛莲眉一挑:“你方才对白晚楼做了什么。”
诛莲气冲冲的,但嘴被无念压着,他能说个蛋。
江原轻指一弹,无念只觉得一股大力推来,叫他平白翻了个跟头,皮绳掐地更紧了一些,痛地他要跳起来,但无念又跳不了。这种痛,不是平时的痛,叫他浑身像针扎。
“是不是浑身发麻?”江原道,“这根绳,我每日都擦,知道它有多锋利,有多毒。而这个地方,我每日都呆,你以为吞了个避毒丸就了事了?”
江原笑了笑:“只怕你不知道,那凤栖花扬起,连花蕊都是剧毒的。它已随着你的伤口,进入你的全身。”
无念目光闪动。
而江原还道:“落我手里,你当这就够了?”说罢掌心一翻,平地忽然起风,在无念震惊的目光中,江原指尖竟跳着微微的蓝光。分明有阳刚雷电之势。
无念岂能不震惊,他虽入了西域,却还是个识货的,又出身于佛门,自然知晓阴阳平衡。需知天地之力难调,似白晚楼这种变态一样的修为已是少数,江原竟然也可以。
原来江原一身气机不平,竟在方才震怒中,全数融合起来,眼下是雷随心动,江原指哪打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而如今江原看着沉着冷静,实则一心怒火,这从前避之不及的电花火石,眼下怎能不用个痛快。
江原冷冷道:“寻常毒物有什么意思,要折磨人,当然是要找新法子了。”说罢指尖微动,无念顿觉周身皮肤如上火炙,他难耐至极,忍了半晌方气道,“好罢好罢,我与你说!”
江原蓦然收手。
无念方能喘气。
萧清绝已是闭紧了嘴,只当江原看不见他。当下心中后怕地很,他方才出言不逊,随便撩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这可不是卿本佳人了,这是佳人他祖宗,碰不得啊。
无念喘过两口气,方道:“罗煞堂盛极一时——”
江原道:“废话。”
“……”无念忍了忍,又道,“它盛时,无情宗还是只有几个人的小门派。却也不算门派,不过是几个人占山为王,自诩为宗门。”
江原道:“离苏沐死多久?”
“……几年。”
江原点点头:“跳过这几年。我只需要知道最后一年。”
这下无念终于知道诛莲为何耐不住要骂人,他本以为江原总归比白晚楼看上去亲切可爱,原来这两个人一个德行,只是一个明着气死你,一个把你气死又气活,叫你不得好死。
萧清绝不停地拿脚去踢无念,这事他实在不知道,如果秃头和尚和妖道知道,还不快趁早说来。大约他踢的幅度过大,终于叫江原看过来。萧清绝一僵,默默缩回了脚。
江原收回视线,只看无念。
其实无念知道的也不多,他并不是本来就在罗煞堂的,罗煞堂肯收中原视为魔头的修道之士,无念叛出佛门,一头就撞了进去,这才听见那一些闲言碎语。苏沐在中原名头一时极盛,可惜过于来去如风,实在难缠,罗煞堂视之为敌已久,苦于无计可施。
“这你得怪无情宗的宗主本人,他自己过于好胜,又与魔修往来,常年正邪不分,终生魔心,于道意产生歧路。”在道意产生歧路时入魔再简单不过。苏沐心知这点,便要闭关净心,但若能净心,世上岂会有一念之差这个词呢。
无念知道苏沐在闭关,一个人闭关,更知道罗煞堂堂主去找了苏沐,不知说了些什么能牵动苏沐的话,须知一念错步步错的,关闭不成,劫已至。一个破了道意的人,如何能抵。
无念未参与此事,这也是他偷听得来。他那时才听闻岳仞峰上雷光大作,随后就听说无情宗的白晚楼杀了来,要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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