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多知道曲长久是肯定一年后要娶丁小姐过门,心里轻叹一声,若是林氏像小邓氏一样贤慧,岂会有这样的事。
隔壁卧室里传来婴孩的响亮的啼哭声,曲多赶紧起身去瞧看二儿子。
养儿方知父母难。曲多已是两个儿子的爹,能够体会曲长久的难处。
曲长久为了家庭和睦,提出日后娶了丁小姐搬出去,不就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小邓氏这个儿媳不跟丁小姐这个继母起冲突。
曲多跟两天来一到半夜就失眠害怕继婆婆进门的小邓氏说了此事。
小邓氏眼睛明显亮了。
曲多搂着小邓氏,柔声道:“爹爹不容易,爷爷、奶奶也不容易。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更不容易。你可千万不能病了。”
小邓氏点头轻声道:“我身子好着,不会病的。倒是你这回昏厥过去,可要注意着身子。我们娘仨还等着五年后,你中举人呢。”
林氏死了,就算再来个继婆婆也不住在曲家。她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心情好多了。
刘喜娘离开曲家,特意去李家拜访李晶晶。
她常在富贵人家行走,早有准备,带了一个红色封面的贴子,交给了守在院子外头的御林军,道:“官爷,小妇人刘金巧,浏阳县人,曾是李大药师的患者,今个是来向她辞行。小妇人要从浏阳县搬到潭州去。麻烦您将此贴递给李大药师。”
冬日难得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洪老三穿着黑色冬袄,头戴灰兔毛帽子,背着箭筒长弓,腰里别着短刀,双手各提着三只用麻绳五花大绑的黄毛狐狸。
他高声唱着北地粗旷的战歌,身后跟着一群小跑的小孩子,大步流星上了土坡。
贺氏牵着李晶晶送刘喜娘至院门口,都听到了洪老三的战歌。
刘喜娘未曾听过这样豪放的战歌,扭头望去,见是个高大的汉子,头一眼觉得他面貌丑陋,第二眼就觉得阳刚十足很有男人味。
她见得男子多了,没有一个似此人容貌丑陋,非大富大贵,却是这般自信洒脱。
她再瞧到男子手里猎的六只大小狐狸,很是震惊。
狐狸是极聪明的动物,此人竟能一下子活捉了六只回来,真是好本事。
洪老三瞧到刘喜娘目光里的欣赏,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猜想是贺氏的亲戚,不然贺氏岂会亲自送她到院子门口。
李晶晶星眸闪亮,问道:“洪叔叔,你在哪里打的狐狸啊?”
“小姐,我闲来无事,去了趟小桔村的后山,本想着打狼没有,巧得是捉了一窝狐狸。”洪老三将六只狐狸提高了,笑道:“这些狐狸都送给你,你说怎么处置它们?”
“狐狸肉不好吃。”李晶晶跑过去,仔细端详六只倒霉的狐狸,疑惑道:“怎么没有伤口啊?”
“我想着用箭把它们射伤就毁了皮子,就用小石子打中它们脑袋。”洪老三双手转着,将两只最大的狐狸脑袋露出来。
《药兽书》记载:狐狸的肉、头、心、肝、足都可入药,可以治疗中风、破伤风、疟疾、癫痫等病。
“我要把它们先关到药兽园,想想怎么处置。”李晶晶决定晚上就把六狐中的四只收进回春药府,让玉玉高兴一下。
她马上就要离开曲家村,药兽园里的药兽全部带走,药草园里的药草无法带走,就交给曲族人打理,药草晒干卖银钱,全部捐给族里的学堂。
洪老三与李晶晶这就去了药兽园。洪老三给六狐松了绑,听李晶晶的吩咐关在了原来关老虎的铁笼子里头。
李晶晶问道:“洪叔叔,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战歌?”
“北地将士自已编的战歌,只有一小段。我们将军会唱,就是极少唱。”洪老三忍不住问道:“小姐,刚才的那个妇人可是大夫人的亲戚?”
李晶晶取了干草给梅花鹿喂,摇头道:“不是啊。她叫刘金巧,是浏阳县的喜娘。”
洪老三心说:真瞧不出那样出挑的女子是个喜娘。
“她可不容易了。”李晶晶讲了刘喜娘独自养活老小的事,又道:“我娘见她的儿女性格孤僻非常内向,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家搬到陌生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这样她的儿女会有朋友,性子就会慢慢活泼起来。”
“她一个妇人带着老小能搬到哪里去?”洪老三听着就觉得刘喜娘生活过得特别艰难,可是瞧着她脸上笑容灿烂,没有半点的愁容。这要换成他的前妻,还不得哭天抢地上吊自杀。
“潭州城府。”李晶晶笑道:“巧得很啊,就离我新家三里地。她家里有小哥哥、小姐姐,比我岁数大些。她请我跟哥哥去家里玩。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洪老三鬼使神差的点头道:“好。”
“妹妹,你快去前院,太明观的子风观主带来一个挺着好大肚子孕妇。”李云霄大叫着飞跑而至,双手在肚子前比划着,又慌又急道:“孕妇中了毒,她跟肚子里的小弟弟都要死了。你快去救救她们。”
李晶晶小脸一板,道:“洪叔叔,你把鹿圈的门关好,我过去瞧瞧。”
一直跟随李晶晶左右的望莲把她抱起,朝前院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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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继子贪财毒弟媳 晶晶奇药救两命
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老车夫穿着八成新的深蓝色棉衣黑裤,一脸焦虑,腰板挺得笔直站在马车旁边,瞧着是富贵人家的奴仆。
从院子里传来几个妇人呜呜的哭声,守院门的两个御林军向李晶晶鞠躬行礼请她进去。
“李大药师,今个实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未经过你同意,就把患者直接带了过来。”子风观主仍是穿着五成新的道袍,蹙着眉头迎了上来。
李家今非昔比。李炳堂堂正一品太师,又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
她连个贴子都不递就带着将死的孕妇过来,实是不妥,刚才已经向曲氏、贺氏赔礼,见到李晶晶,再次解释赔礼。
桔子树边站着的五个陌生人,一个头发银白满脸沧桑柱着拐杖的老头子,一个头发灰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婆子,三个中年穿着深蓝色衣裙奴婢模样的妇人。
桔子树旁边的置着一把太师椅,瘫坐着一个穿着绸缎衣裙脸上起了一团团铜钱大暗红色斑块昏死过去的少妇。
五人瞧到李晶晶年龄这么小,目光里均是疑惑,这个细妹子制的药能解了蛇毒、尸毒?
李晶晶道:“观主客气了,说说患者情况吧。”
子风观主把李晶晶带到少妇跟前,急道:“患者是观里的一名女香客,腹中肚儿已有九个月,再过几天就要临盆,却是被歹毒的亲戚下了蛇毒、尸毒。”
这回她只带着曾经来过曲家村跟望月、望莲关系极好的望英武道姑。
望英跟望月站在不远处,一直小声嘀咕说着孕妇中毒的事,也不避讳站在旁边的何义芸、曲氏、贺氏。
原来此事说来话长,要从今个来的老头子说起。
这个老头子叫余大虎,是望城县有名的大富商。
他年青时靠着卖布置下了家业,家里富了起来,就把还在过苦日子亲弟弟余大牛叫来一起做买卖。
余大牛不是做生意的料,偏偏特别蠢,认为总是跟着余大虎干活,只赚个辛苦银钱,发不了大财,就向余大虎借五百两银钱,说是独立出去单干。
余大虎几次相劝,余大牛死活听不进去,只有把银钱借给他。
余大牛做生意不但亏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被逼无奈就去求余大虎帮忙还债务。
余大虎正好不在家,他的夫人就是老婆子余夫人在,一听是三千两银钱,做不了主,让余大牛等几天再来。
余大牛以为余大虎故意躲着他,觉得走投无路就自尽死了。他死了留下了堂客跟一个八岁的儿子余海。
余大牛堂客改嫁,把余海丢给了余大虎。
正好余夫人一直未怀孕,余大虎就把余海过继到自己名下,侄儿变成了儿子。
谁料到余夫人老蚌含珠,四十二岁时怀上了身孕,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余大虎大喜,给亲生儿子起名余承业。
那时余海已经十八岁成家娶妻,听到小弟弟的名字是余承业,就知道余大虎要把家财都留给小弟弟,根本没有他的份。
余海倒是没有心生恨意,仍是帮着余大虎做生意。他虽然没有余大虎那般有头脑,但是沉稳讲信用,口碑很好。
余承业十六岁时,娶了堂客刘氏。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余承业带着奴仆外出游玩时遭遇山林泥石流死了。刘氏怀着他的遗腹子,经过太明观的道姑医师诊断是个儿子。
余海堂客跟他说若是刘氏的儿子死于胎中,余大虎就没有嫡孙,余家的财产就全部归了他这个继子兼侄子。
余海开始没有这份心思。
可是有一回他听刘氏的奴婢说,生下的是女儿,也要把余家家财全部变成女儿的陪嫁。
他一下子心里不平衡了。
他是余家第二代唯一的男丁。他的生父就算死了,也曾经为余家生意受过累。他更别说了,从十二岁开始就打理余家的生意。
凭什么刘氏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余家全部的家产?
人一旦贪财起了恶心,就像是鬼迷了心窍。
余海全然忘记余大虎对他的养育之恩,也忘记余大虎年年给他分红银钱累积高达几万两。
他知道买砒礵会有记录,就去找了江湖黑道中人买了毒药。
他买了毒药之后,寻不到机会下毒,直到昨日余大虎过寿,才趁着府里忙乱,打着视察厨房吃食的旗号,进了厨房,往特意给刘氏炖的羊肉汤里下了毒。
刘氏毒发后,余夫人很快就查出来余海去过厨房,便派管家带着家奴去叫余海过来问话。
余海见东窗事发,说是要去书房取样东西。
管家在书房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余海出来,不得已进去瞧看,竟然发现余海吞金块死了,书桌上有他的遗书,承认做了错事,愿一命抵一命,不要牵连妻儿。
这个中了毒的孕妇就是老头子、老婆子的亲生儿媳妇刘氏。
何义芸义愤填膺,握紧拳头。
她的母后当年就是因为生产之前中了奇毒,虽是解了毒,可是生产后身体大亏,亲弟弟极为孱弱得了怪病只能活到十二岁。
她最恨得就是对孕妇下毒手的恶人。
余海自尽倒罢了,若是没有死,她定会派人给他下毒,让他也尝尝毒发的痛苦。
李晶晶诧异道:“亲戚下的毒啊?”
“这里面牵扯着一桩夺财大案,一时半会说不清。孕妇是受害者,她腹里的胎儿更是无辜。”贺氏快步走上前来,急道:“晶妹子,你快瞧瞧孕妇跟胎儿还有没得救?”
子风观主张开双臂把贺氏拦住,不让她上前,道:“贺夫人,尸毒传染,你往后站。”
贺氏一听急了,叫道:“那我的晶妹子也会传染到尸毒。”
“娘,我是大药师,有药啊,我不怕。”李晶晶走到桔树下,仔细瞧看刘氏,高声道:“望莲,取碗温水,取了小篮子过来。望月,取一坛药草酒、两小块薄棉布。”
子风观主跟过来,道:“患者姓刘,今年十八岁七个月,过敏体质,春夏季闻了花粉过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病,身体康健。”
李晶晶连连点头,问道:“她什么时候中的毒?”
子风观主答道:“她昨晚酉时初吃的羊肉汤里有毒,子时三刻毒性发作,做恶梦惊醒吐了一口黑血。”
李晶晶疑惑道:“她中的蛇毒这么厉害,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子风观主解释道:“她府里有我送的两粒解毒丸,府里人当时就给她都吃了,这就把蛇毒生生的压了下去。可是压不住尸毒,送到我们观里时,尸毒已经爆发,浑身出尸斑。”
“尸毒没来没那么厉害,因为混合了蛇毒,两种毒互相催发就很厉害了。”李晶晶轻叹一声,道:“瞧着患者不喊不叫的,其实特别的痛苦受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何义芸一听目光射放异光,李晶晶竟然还懂医术里最难的毒术。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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