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文面露警惕,仔细观察着信的密封口,沈予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太后的私信,我怎看私看?”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谢玄文淡淡一笑,“世子是太后的嫡亲弟弟,本王自然信得过。”说完,便直接打开信,细读起来。
太后信中的内容和他预期的八九不离十,主要是催促他尽快寻到摄政王,哪怕只有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另外捎带提了一下今日突厥在边境频繁闹事,更是在京城抓到了几个深入大楚的奸细。谢玄文相信这些朝堂之事难不倒太后那个女中豪杰,他也没兴趣过问。只是看太后信中的语气,他再不找到摄政王只怕自己在京城中的王府都要被一锅端了。
见谢玄文面色不虞,沈予风问:“王爷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谢玄文答:“朝堂的一些琐事而已。”
沈予风挑了挑眉,“听闻王爷虽久居京城,但从不过问国事。朝堂中事无论大小全有摄政王一人掌控……”
“今时不同往日。”谢玄文斟酌着措辞,“皇兄他身体欠佳,本王作为他的胞弟,自然要为其分忧。”
沈予风也不追问,笑着点头,“如此。那还请王爷见到摄政王,代我向他请安。”
谢玄文点点头,缓缓起身,“本王在红灯门已待了半月,是时候告辞了。”
“哦?师兄怕是要伤心了。”
“他?”谢玄文自嘲一笑,注视着沈予风,“世子,本王有一事想问。”
“王爷请说。”
“你们红灯门之人,真的有真心吗?”
沈予风目光一凝,“王爷……”
谢玄文也不指望能问出一个答案,他摆摆手,“本王先行一步,世子请自便。”
沈予风正欲离开,目光被贵妃椅上一处闪烁着微光的地方吸引,他凑近一看,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静躺在其上,一个“文”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桥雨面容姣好,风韵非凡,善于察言观色,为人处世也都进退有度。他虽然顶着男宠的身份,上头偶尔也会命他去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因此他在红灯门算得上是出入自由。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桥雨站在半山腰,撑着的油纸伞把带着阵阵寒意的秋雨隔绝在方寸之外。山顶上的大红灯笼在雨幕中散发着浑浊朦胧的光芒,桥雨远远地望去,只觉得那个地方如海市蜃楼般地不真切,仿若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桥雨猛地转身。来人一身黑衣,身材挺拔,头戴蓑帽,看不清容貌。但桥雨知道,这是谢玄礼身边最得主人信赖的近卫——凌铮。
“你迟了。”
凌铮双手抱剑,沉声道:“你说你有要事相告,我才连夜赶来。”
同为谢玄礼的爪牙,桥雨深知自己和凌铮在主上心中是截然不同的地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谢玄礼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伴其左右,一直到现在,是谢玄礼心腹中的心腹。而自己,不过入府几年就被打发到远在南疆的红灯门,两年来从未回京。
这个相貌中山的男人能随时看到王爷,自己却只能在深夜去想一想那令自己如痴如醉的容颜。现在好不容易王爷身边只有自己一人,却还是想着凌铮,什么事都只同一人说,视自己如无物!
桥雨深吸一口气,隐去自己的不甘和嫉妒,平静道:“这几次凌大人亲自来见桥雨,真是让桥雨惶恐。”
谢玄礼眼线爪牙遍布全国,上到朝廷重臣,下到江湖小派,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红灯门是“邪门歪教”,却与皇室贵族有染,谢玄礼不得不花点心思在其上。不过也仅仅是一点心思,桥雨以往的碰头人不过是在南疆别庄的小小眼线,不料这几次都是凌铮亲自前来。桥雨本来还奇怪,见到谢玄礼之后便明白了。摄政王失踪,凌铮自然不可能在京城等消息,必是要亲自来寻主。
凌铮对一般人向来没有那弯弯绕绕的耐心,“你有话直说。”
桥雨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雪白的皮肤在夜幕中更显妖冶,“你可是在寻王爷?”
凌铮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眼中透露警惕之色,一手紧握剑柄,“你是如何得知?”
桥雨从衣里掏出一封信,犹豫再三,还是递给了凌铮,“你自己看罢。”
凌铮迅速接过信,确认信上是谢玄礼的字迹,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稍稍舒缓。还好,王爷还活着。
桥雨在一旁,透过雨幕打量着凌铮的表情。只见那人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反复将谢玄礼的信看了几遍,才仔细叠好收好。
等了半天的桥雨按耐不住,问:“王爷怎么说?”他也想过打开那信看一看,最终还是没那个胆子。
凌铮反问:“王爷没告诉你?”
桥雨咬牙,“嗯。”
“既然如此,你便无需知道。”
桥雨面色一顿,隐忍许久,才道:“也对,我有什么资格知道。”
凌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段时日,王爷身边就你一人,你定要确保他周全。等事成之后,王爷一定会有重赏。”凌铮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你想离开红灯门回府,也未尝不可。”
桥雨眼睛一亮,他知道凌铮这是在暗示着什么,点头道:“我明白。”
“王爷命我准备一些东西,明日这个时辰,我们在此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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