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下令往新野方向追击,遭到了窦石温的坚决抵抗,窦石温不断地凭借有利地形阻击左良玉,待左良玉抵达新野,已经是两日之后,唐河码头的船只几乎全被窦石温带走,没有给左良玉留下一只。
左良玉一不做二不休,彻底丧心病狂,在桐柏、新野等县大肆劫掠,获取到大量的补给,队伍也扩充至三万多人,除了还有一个官兵的名头,实际上已经完全沦为贼寇。
兵势大振的左良玉顺着白河往襄阳方向前进,并且打出了追袭贼寇的旗号。
窦石温争取到的时间非常宝贵,两日时间,襄阳的林纯义已经派出精锐抵达河南,接应南下的矿工和弓兵,周望已经接到了消息,立即令骠骑营回师南阳,并试图甩脱贼寇,返回南阳。
且说荆州三府收到左良玉悍然进攻桐柏的消息后,一众阁幕使惊得目瞪口呆。桐柏的金银铜矿藏,几乎支撑着邦泰一半的货币体系,如果不能快速恢复生产,整个货币体系有崩溃的危险。
现在,在小小的百里洲上,储存了两千四百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黄金。在这些真金白银的基础上,邦泰钱庄总共发行信誉票据超过一亿多两银子。这一亿多两票据完全不能满足大明庞大经济体的需要,江南地区依然处在缺银的状态中。
而且,随着林纯鸿在海洋上大展拳脚,海商们脑子特别活,对票据趋之若鹜,票据随之风行海上,增大发行量已经刻不容缓。
在这种情况下,桐柏居然受到了攻击,不免让阁幕使色变,处于惊惶之中。
一众阁幕使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都督府,会同张兆,讨论战事。
讨论刚开了个头,前线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左良玉肆意抢掠桐柏、新野、唐县,集合了几万乌合之众,正沿着白河南下,试图攻击襄阳!
襄阳只有林纯义的虎啸军,满打满算才六千多兵力,能是左良玉的对手么?
一众阁幕使纷纷惶急地看着张兆。李承宗更是着急万分,直接抓住张兆的手,问道:“左良玉号称十万余人,襄阳能不能挡住?”
张兆断然道:“左贼号称十万,精锐不过五六千人,绝无可能突破襄阳和汉江,荆州、夷陵当无忧!”
此话并不能让众人放心,六千对阵好几万,怎么看都觉得玄乎,更何况,这帮幕使们绝不容襄阳出现任何闪失。
张道涵神色严肃,大声道:“张副督,我等都是经历过风浪之人,无需张副督安慰。张副督请说实话,守住襄阳需要多少人马,多少钱粮,中书府当全力满足!”
张兆无法,只好指着舆图道:“张府令放心,张某已经下令让李蒙申率舰队前往汉江,三日内必到襄阳,有了长江水师,左贼即便拥兵百万,也无法越过汉江一步!另外,还请张府令签发动员令,襄阳兵力不足,需要动员弓兵!”
张道涵应声答道:“没问题,我立即签发动员令,动员荆州、夷陵、襄阳和夔州的弓兵参战!”
张兆道:“夔州、荆州和夷陵的弓兵暂时不必动,视情况再定。仅仅动员襄阳一府即可!”
张道涵迟疑道:“这样兵力够不够?”
张兆满口打包票,道:“足够了。只要有两三万兵力,左良玉势必在襄阳坚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待周都督从河南回师后,前有坚城,后有万余精锐,左良玉必死无疑!”
张兆的信心十足,好歹让一众阁幕使放下了心。决定了军事部署后,众人开始讨论其他方略。六人综合各路情报后,立即认定,左良玉并非接到了卢象升或者兵部的命令,而是受到了瞿式耜的挑拨,擅自进攻桐柏。
对于左良玉有何目的,六人很快达成一致:左良玉妄想乘虚攻占荆州、夷陵和襄阳三地,来个名利双收,这从他毫不犹豫地沿着白河进攻就可以看出。
至于瞿式耜有何目的,六人众说纷纭,理不出头绪。
涉及到朝堂和党派之争,张兆、李崇德、李承宗和郭铭彦立即抓瞎,说不出所以然。而朱之瑜和张道涵亦不精于此道,也揣摩不透瞿式耜的用意。
最终,六人将这个难题推向了林纯鸿,只针对左良玉拿出了对策。毕竟左良玉的威胁迫在眉睫,容不得半点疏忽。
六人决定,张兆前赴襄阳坐镇,务必将左良玉挡在襄阳坚城之下。
同时,以周副将名誉向五省总督卢象升及兵部上折子,痛斥左良玉兵变,擅自攻击朝廷兵马,劫掠斯民,已经成为叛匪,荆州军将缪力剿匪,还河南、湖广一个清平……
商议之后,张兆立即动身前往襄阳,张道涵、朱之瑜、郭铭彦等人齐心协力,组织转运部向襄阳运送大量的军需和物质。
虽然张道涵采取了严厉的保密措施,严防左良玉兵变消息的传开。但在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的推波助澜下,恐惧犹如瘟疫一般,迅速在境内蔓延。荆州、夷陵等地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动荡,外地商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撤离邦泰,市场交易量大幅度下滑;一些忠实拥泵者围拢在荆州三府衙门,心急如焚地打探各路消息;一些被邦泰强力镇压的豪强,频繁串联,试图乘势而起;境内的一些朝廷官僚更是到处散布谣言,力图火上浇油,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张道涵、朱之瑜等人心急如焚,就如救火队员一般,四处灭火,哪想到按下葫芦浮起瓢,每日无一刻时间得闲。
“张府令!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不如来一计狠招!”朱之瑜一掌拍在案台上,对张道涵说道。
“还不够狠么?这几日安防司抓了两百余人,全部投入大牢!还砍下了二十多颗头颅!”张道涵焦虑无比,按摩着太阳穴,说道。
朱之瑜摇头道:“张副督信心十足,我看左良玉无能为也!不如咱们把战报直接公之于众,免得谣言四处乱飞!还有,让天武军开赴荆州,安排天武军与民同乐;另外,再让张兆在襄阳小小出击一把,只要占得一丝便宜,就大报特报,好歹要把人心安定下来!”
张道涵皱着眉头思索半晌,道:“我看行!天武军驻扎在宜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老百姓知道,我们兵力富余,左良玉不足为患。这样吧,我们一起联名,请求都督府同意这三策!”
朱之瑜立即拿起纸笔,“我执笔!哎,军门要是在荆州就好了,任何宵小之徒绝不敢肆意妄为!”
“是这个理,军门在,中书府与都督府不至于各行其是!”
……
随着中书府下令各县张贴战报后,一些酸儒无不聚拢在战报之下,为百姓读战报内容,顺便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帮酸儒无不自高自大,好谈兵事,虽然乃纸上谈兵,但他们也承认一个事实:一旦周望回师,左良玉在前后夹击之下,势必土崩瓦解。
再加上天武军抵达荆州后,不时地与百姓同欢同乐。老百姓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邦泰应对左良玉轻松无比,还有余力任天武军逍遥快活。老百姓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逐渐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人心逐步安定下来。
待到林纯义主动出击,一战击垮左良玉,外地的商人也恢复了信心,纷纷赶赴邦泰境内,试图发一把战争财,市场反而比战前还要繁荣。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东南总督
当左良玉纵兵劫掠时,卢象升正率领天雄军、关辽铁骑在南直隶滁州围剿高迎祥等贼寇。接到消息后,卢象升怒不可遏,一把掀翻了案台,案牍洒落一地。
卢象升大骂左良玉:“利令智昏!利令智昏!祸国殃民,莫过于此!”
“乱天下者,此贼也!”
胸中一股闷气无法排遣,一口鲜血直喷而出,卢象升手抹嘴角鲜血,状若厉鬼,厉声令道:“备马!吾将亲往襄阳!”
卢象升军旅多年,哪能不知邦泰的战争潜力?因此,就任湖广巡抚以来,一直容忍邦泰至今,不曾采取任何逼压措施。他一直将解决林纯鸿的紧要性摆在了贼寇之后。他认为,天下纷扰,方有林纯鸿独霸荆州、夷陵和襄阳的可能;一旦天下安定,林纯鸿若是一意孤行,势必被朝廷碾成齑粉。
现在左良玉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进攻林纯鸿,很有可能彻底逼反林纯鸿,给朝廷带来不能承受的灾祸!
温体仁、瞿式耜、左良玉看到的是邦泰在三地的兵力空虚,是解决林纯鸿的大好机会。但卢象升知道,林纯鸿在三地的兵力一点也不空虚,凭借遍布境内的弓兵,瞬间聚拢十几万大军绝非危言耸听。
况且,卢象升到过襄阳,也亲眼看到邦泰重修了襄阳城墙,襄阳防守之严密、城防设计之合理,大出卢象升意料之外。襄阳城墙并不高,还不到三丈,但其厚度超过六丈,并且还修成一定的角度,火炮炮弹打到城墙上,伤害微乎其微;一旦蚁附攻城,势必遭到各个方向的攻击,登墙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在襄阳城墙上,设置了大量的炮台,炮台防守严密,里面放置了弗朗机炮,炮弹种类也非常丰富,不仅有实心弹,还有开花弹、猛火油弹,攻城的部队连靠近城墙的机会都没有!
卢象升曾经想过如何攻克襄阳城,想来想去,除了围困外,卢象升想不出任何招。但是,围困就能奏效?襄阳位于汉水之滨,凭借邦泰强大的长江水师,对襄阳城进行补给还不是易如反掌?
在这样的坚城下,左良玉必败无疑!卢象升觉得绝无第二种可能!
正当卢象升心急火燎地冲出军营,准备向襄阳飞奔时,他一前一后地收到了两份军报。第一份军报乃周望所上,声称左良玉兵变,历数左良玉丧心病狂之举,请卢象升立即出兵剿灭左良玉。
第二份军报乃左良玉所上,左良玉不识字,自然乃左右代写。左良玉声称,贼首窦石温、徐允盘踞桐柏,肆意掘矿,势力急剧扩大,达到六七千人。为朝廷计,良玉将奋不顾身剿灭贼寇。
现贼寇已弃桐柏南下,试图荼毒荆襄,望总督派兵围剿窦石温,以尽全功!
双方各持一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真正吸引卢象升的,还是左良玉的说辞。
左良玉满篇折子无只言片语涉及林纯鸿或者邦泰,而是诬陷窦石温为寇,这招就非常高明,牢牢把住了道义的制高点。毕竟,窦石温乃朝廷参将,却盘踞桐柏开矿,诬之为寇,并非完全无理。
同时,左良玉明里希望卢象升派兵围剿窦石温,但暗地里诱惑卢象升围攻邦泰,彻底端掉林纯鸿老巢,这点卢象升岂能看不出来?
卢象升有点心动,邦泰为了应付左良玉迫在眉睫的威胁,势必重兵云集襄阳,那荆州、夷陵岂不是空虚无比?要是自汉阳集结一师,攻击荆州,将邦泰核心一网打尽的可能性非常高!
只是,如此一来,周望在河南的万余精锐势必成为反贼!林纯鸿在广东势必抛弃朝廷自立,广东不复为朝廷所有!一旦周望与林纯鸿遥相呼应,与四处乱窜的贼寇相互支援,那大明岂不是全完了?
突然,卢象升浑身冒出一身冷汗,“战略突围!难怪当初林纯鸿欣然赴广东上任!这对他来说何曾不是战略突围?”
“鼠目寸光!”卢象升把一口怨气发泄在温体仁身上,狠狠地骂道。
不知不觉间,邦泰已经具有九条命,朝廷无论如何应付,都无法将其一棍子打死!卢象升泄气不已,只觉得心里凉了半截。
“走!去襄阳!一定要阻止左良玉!”卢象升大手一挥,寒着脸下令道。马蹄声骤然响起,激起一阵阵沙尘,将卢象升倔强的身影掩蔽其中,影影绰绰的,看起来极为孤单……
※※※※
左良玉兵变!左良玉率兵剿匪!
一左一右的两份战报,终于抵达了兵部,并于凌晨子时二刻直达天听。
朝廷震动!天下震动!
其震级远不如朱家祖坟被挖,但比起祖坟被挖后的同仇敌忾而言,此次地震众生相之丰富多彩,堪称大明史上绝无仅有。
朱由检接报后,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王承恩又是捶背、又是灌参汤,好歹让朱由检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朱由检恢复神智后,直接爆了粗口:“天下官绅、将校皆可杀也!”
“狗屁的兵变!狗屁的剿匪!都在欺瞒朕……”
朱由检的吼叫声嘶力竭,包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挫折感。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左良玉不得军令,为何就一根筋地进攻荆州军!
“左良玉这个杀才!不杀不足以解朕之恨!”
朱由检深深地担心,风雨飘摇的大明还承受得了官兵之间的互相攻击么?
温体仁接报后,顿时目瞪口呆。不过,他马上恢复镇定,开始思索左良玉的目的。考虑到左良玉乃侯恂爱将,他本能地觉察到,这是一个淫谋,一个针对他的淫谋!淫谋者呼之欲出,就是前不久进入左良玉军中的瞿式耜!
到底是何淫谋?温体仁百思不得其解,以往东林党与林纯鸿关系虽谈不上密切,但远未达到相互攻讦的地步,这次为何突然发展到兵戎相见?
东林党人疯了么?东林党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居然置大明国祚不顾,铁了心要激怒林纯鸿这头老虎?
大明玩完了,东林党人还玩什么?
难道东林党人有把握彻底掌控局势?或者说有把握将林纯鸿玩弄于股掌之间?
突然,温体仁醒悟过来:东林党人要借着掌控林纯鸿一事,将自己彻底赶下台,并借机上位。
温体仁这个恨啊!他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不置钱谦益、瞿式耜师徒于死地,决不罢休!”
东林党人到底会采用何策解决林纯鸿呢?
温体仁陷入沉思之中,琢磨如何躲过东林党的决死反击……
朝堂之臣多对林纯鸿怨恨无比,听闻左良玉进攻林纯鸿后,无不兴高采烈,希望林纯鸿老巢就此被端掉,最终被押解进京,一刀砍下头颅,消除这个异端,维护大明的稳固统治。
朝堂之臣中,也不乏有识之士,他们出于对大明朝廷的担心,无不忧心忡忡,深恐左良玉此举给大明带来灭顶之灾。
总之,有人欢喜有人忧,只要事关林纯鸿,无不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第二日,朱由检恢复了镇静和理智,主持朝议,商议应对之策。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太常少卿冯元飚拜伏于地,慷慨激昂地陈词:“臣有本奏……”
见冯元飚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温体仁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心里暗思道:果然是东林党!
冯元飚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四处喷溅:“……皇上,窦石温托名参将,实为贼寇;仗着林纯鸿撑腰,盘踞桐柏县,私自开矿,行迹已与贼寇无二!臣敢拿项上人头作保,窦石温定受林纯鸿之指使!林纯鸿素有不臣之心,于腹心之地行不轨之事,全天下忠义之士,恨不啖其肉……”
“左良玉素有忠义之名,自崇祯五年南下剿匪以来,大战小战无数场,所立战功无数。其虽然性急,未得兵部军令,恐怕乃窦石温所谋甚急,迫不得已,方才先行出兵……”
最后,冯元飚大喝一声,以头抢地道:“臣请皇上令卢总督进兵,彻底将荆州军阀消灭于萌芽之中!”
朱由检不发一言,但温体仁心里疑窦顿生:难道东林仅仅只有此等伎俩?就依靠卢象升进兵剿灭林纯鸿?要是卢象升能剿灭林纯鸿,老子还等到今天?早就将林纯鸿碎尸万段了!
温体仁琢磨不透东林党人到底将采用何策平定林纯鸿,打定了主意,不管东林党人提出什么对策,一定要阻止其付诸实行。于是,温体仁出列奏道:“皇上,卢象升重兵围剿张献忠、马守应,正当一鼓作气,消灭贼寇于滁州,此时万万不可因小失大。窦石温兵不过五六千,左良玉足以剿灭!”
温体仁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不让东林党调动卢象升。
朱由检在昨夜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意识到,左良玉擅自进兵襄阳,未尝不是解决林纯鸿的大好机会。如果左良玉消灭荆州的独立势力后,大不了以擅自进兵将左良玉治罪,以安林纯鸿、周望之心,林纯鸿、周望失去了根基,除了成为朝廷的忠臣,别无其他出路。如果左良玉兵败,即宣布左良玉为叛贼,朝廷除了损失五六千精锐昌平兵外,并无任何其他损失。
因此,朱由检早就打定了主意对桐柏事变不发一词,任邦泰和左良玉争斗,朝廷最后来收拾残局。
最终,虽然大多朝臣力主令卢象升围攻荆州集团,朱由检依然我行我素,匆匆结束了朝议,没有形成针对林纯鸿、左良玉的任何决议,朝廷在桐柏事变后,奇迹般地陷入沉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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