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凤金莲脸色难看得不是一点两点。
她从小服侍凤金莲,对凤金莲的性格十分了解。
凤金莲这次去锦院,和明王生米熟成煮饭,是势在必行的,但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说明事情没办成。
而且可能出在这嘴上。
能在皇中大丫头的位置上多年的,都是极聪明的,转念一想,也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必是明王用小姐嘴里有味来把她打发了。
如果,照实说没味,那么就说明明王拒绝了她家公主,以凤金莲的性格,如果被拒绝了,不知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子。
到时只会拿她自己的人出气,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活活打死。
她是近身服侍的,更是站在了阎王殿的门槛上。
“有没有味?”凤金莲等得不耐烦,狠狠地瞪向珍儿。
珍儿吓得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该死,确实有点。想必是小姐长途跋涉,太过疲惫,途中又休息不好所至,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给公主看看,配两副药清清体内虚火。”
凤金莲难堪得脸上红红白白,最后转黑,只差了那么一点,居然在这上面出了岔子,又急又怒,喝道:“还不快去。”
珍儿暗松了口气,爬起身,飞奔而去。
凤金莲在桌边坐下,丫头忙上来给她斟茶。
她刚饮了口茶,想起明王那张媚气漂亮的脸,以及他一本正经的口气,窘得满面通红。
越想越气,气急败坏地把桌上茶具扫落在地,小丫头吓得个个缩头缩脑,哪敢在这时候上来触凤金莲的霉头。
**
如故离开锦园,心情差得掉进了谷底,回到自己住的雅院。
三顺迎了上来,见如故脸色不好,只道她见越皇相处的愉快,心下忐忑,小心地道:“云公子来了。”
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迈步进屋。
云末正坐在书桌后,拿了本书在看,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些时候。
如故淡瞟了他一眼,就歪到了榻上,闭目养神。
他们拿她当猴,她还要一直给他们耍猴戏不成?
云末抬眼起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淡淡地,也不搭理人,微微一笑,收了起,起身走到榻边,在榻边坐下,“见着明王了?”
如故冷冷地向他睨去,他果然知道,“你对明王知道多少?”
“知道该知道的,如果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平静得凝视着她,没有因为如故知道无颜的身份有半点心虚。
如故眼里闪过一打开诧异,她在二十一世纪,卧底训练又何尝不是如此?
未必知的身份是秘密,他们就算知道无颜未必知的身份,以他们的人品,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不管和她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告诉她,这是信义。
对他的作法突然释然了,然而与他拉目光一碰,却是眉心一蹙,把脸转开。
她接受他的做法,但不表示心里没有怨气。
他轻托如故的下颚,把她的脸转过来,令她直视着自己眼睛,目光柔和,让人不能看去别处,“皇上可有说,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只得寥寥几人?”
如故点头。
她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如果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她一定会认为他在母亲身边放了眼线。
连她和母亲说过的话都知道,而且还说的一字不差。
“那所谓的寥寥几人,只是皇上身边的个别人,而不是郡主府上的任何人,包括云末。皇上知道在她看来,不该被人知道的事,而云末知道,会如何?”
如故以前做卧底,在人家眼皮底下,就得处处小心,在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取得各种消息,一但被人知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是死路一条。
云末虽然不是卧底,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皇家的残忍不输过黑道。
如故皱眉。
“这是站在王者的立场,而站在个人立场上。如果郡主知道了身边人的一些不可让人知道的秘密,比方说萧越太子的……郡主会不会告诉云末或者其他人?”
如故哑然,如果云末真是殇王,也就是魔鬼教官,萧越和前世长得一样,而云末又见过萧越找她,自然会想到萧越要么是穿越而来,要么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
她在怀疑云末是殇王的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她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至于别人,就越加不会说了,这是她对萧越自动的保护。
云末把如故的神色看在眼里,上一世,萧越和如故之间虽然没有越过男女界线,但不表示他们之间没有情义,这样的认知,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有些发酸不是滋味。
“不会。”如故不是大嘴巴的人,既然知道是对方的秘密,就算把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到处宣扬。
“既然如此,云末做的有哪里不对?”云末眼里噙了丝浅浅的笑意。
“你赢了。”如故叹气。
他只不过几句话,就把她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是论事而已,哪来的输赢?”云末低低一笑,眸光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摩挲她光滑得如剥皮鸡蛋的面庞,气氛顿时就得暧昧。
如故看着面前的这双眼,不由得想到殇王面具后的那双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眼眸,心脏猛地一紧,怕自己迷失在这双眼中,忙推开托在自己下颚上的手,撇开眼,不再看下去。
“郡主总是千方百计地去亲近玉玄他们,为什么独对云末如此冷硬生疏?”
“你跟他们不同。”
如故深吸了口气,想把胸口越来越浓的异样情愫挥散。
他突然欺身上来,如故惊得身体往后一仰,他顺势俯下身来,慢慢地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向她靠近。
如故心脏怦怦乱跳,视线不自觉得落在他光润的唇上。
他的唇如初红的樱桃,水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如故喉咙发紧,以为他要吻上来,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鼻尖才停下,他凝看着她的眼垂下,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张着的唇上,眸子微微黯了下去,“怕把对我动心?”
他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脸庞,她的脸上慢慢浮上一片红晕。
如果他不是小郎,她很乐意把他推倒,狠狠地摸两把,抱在怀里取暖。
但他是最毒罂粟花,一旦沾染上,她或许真会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如故受不了这份突来的心乱感觉,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我娘要我争取下和无颜的婚事。”
他有心情在这里跟她搞暧昧,不如去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如故蓦地睁眼瞪着他,“你是太自信,还是根本无所谓?”
“你说呢?”
如故轻吁了口气,真是败给他了。
他不是软柿子,牵线木偶,不是她想把什么事推给他,就可以推给他的。
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在他需要用她的时候,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向她索取,至于她自己的事,就得她自己去承受,去解决。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是不?”
他抬手起来,轻轻拂开她脸庞上的一缕碎发,“无颜还有近两年孝期。”
如故斜睨着他手上动作,“你是想两年后闪人,还是想让他孝期满之前滚蛋?”
“郡主想要哪样?”
“想你们都滚蛋。”
他笑了,“好。”
如故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
“他家谁死了?”
无颜能靠自己之力,成为越国的外姓王,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这桩婚事真那么重要,这样的人,又岂能因为所谓的三年孝期,让婚事泡汤?
除非死的那个人,真重要到他必须遵守这些世俗规矩。
“他的义父宋太傅。”
义父?
如故微微一怔,他居然为义父守孝三年?
“嗯,当年太上皇坐上皇位,宋太傅可没少出力。你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定为储君,而宋太傅是你娘的老师。宋太傅为人正直,你娘对他十分佩服。宋太傅是唯一能让太上皇和皇上同时信任的人。他一生未娶,只收了无颜一个义子继承他的衣钵。”
如故轻抿了唇,难怪无颜能周旋在太上皇和母亲之间,原来有这一层关系。
“既然如此,无颜又怎么会做戏子?”
戏子在这年代终究是低人一等的。
宋太傅虽然只是他的义父,但他继承了宋太傅的衣钵,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宋太傅这个人如闲云野鹤,不受权势约束,当年太上皇还没坐上皇位的时候,欲招他为夫,他一口回绝,让太上皇怒不可遏。但太上皇怒归怒,却太过爱惜他的才华,不忍心杀他,放了他远去。他后来才重返越国,助太上皇夺下皇位。他酷爱戏曲,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四处游走听戏,无意中在一个戏班子里看见倍受虐待的无颜,无颜挨打挨饿,不是因为唱的不好,而是唱得太好,加上长得又太漂亮,招惹来太多他们惹不起的人。戏子如妓子,在哪个年代都不能避免。”
如故意外,没想到无颜曾经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过着这样凄惨的生活。
云末说到这里停下,细看如故脸上神色,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不屑,才接着说下去。
“如果是随波逐流的,倒也罢了,偏偏无颜生了一副硬骨头,任班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委身给那些达宫贵人淫玩。到了台上,依然风采依旧,仿佛身上没有那些伤。宋太傅心生怜惜,又喜欢他的傲骨,头一回在私事上动用了自己的权利,把无颜从戏班子里赎了出来,收为义子。无颜做了宋太傅的儿子,谁还敢对他动那念头。无颜感激宋太傅,敬宋太傅如亲爹,所以这孝是雷打不动的,即便是太上皇也不能强求。”
如故一直以为无颜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没想到花里胡哨的他竟有这样坚贞的一面。
想起无颜靖王府唱戏的那一次,他胸口上明明有着很重的伤,在戏台上的时候,却跟没事一般。
虽然没亲眼看见无颜小的时候,在台上带伤唱戏的模样,也不禁隐隐心痛,心里漾开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原来,他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也难怪宋太傅会为他出面。
接着眼前突然晃过无颜不怀好意的眼神,蓦地想起刚才在锦园看见的那一蓦,又瞥了嘴,守孝不过是不成婚礼罢了,私下里该做的,还不是做尽了。
女人照玩照上,风流账一大堆。
“你以前也在越国的,和无颜很熟?”
“何止是熟悉。”云末撇脸一笑,“云末和明王之间的事,郡主以后自然会知道。”
他眼里多了分别样意味,让如故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腿。
如故不是腐女,但他们个个长得都太漂亮,让人忍不住往别处yy呢。
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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