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数不多的认识季啸的人,必定身份也是不凡的。这些人那会违背季啸的意思?季啸说阮肃唱的好,别说阮肃真可以,即便唱得跟乌鸦似的,那也是好。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表示阮肃唱的好,阮肃也不理不睬,昂首挺胸阔步向前一掸袍子,走了!
洒脱得好似他真的只是过来顺手砸个场子那么简单。
季微明朝着季啸点了点头,拉上阮棠绫赶忙出去追上阮肃,阮肃走得不快,出了虫二楼所在的那条巷子便追上了。
“老爹!”阮棠绫搭住阮肃的肩。
阮肃回过头上下打量阮棠绫,而后一本正经道:“大壮还在扛道具,你怎么不帮帮他?”
季微明赶紧解释:“小婿已经喊了季东让人帮着他把东西扛回去,岳父大人你是怎么杠上桃花班的?”
阮肃继而瞟了季微明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季微明愣住,他说了什么?
阮肃摸了摸胡子:“老夫可没有去跟他们抬杠,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夫赢了!”
倒是赢了,还是季啸亲自判定的。
季微明深觉自己跟阮肃讲话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阮肃到底几斤几两,季微明从不敢小看,可他装傻起来比起阮棠绫和季微明有过之而无不足,这分明就是装傻三宝,和谐的一家子。
“府上有几坛好酒,前阵子从北侑进贡来的,我从宫里要了几坛过来,岳父大人可有兴趣?”死啦硬拽是没效果了,只能美酒诱之。季微明对阮肃的好奇程度,绝不亚于对阮棠绫。
一听有酒,阮肃当时眉笑颜开,一抚掌,拽起季微明就走。
……
桃花班还在台子上收拾道具,季啸让人开了个包厢悠闲得踱步进去。
那些个不知道季啸身份的早就散了场,知道的也不敢暴露出来,顶多蹲在门口看看季啸邀了谁。
不多时,王如衍陪着王宣走进了包厢,而秦拂玉早已在里头。
“刚才的,看到了?”季啸边喝茶边看着窗外,虫二楼的后方是汀水湖,大纪京中唯一一处尚具观赏性的地方。
“看到了。”王宣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桃花班是什么来头?”季啸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问得不是阮肃,而是桃花班。
秦拂玉顿时一愣,她以为那是季啸安排着那天晚上试探季微明的,只是今天不小心被阮肃缠上了而已。
“确实是从东隅来的。”王宣皱着眉,苍老的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沟壑,他本是不想查着戏班子的来历,无奈季啸下了令,他不敢违抗。
季啸看着王如衍,问道:“如衍,你是怎么联系上这班子的?”
桃花班这名号本在大纪的戏圈子里极其有名,所以他们来了京城,自然是人尽皆知。王如衍这些贵公子们平日里不是斗蛐蛐就是听戏,兴致高处还能赛个马,所以他知道不足为奇。
王如衍说要包下桃花班,桃花班一口答应,要知道,但凡任何圈子里有些名气的都是摆着架子的,这桃花班能有如今这名头,背后一定有东隅郡王那一班人的提携。王如衍试探着说要一出西怀的戏,人一口就答应了!
和传言中戏圈子里顶尖级别大神架子的桃花班完全不同,王如衍转念一想,东隅郡王谱再高,能和季啸比?东隅名头再好,能和整个大纪比?那定是季啸安排来得无疑!
于是那么阴差阳错的让他们唱了一出西怀秘史,到头来却连后边儿是谁都不知道。
季啸沉吟片刻:“派人盯着这桃花班,看看他们在京城都和谁有往来,阮肃已经查到了底,阮家的底细没有问题,阮肃看起来疯疯癫癫,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不得而知。拂玉,你回去之后多探探那个阮棠绫,我觉得她和季微明的关系不同寻常。”
“是。”
“为何要盯着桃花班?”王如衍不解,一句话问出来却被王宣瞪了回去。
季啸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年轻人心直口快,这桃花班虽然唱词唱功皆没问题,可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好像那季微明,在京里没有过激的举动,他越是这么不愠不火,我就越觉得他那一身纨绔是假。”
想季微明他爹季舟是个实在人,季微明来京,他千挑万选四大护卫,要真教出个浪荡公子哥,回去无须季啸盯着,季舟恐怕恨不得将季微明打死。
季微明如今一个本少是郡王二代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样,这要真一无是处,也不会二十多年愣是没让季啸找出什么可以编排他的理由。
他多听话,让娶秦拂玉就娶,虽然三天前莫名多出一个阮棠绫。
……
秦拂玉回去的时候阮肃正在后院和季微明把酒言欢。
阮棠绫坐在一边愣是看他们爷俩好了一个时辰,相当怀疑阮肃是不是误把季微明当成了亲儿子。
阮肃是那种一喝酒全身都红的人,不似季微明,怎么喝都清醒的很。
这会儿阮肃已经喝得七晕八素,连带季微明问他话都含糊其辞,虽然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也没能给季微明什么有价值的话。
阮棠绫一如阮肃嫌弃她那般满脸嫌弃地给他满上酒,真怀疑他就是来骗酒喝的。
“娘子,你为何一脸不悦,有人欠你钱了?”季微明眯眼托着下腮看着阮棠绫。
“一穷二白,我欠债还差不多。”阮棠绫随意丢了几颗花生米,“我爹喝酒就这德行,你打错算盘了。”
季微明一脸恍惚:“哦?什么算盘?”
阮棠绫斜视着他,心道你倒是继续装啊,反正大家都在演戏,演技堪比梨园戏子。于是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兀自浅酌。
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满院的酒香夹杂着淡淡的芙蕖花香,季微明看着阮棠绫仰起的侧脸,不加修饰的眉眼间尽是洒脱和豪气,一股子不是出身平民巷的贵气。精致的脸颊上染一抹酡红,粉黛未施彷佛清雅菡萏,没有秦拂玉那么华贵艳丽,却别有一番清新脱俗。
如果不是阮棠绫的眉目有阮肃的味道,季微明大抵觉得藏了这么多年女儿的阮肃一定不是阮棠绫亲爹!
“棠棠,”季微明的口吻中带着一丝戏谑,“老丈人承包了个面粉铺子,如果没嫁我,你怎么地也得算一个面粉西施。”
阮棠绫一口酒碰了出来,抹了抹嘴:“季微明,你不但脑子跟我一样不好,连眼神也一样不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你才来了六七天,我就被你带坏了。”
阮棠绫愤愤地按了按手指:“瞧你这副……”
“流氓样!”
季微明和阮棠绫顿时一惊,醉死过去的阮肃是怎么毫无缝隙地衔接上了这么一句话?
阮肃突然抬起头来,眼里依旧迷蒙,朝着空气中嗅了嗅,含糊道:“虫……虫子里来人了!”
季微明一脸茫然。
“他说虫二楼里来人了。”阮棠绫翻译道。
而后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虫二楼自然不会有什么掌柜小二来世子府拜访季微明,所以只能是,刚去过虫二楼的人进了府。
后院里很安静,除了虫鸣蝉叫和酒杯的碰撞声没有其他,四下无人,阮肃是怎么知道的?
阮棠绫心知季微明不解:“我之前就说了我老爹是面粉半仙,你还记得他在虫二楼做了个烫面筋饼?他能闻到别人身上残留的面粉味。”
“还有胭脂。”阮肃再一次抬起头补充,“杏月楼的容锦兰花。”
阮棠绫汗颜,阮肃居然还知道杏月楼的胭脂铺最昂贵的容锦兰花?他这是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本质啊!
季微明自然也注意到了,但这与他无关。
“是秦拂玉。”季微明当即断定,“看来在虫二楼看见的确实是她!”
那便很好理解了,虫二楼不仅有季啸和秦拂玉,一定还有王宣和王如衍。
“这世道也真是美妙。”阮棠绫叹了口气,“有人想留你在京城,只要他一个命令就行,何必苦苦寻找你的破绽呢,有权不用的都是傻子。”
季微明不似阮棠绫自小无拘无束,阮棠绫不懂,阮肃却一定是懂得。
在大纪其他地上的郡王不止季舟一个,季啸有心收回西怀封地是因为某些原因,当然,其中不乏想将权力收回中央,他虽是一国之主,但若轻举妄动,那些手上有实权的郡王个个都会暗里开始动作。谁都不愿把权力归还,到时候若是四方揭竿而起,季啸这皇帝还要不要做了?
季微明举起酒杯转着把玩,阮棠绫随着他的手视线左右摇摆。
“棠棠,有时间,你可以多去书房转转。”
“嗯?”阮棠绫不解。
“书房里有些有趣的书,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季微明淡淡一笑如沐春风,阮棠绫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趴了许久的阮肃突然间又抬起头来,季微明和阮棠绫顿时静下声来。
“味道重……鼻塞!”
季微明下意识地循着阮肃的手指得方向看了一眼院子的拱门,秦拂玉正好走进来,看见桌上一片狼藉顿时惊了惊。
☆、第10章 图文并茂
阮肃依旧趴在石桌上一副被季微明灌醉了的样子,可刚才那一下子季微明便知道,阮肃根本就没有醉。
他在提防世子府里的人,如此细致观察秦拂玉的位置,大约便是秦拂玉对他产生了威胁。
“有事?”季微明便沉下脸色一脸不悦。
秦拂玉不动声色道:“前些天渝重那边进来了些玉雕月,父亲知你爱酒,让人送来了几坛,就在门外。”
季微明点头:“那就送进来吧,放在酒窖就行。”
秦拂玉寻了给借口便出去,阮肃再一次抬头揉了揉胡子:“玉雕月?”
阮肃那是天南海北哪有好货色都一手掌握动态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玉雕月这等好酒。
“小婿一会儿就让人把玉雕月送您府上!”季微明何等聪明伶俐,拍阮肃的马屁从来不用动脑子,阮棠绫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石桌,似乎完全没有她什么事。
秦拂玉来了,秦拂玉又走了。
她在拱门外就应该知道院子里有人,为什么还要进来?
只是为了告诉季微明,王宣让人送来了几坛玉雕月?
阮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石桌打了个哈欠:“老夫……老夫先走了……今天的面条……还没擀呢!”
季微明立刻扶住了他,看起来极为孝顺:“小婿亲自送您回去。”
阮棠绫瞟了个白眼给季微明,看着他二人离开院子。
阮肃走到拱门外停了停,鼻子一嗅,忽然全身倒在了季微明身上,看样子是醉得不清,阮棠绫看得明白,让人收拾了桌上的残藉径自走回乔木轩。
“棠绫,棠绫!”屋顶上传来阮大壮的声音。
阮大壮平日里总是调侃阮棠绫,非紧急时刻从不如此严肃,阮棠绫打开门瞅了瞅门外,没有人,很安全。
“怎么了?”她抬头对着房梁问道。
“老大让你赶紧去书房,立刻马上!”
阮棠绫突然想起在后院的时候季微明说让她多去书房转转,那里可能有她感兴趣的书。阮肃此刻让阮大壮来带消息,一定是书房里发现了什么!
她立刻开门跑了出去,直径冲向书房。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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