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卫九唤了声楼重,脸色苍白的以手抚胸。
他身侧的太监抖腿再次上前,扶着他坐回原位,他瞪了那太监一眼,“你抖什么抖?”
“奴……奴才……管不住它。”太监苦着一张脸,拍着自己的腿。
卫九哼了一声,扭过头看着打斗的场面,气恼的抬脚将桌子踹翻,杯盏瓷盘响起的噼里啪啦声夹在刀剑声中,格外刺耳。
“哈哈……想走?哪那么容易!来人,拦住他们!”耶律漠看着傅思宗与常寺打出大殿门口,大笑一声,高声道。
殿门外,如潮水一般涌过来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手持长剑,身背长弓,不远处的屋顶,更有数不清的黑衣人蛰伏着,手中的弓箭齐刷刷的瞄准他们,听到耶律漠的吩咐,数千枝长箭携着杀气破空而来!
常寺惊呼一口冷气,伸手拽住傅思宗,两人同时跃进大殿,毫不犹豫的反手将大殿之门关上!
门上响起阵阵乒乒啪啪的落箭声。
“可恶!”傅思宗恼怒。
身后的黑衣人已包围上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楼重跳进来,三人背背相对,扫视着圈圈黑衣人。
“耶律漠,你究竟想干什么?”傅思宗怒瞪场中淡然之色的耶律漠,恨不得一把长剑刺过去。
耶律漠瞥他一眼,哈哈大笑,“咱们的状元爷没听到你亲二祖父说的话吗?”他满面笑意,一步一步走过去,“今天这大殿中的人都得死!都死了,天启成了无主无臣之国才方便我们北凉皇子趁虚而入,将天启收入囊中!哈哈……亏我谋算多少年,早知这般方便,何必放那么长的线,费那劳什子的功夫!”
大殿之内,满座惊恐。
今日他们若真的死了,那天启就真的玩了!
忽地,殿门外传来震天的吼杀声,当下一道粗狂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给老子杀了这些乌龟王八蛋!一个个卖国求荣的混账玩意儿,杀了跺成肉酱,捻吧捻吧去喂狗!”
殿中人闻声,无不惊喜。
卫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眼中含着水光,“爷,是卫将军!是卫将军来了!”
殿外又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声音,“臣等救驾来迟……”
“西北侯常将军!常将军也来了……”其余几道有些模糊的熟悉声音,殿内没一人猜的出来。
“哈哈……”洪德帝仰头大笑,“耶律漠,你太小瞧我天启的将士了!”他扶着禁卫军站起身,抬袖挥臂,“来啊,打开殿门,迎诸位将军!”
“是!”门口护着洪德帝的禁卫军面露笑意,喊声震天,麻溜的打开了大殿门。
众人入眼处,殿外黑衣人与身穿铠甲的将士厮杀在一起,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地上已堆满尸体,断手断脚,肠子随处可见,更有黑红的血液在地上蜿蜒流淌,几个胆小的官家千金扭头开始狂吐。
耶律漠变了脸色,身形一动朝洪德帝掠去,“我先要了你的命,看你的儿子们如何抢这皇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声唤,“皇上小心!”
“父皇!”
“皇上!”
离的最近的傅思宗与楼重被黑衣人绊住,竟是动弹不得,几个禁卫军忙拿着枪挡在洪德帝身前,却被耶律漠如刀切西瓜一般,一剑一个给结果了!
“你爷爷的!敢动皇上,活的不耐烦了!”殿外一声咆哮,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疾风一般飞了过来,眼看耶律漠的剑要落下,他手腕一转,一个末尾系着红缨的飞刀闪电般朝耶律漠射去!
耶律漠一窒,身形刷的往一旁闪去,飞刀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划破他白的诡异的脸庞,血珠渗出!
“好功夫!”耶律漠抬头看着进来的男人,赞了句,“几年不见,卫朗将军的功夫比之以前更进一层了!”
卫朗接住回转的飞刀,护在洪德帝身前,“皇上,您没事吧?”
“朕无事。”
卫朗才抬头看耶律漠,斜了他一眼,嗤声道,“你是哪颗葱?”
“卫朗,你放肆!”端木上前,指着卫朗警告。
卫朗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又是哪颗葱?”说完,眉头一皱,“我知道你这颗葱!你不是帝师府的管家吗?你……”他打量着端木和耶律漠,得出一个结论,“你这个小人居然串通蛮夷人想对我天启不利!”
端木气的咬牙,“我家主子不是蛮夷人!我家主子是北凉三大世家之一耶律家的……”
“非吾族类,皆为蛮夷!”卫朗哼了句,觉得自己说的蛮有才华,嘿嘿笑了两声。
耶律漠哈哈大笑,“卫朗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只是可惜了……”他颇有深意的笑了小,“这样的功夫若放在我北凉,定是公侯一样的存在!不知卫朗将军有没有这个兴趣……”
竟是要当场挖墙角!
卫九忍无可忍,怒吼一声,“耶律漠,你还要不要脸!就凭你杀了傅帝师这一点,我舅舅也绝不会应你!”
“什么?”卫朗朝卫九吼去,“你说傅帝师死了?被这蛮夷给害了?”
卫九憋着一口气将耶律漠冒充傅南天几十年的事说了,说到他临来皇宫在他地下的藏书阁放了一把火要烧死傅南天时,卫朗已暴怒,单手握拳,风驰电掣般朝耶律漠打去!
耶律漠冷哼一声,侧身避开他这一击,端木上前与他打在一处。
殿外涌进来一波士兵将困在黑衣人包围圈的楼重三人解救出来,楼重郑重,“快走!”
傅思宗脚步不停往殿外走,常寺看了眼自家主子,转头跟上,“爷小心。”
黑衣人欲上前拦,却被士兵挡的结结实实的!
一群士兵护着傅思宗一路往宫门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内。
“格老子的!”玉敏诚被这一幕接一幕发生的事晃了眼,这会儿终于回神,指着耶律漠大骂,“你他娘的不好好呆在自己国家,跑我们国家来祸害人!真他娘的该死!来啊,把他给老子杀了,拿了头去祭奠咱天启那么多被他祸害的亡灵!”
“嗷嗷!杀!”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嗷嗷叫着,一把扯了脸上的面罩,向耶律漠杀去。
西北侯常远山带了足有一万精兵,几乎是碾压式的压制住黑衣人的攻势,房顶上的黑衣人皆被长弩乱箭穿心,不少被射成筛子状的人从房顶滚落。
殿前打斗持续了约半柱香时间,黑衣人被杀的只剩不到数百人,端木心惊,不敢再恋战,退到耶律漠身旁低声道,“主子,时机已破,快走!”
“努力了这么久,就这样功亏一篑不成?”他不甘心!
耶律漠冷眼扫着殿内众人,手中长剑朝着台阶下几位皇子的位置而去,玉敏诚大吼一声,“往哪跑!”
一剑朝耶律漠的后背刺了上去,快如闪电,竟意外的得手了!
长剑穿胸而过,虽没刺中要害,却让耶律漠瞬间流下大片的血液,脸立时白了!
端木长啸一声,抬手快速的点了耶律漠胸前几处大穴,止住流淌的血,“主子,再图后事,保命要紧!”
殿外的黑衣人很快涌了过来,与殿门的禁卫军打了起来。
耶律漠捂住胸前的伤口,瞪了眼玉敏诚,狠道,“早知道就该杀了他!”
“主子,快走!”
耶律漠被端木扶着,两人边打边退,却怎么也退不出殿门,被玉敏诚的人圆圈一般的在殿内转着,殿外的黑衣人纵是武功高强也经受不住这种车轮战的攻击,不过一盏茶功夫,人几乎死伤殆尽!
端木咬牙,杀了一个人打开一个缺口,“主子,你先走!”要将耶律漠推出去。
耶律漠看了眼殿外黑压压的士兵,摇头,脸色白的吓人,轻笑,“打了一辈子雁,今天反倒被雁啄了眼!”说着,看了眼楼重,“可惜……”
不知道他在感慨些什么,只是吐出这两个字之后,脸色的笑就变了样,回眸朝二皇子元诩看去,“二皇子,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瞧,那皇位在你身边,只差了几个台阶!就看你有没有魄力了!”
话落,一把抓住端木,闪电一般掠出殿门,殿外上万精兵虎视眈眈!
“耶律漠,哪里走!”楼重手持长剑,一袭染上鲜血的大红锦袍在月色下飞舞,清绝倾城的面容满是肃杀!
耶律漠仰天长笑,“还不出来!”
大殿房顶蓦然出现几条黑影,浮光掠影一般飞下,抓了耶律漠二人往房顶飞纵,“快走!”轻功快到不可思议,眨眼间的功夫,几条黑影带着两个人就消失了月光中!
熟悉的声音让楼重猛地握紧了剑柄,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眯起危险的狭长凤眸。
片刻,他走到洪德帝身边,“父皇,你……”
洪德帝虽脸色不好,一双凤眸却格外精明,“我没事,你去吧。”
楼重意外的怔了一下,笑容顷刻便盈满妖魅的五官上,“丫头那有解此毒的百毒丹,我去找一些回来给诸位大人解毒。”抬脚就要往外走,余光扫到玉敏诚,想了想,又回头对洪德帝道,“求父皇看在江南玉家和永平侯府楚家冤死的那些人的份上,饶了玉敏诚的罪!”
“他想弑君!”洪德帝一脸没得商量的份。
楼重挑眉,“是谁害死了人家两百多条人命?还好意思得理不饶人!”
洪德帝一张脸瞬间气成猪肝色,“楼重!他想杀你爹我!”
“你一点事都没有!”楼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洪德帝,突然蹙眉,“我明明给你吃了解药,你为什么还会吐血?”
“啊……”洪德帝僵住,正要爆发的怒气突然憋住了,眼神忽闪了两下,挺起了胸脯道,“肯定是你解药给的晚了,我才吐的血!”
楼重露出一个鬼才信你的表情,朝玉敏诚招了招手,“我带你去见玉家和楚家人!”
玉敏诚一脸惊喜,颠颠儿的跟了上去,路过洪德帝时跪在他脚下磕了几个头,“玉家灭门与皇上无关,是草民愚钝,信了奸人谗言,求皇上开恩,一人做事一人当,饶了草民这些兄弟,且等草民见过家姐后,再来领罪!是杀是剐,草民绝无二言!”
楼重看着洪德帝挑眉,洪德帝哼了两声,好半响才咳了道,“玉家灭门虽不是朕的主意,却终是造成了两百多人因此丧命,永平侯府楚家也身陷囹圄,楚老侯爷更是丧了性命,朕也有错。此事到此为止,以后无需再提!”
玉敏诚看了楼重一眼,这是不怪罪他的弑君之罪了?
楼重矜持的点了点头。
玉敏诚一脸欣喜若狂,“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一个个也兴高采烈的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齐声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与楼重走出殿,还低声嘀咕了一句,“谁说皇上杀人如麻的?能知错认错,我瞧着是个明君!”
因这一句,洪德帝那点在儿子面前的尴尬立刻消失无踪了,精神大好的坐上了高位,传了宫女太监收拾凌乱的大殿,一边再安排酒菜,一边等着楼重派人送解药来。
吓昏过去的容妃这会儿也醒了过来,一脸苍白的由玲珑扶坐到座位上,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玲珑端了茶水递给她,“娘娘,喝杯茶压压惊吧。”
实际上,她也吓的要死,这会儿腿还有点哆嗦。
容妃接了杯子却不喝,目光轻轻的看向不远处的二皇子,二皇子脸色也很难看,眸中带着懊恼之色,察觉到容妃看过来的目光,母子俩都沮丧的叹了口气。
萧妃看到两人的眼神,冷哼一声,“怎么?看到诸位大臣安好,妹妹怎么露出失望的眼神?”
容妃母子同时一惊,忙换了脸色,眸底也瞬间恢复带着淡淡惊恐的神色,“姐姐怎么会如此看妹妹?妹妹这是庆幸皇上有先见之明,调了西北侯和卫朗将军前来解除了一场灾难!皇上英明!”
最后一句则是带着笑意恭维的看向洪德帝。
洪德帝受用的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人不是他安排的,脸上的笑便淡了几分,容妃碰了个没趣,不再出声。
萧妃看着她冷哼一声,唇齿间吐了个轮廓,“贱人!”
容妃的脸扭曲在一起,脸上的疤痕泛着刺骨的疼,疼的让她揪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一口撕碎了。
萧妃展颜一笑,冰冷的面庞带着诡异的感觉,“妹妹,刚才那个耶律漠说他能为二皇子做的已经都做了,还说什么皇位就在他面前,就差几个台阶,看他有没有魄力之类的话,是什么意思?”
容妃的双眼猛地瞪成了圆球状,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翻腾,抬眸快速的扫了眼洪德帝的脸色,又快速看了眼儿子元诩,压下心底惊恐的欲出口的尖叫,淡笑道,“这种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想陷害二皇子的话姐姐也信?”
说罢,拎了裙摆跪倒,言辞恳切道,“皇上,耶律漠是故意要陷害皇儿!求您给皇儿做主啊!这话要说传了出去,臣妾与皇儿就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白了……”最后竟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妃不耻,笑着道,“瞧妹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那耶律漠若是要陷害怎么旁人不害,偏偏害二皇子?”
殿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一直坑瀣一气,哦不,他们不是一直都同仇敌忾的吗?怎么这会儿两个妃子明嘲暗讽了起来?
定宁侯府的人和靖安侯府的人不敢相信的看着斗嘴的二人,脸色难看的恨不得起身将二人的嘴一齐缝住!
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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