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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节

    出云子心头一懔,叫苦不迭。只可惜自己的混元罩与闻白子的玄妙塔同归于尽了,不然又怎会如此的手忙脚乱。只不过,那小子怎会如此厉害……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出云子被那轮灼日吞噬而过。随着防身法宝炸开,其整个人影霎时消融在了炽烈的光芒之中。
    林一不以为喜,幻瞳赤芒夺眸而出,再次祭出最后的三十六道法诀。闪念之间,人、日、月三印合一,黑色的巨斧霍然而出,风驰电骋一般劈向百十丈外的一方虚空。
    “喀喇”一声撕心裂肺的刺耳巨响中,虚空被巨斧劈开一道黑黑的缝隙,同时一个人影被击成了齑粉,而另一个出云子现出身形来,大惊失色回头一瞥,随即破空一闪便已窜向了夜空的茫茫远处。林一暗哼了声,急追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出云子又丢下两具虚化的分身,再次亡命而逃……
    直至月斜星稀,数百万里之外的一个山谷之中,气喘如牛的出云子迫不得已停了下来。他的前方,有人背手望天,周身的杀气兀自不散,出声嘲讽道:“老子追得兴起,你怎么不跑了……”
    出云子啐了一口,不忿地叫道:“即便是合体的高人,都难以识破我的隐身术,却躲不过你那双贼眼,奈何……”又急喘了几口,他忽又一阵莫名的感慨,长叹道:“四百年前,大夏海外的一个岛上,我曾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逼得无计可施。谁能想到,四百年后情景重现,莫不是这辈子注定要受你欺负……”话未说完,其禁不住自怨自怜起来,抱怨道:“在九州的时候,便知道你小子的一体三婴不可限量,终究有一日要凌驾于我等之上啊!故而,这才没有带着你前往仙域。谁想人算不如天算……”
    “这算是临终遗言吗?要不要我代为转告你那位女王……”林一转过身来,神色漠然。
    出云子浑身的肉一哆嗦,猛地挥手叱道:“呸!我与古丽还要百年好合呢,你休得眼馋嫉妒……”见对方杀意渐浓,他又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道:“那日昊天塔生变,我情知不妙便暗中施展隐身术先行离去,虽途中多磨,好在侥幸来到大漠并隐修至今,对那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敢以道心起誓……”
    林一皱起双眉,沉吟不语。出云子敢以道心起誓,便不会有假。或许,这也是所期待的一个结果吧!如若不然,只怕有人早已死在天魔印之下。片刻之后,他神色慢慢缓和下来,说道:“我此前逼问,你为何不如实作答,又为何要逃……”
    “岂有此理!”出云子胸膛一挺,慨然说道:“我出云子怎会是那唯唯诺诺之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古丽女王钟情于我,并非没有道理……”话虽如此,他心头怨念一时难消。这还不是打不过逃不掉吗!当年的小辈大势已成,奈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天上人间
    山谷中,晨霭淡淡,一声怒吼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公良赞!你该死……”
    歇息了半宿之后,出云子找回了体力,可当获悉九州一行的凄惨下场并非谎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小。他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原地踱着步子,脸上的肉抖动着,眼光阴沉可怖。
    一块方石之上,林一端坐着,手里还拿着紫金葫芦,神色中透着淡淡的落寞。他将三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与百里川相遇的前后情形又说了一遍。不管是天威、伏龙两家仙门的残虐暴行,还是松云散人以及花尘子等人死去时的惨烈,无不令人唏嘘莫名。
    一路走来,多少人就这么没了。脚下匆匆,奔波不停,不经意间回转身时,没有春花晓月的旖旎,忘了纵横驰骋的快意,只有孤独渐深,寂寞渐浓……
    出云子吼叫了一阵子,心里头舒服了许多,这才恨恨啐了一口,伫足于晨色之中,看着远方自语道“当年,昊天塔生变,我暗中施展隐身术逃出山谷后不久,撞见了几个衡天仙域的修士。他娘的欺生啊!见我服饰谈吐与其迥异,便上来盘问……”话说一半,他转身到了林一的跟前,摸出两个玉壶示意道:“品尝一下大漠的美酒!此乃王族的贡奉,为本国师独享……”
    林一不看出云子,随手接过玉壶。国师的专贡酒,入口苦涩,稍后一丝甘甜悠悠泛起,令人回味。只不过酒劲稍显绵软,不够爽辣痛快!
    “……一番辗转之后,我便到了大漠之中……”出云子坐在临近的一块石头上,欲言又止,好似不愿提起过去的往事。片刻之后,他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已然如此,不知你又将如何?是与我在大漠中安逸度日,还是如百里川那般归隐山林……”
    林一眼光斜睨,一声不吭。方才的出云子还是怒不可遏,颇有几分气概冲天的架势,而此时却神态如旧,十足一个知足常乐的富家翁。不!这可是一位有女王陪伴的大国师!
    玉壶装酒不过两斤,一口便饮尽了。‘啪’的一声脆响,片片碎玉溅落。在晨辉的照耀下,草丛间星闪点点。
    出云子无奈地闭上双眼,自命风雅地叹道:“哎呀!暴殄天物!美酒与美人,皆要细品慢尝才有滋味……”
    林一举起了自己的紫金葫芦,辛辣入口,舌齿间残余的柔软绵甜一荡而尽。酒气轻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年岁不过数百,却也算几世为人,尝过甘苦,懂得退让,这才跌跌撞撞走到今日。可我也知道,并非每一道沟堑都可以逾越,每一桩劫难都可以侥幸躲过,每一回的羞辱都可以坦然处之……”
    出云子睁开眼,神色忽而变得谨慎起来。
    林一接着说道:“当逾越不了躲避不过的时候,唯有以死力争,宁可玉碎,亦在所不惜!”他话语一转,看着出云子又道:“你问我以后该如何……”
    出云子却于此时低下头去,很是爱惜地抚摸着身上的轻纱道袍,摆出装聋作哑的模样。
    林一微微一顿,眼光中精芒一闪,沉声说道:“我要杀公良赞,灭天威、伏龙两家仙门……”
    出云子一哆嗦,还是按捺不住抬头说道:“天威、伏龙两家仙门深不莫测,岂是你一人可以抗衡……”话至此处,他突然伸手作势扇了自己一耳光,依然暗暗悔恨不已。果不其然,对方毫不迟疑地接着说道:“有你这位国师相助,我怎会是孤军奋战呢……”
    仿若被人揪住了痛处,出云子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你糊涂呀?天威、伏龙或不可怕,背后的衡天门才是擎天巨兽!人家只须伸出根手指头,便可横扫仙域。莫要以为长本事了,你打得过炼虚中期、后期的高手吗?我是命苦才甘愿受你欺负,想要我陪着送死……老子不干!”他大袖子一甩,竟是背过身去,一口饮尽的壶中酒,犹自愤愤不平地直哼哼。
    林一不为所动,周身透着隐隐的霸气,哼道:“哼!衡天门又怎样?敢有阻拦,假以时日,老子照样灭了他……”他瞥了眼那个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犹自冷意不减地说道:“我意已决,不容更改!你身为九州的修士,怎可弃同道惨死的大仇而不顾!真若放不下那个星海女王,我便助你斩断尘缘!”
    出云子仿若再次受到了惊吓,骤然跳转身来,两眼闪动着凶光叫道:“动她一指头,老子跟你拼命……”忽见对方嘴角露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他怔了下,顿时泄气。所谓上了贼船不外如此,同伙胁迫相扰之下,从前的安逸时光算是一去不复返了,更莫说陪着女王逍遥度日……
    原地转两个圈子,出云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彼此相识了数百年,你该了然才是啊……”
    林一神色如旧,深沉说道:“了然!”
    男女之情玄妙无穷,你了然个屁!当年不过是个练气的修士,便狡诈多智叫人难以对付,如今更是不得了啦!出云子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手臂一挥好似在痛下决断,一张肥脸上带着几分郑重的神情说道:“等我……五十年!只待此间事了,公良赞不劳你费心,我定叫他血债血偿!你若肯等上百年,我便为你兵不血刃取下天威门,或者是伏龙门,你只须全力对付其中的另一家便可,如何……”
    林一默默打量着出云子,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已是两三千岁的老怪物,何以如此这般贪恋红尘……”
    “此言大缪!”出云子抬头挺胸,一脸正气地说道:“不经红尘历练,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说着,他双手背后,气度威严地又道:“之所谓,修炼为静,红尘为动,动静合宜,方为道之真体!”
    林一眉梢一挑,不得不点了点头。
    出云子兀自端着高人的架势,细长的双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不屑道:“你枉活了数百岁,至今还是纯阳之身,俗语中的‘童子鸡’,岂能领悟红尘妙法!嘿嘿……”他禁不住猥琐一笑,却强自带着几分矜持教训道:“道友不闻,饱后思味,浓淡之境顿消;色后思淫,则男女之间尽绝也!故而本国师,常以事后之悔悟,破临事之痴迷,则道心常在而无不正!”
    林一嘴角牵动了下,扭头他顾,摆摆手说道:“等你五十年不难,可我要知道真正的缘由……”
    ……
    星海古城往北的百里之外,有座披翠高山,名为乐游。其千丈山巅的群峰环簇间,有一方湖泊,名为星海。湖水碧蓝,平坦如镜,俨如群星聚落,天光入怀,景色壮丽而奇异!
    在这几里方圆的湖水岸边,有一间洞府。其门前奇花异草遍布,灵气氤氲,俨然一处神仙人家!
    “此处如何?”出云子站在洞府前,主人般地指点着四周。兴头所致,他又手摸着无须的下巴,慨然吟道:“千载偷得半日闲,为我女王入尘缘;乐游星海胜仙境,只道是天上人间!啧啧!文采如何呀……”他摇头晃脑一番,不待有人奉承,又自得一笑,说道:“嘿嘿!妙句偶得之,文章本天成!”其伸手虚点几指,丈许高的洞府门上多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天上人间!
    林一在湖边背手踱步,闻声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角,抬眼看向远处问道:“这山峰有阻挡神识之能,何故?”他此前没有发现出云子的踪迹,不知与这乐游山的怪异有无干系。
    出云子在自家的门前端详了片刻,这才晃动着身子走了过来,脸上犹自带着惬意的笑容,分说道:“此处不仅可以俯瞰百里外的古城,山下深处还藏有一条小小的仙脉,足够你我二人修炼百年之用!而左右山峰之中,因嵌有一种称为‘星子’的异石,使得过往的修士根本发觉不到此间的玄机!且坐下歇息……”他大袖子一挥,岸边出现一方柔软且华丽的木榻。其嘿嘿一笑,又不动神色地将其收起来,换成一套石桌凳,上面还多出几壶美酒,这才伸手相请。
    林一对出云子的鬼祟行径视若未见,而是心头一动。星子!岂不就是炼制星盘所需的异石?他在石桌前慢慢坐了下来,摆手婉拒对方的玉壶,说道:“我已然来至此处,可否说说你与女王的那段往事来听听……”
    出云子是个酒色之徒,还是一个仙道的高手!这么个心智与修为皆超出常人的家伙,竟然心甘情愿拜倒在一位沙漠女王的裙下,太过匪夷所思。林一虽暗中有了计较,却不能不对这桩怪事有所知晓。可来的时候人家扭扭捏捏不愿说,更是令他好奇不已……
    “嘿嘿!其实没甚好说的,古丽女王曾以‘情比金坚、义比天高’概言之,倒也贴切……”出云子手持玉壶轻呷了一口,贱贱一笑,一副个中滋味不为外人道哉的德行!
    林一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紫金葫芦,抓起桌上的玉壶作势欲摔。
    出云子忙出手相阻道:“你‘玉碎’便是,别糟蹋国师贡酒啊……”未几,他苦笑了下,懒懒地说道:“罢了!年轻人好奇男女之事,乃天性使然!我这便好为人师教你一回……”
    在九州的时候,出云子还自恃身份而有所收敛,眼下却已是毫无顾忌,满口的胡言乱语,让口齿伶俐的林一只能甘拜下风。见有人脸色不好看,他只得老老实实说道:“你与松云等人在昊天谷外遭遇大难,却不知我同样是境遇不堪呐!说来话长……”
    第八百八十四章 舍身相报
    …………
    ……那一日,昊天塔的突然消失,使得出云子暗觉不妙,便于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施展法门隐去了身形。当时见四周修士众多,且其中不乏化神的高手,他不敢迟疑,趁乱窜出了山谷。
    初临仙域,出云子两眼发黑,一时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得奔着人少的地方跑去。半日之后,自觉着已远离了是非之地,他心头窃喜,便现出身形来寻人问路。
    恰好遇见一位行色匆忙的化神修士,出云子便上前打招呼。谁料对方见他一身不同于本地的衣着装扮,且口音怪异还带着满脸狡狯的笑容,顿时戒备起来并予以盘问:你可是来自昊天谷,可知晓昊天塔被毁的缘由,等等……
    昊天塔被外来的修士毁去,其中的宝物下落不明。有关此事的风传正甚嚣尘上,可出云子只顾着逃窜,对于身后所发生的种种是一概不知。故此,乍一听有人如此逼问,心虚之下他扭头便走,可对方却召集人手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的出云子,意外陷入对手设下的阵法之中。他性情奸猾,却非任人拿捏之辈。大怒之下,其一扫惫懒常态,奋力厮杀……
    一番殊死的较量之后,出云子杀掉一个对手,却被另外三个化神后期的修士联手击成了重伤。所幸其凭借着隐身术,这才逃脱重围……
    好一路狂奔!直至半个月之后,伤重不支的出云子一头栽向地面。那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漠,还有追逐的铁骑与人群。尚未看清四周的情形,他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出云子从难以忍耐的疼痛中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被人剥光了衣衫绑在一根柱子上,正被带着刺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四下里则围着一群衣着古怪的汉子,在大呼小叫……
    痛啊!一鞭子下来,白皙的肌肤上便是一道血痕。出云子震怒之后,随即陷入绝望之中。其修为消耗殆尽,伤势惨重,想要施展护体之术亦不能够。尤为更甚者,他周身还被一层奇异的法力束缚而根本不容挣扎,只得这么如同一头待宰的牲口般遭受着非人的凌辱。
    与之同时,出云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落在了一群沙漠流寇的手中!其中一个丑陋的老者还拿着一块晶石在念念有词,好似在施展一种秘术,只待将他彻底禁锢起来,再杀了烤肉吃……
    “天降恶魔惩罚众生!而先祖的神灵无所不能,庇护他的子民安然无恙!恶魔变作肥羊,分而食之便可遇难成祥!上苍赐福……”
    一个细皮嫩肉的胖子,口飚着鲜血,张牙舞爪地从天上掉下来,让行至此处的流寇们被吓了一跳。这是蓄谋偷袭,还是恶魔天降?众人忙请同伙的巫师预测吉凶,才有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出场景。
    杀人吃肉寻常事,生啖恶魔则可以趋吉避祸,让这伙野蛮的汉子们趋之若鹜,三两下便将人事不省的出云子剥皮捆绑了起来,并要来个开肠破肚。谁料锋利的刀子却割不破那膘肥体胖且细嫩的身子,关键的时候有巫师大显神通。
    那位巫师或许已觉察到了出云子的身份,却有意要置人于死地。不知他施展出了什么手段,终将对方体内的气机渐渐禁锢起来。为炫耀自家的法力无边,这老者还指使众人抽上几鞭子以观其效。
    出云子已然看出了巫师的异常,那是个有着练气的修为老者,手中的晶石透着几丝仙元之力,加之奇异的咒诀所施展出的法术,竟让他这个落魄的仙道高人无可奈何。当然,后来他才知道那晶石名为‘星子’,有吞噬神识及法力之能。
    合该是千年一劫啊!出云子正自叫苦不迭,一骑人马从远处奔驰而来。为首者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年岁不大却飒爽英姿且貌美惊人。她身后带着十来个侍卫,皆披甲持械,身躯健壮而彪悍……
    流寇有四五十人,根本未将来者放在眼里。而那女孩子见一伙凶恶的家伙在折磨一个可怜人,不由心生恻隐,便娇声叱呵道:“放开那胖子!”无人理会,她大怒之下挥舞马鞭冲了过来。随从跟着大喝道:“古丽公主有命!敢有不从者,杀无赦!”
    好精致的小美人,原来是星海古国的小公主!一帮子流寇目露凶光,垂涎三尺,操刀迎了上去。
    本想着王威所致必将万众俯首,谁料撞上了一伙亡命之徒!待古丽公主以及王族的侍卫明白过来,已身陷重围。接下来便是一场惊心动魄,且惨烈异常的厮杀……
    随从侍卫一个个死去,小公主吓得脸色煞白。她独自一人退守到了出云子的身旁,犹自瑟瑟发抖,却不忘娇声安慰道:“莫怕!此处距王城不远……”
    大漠血光四起,兵器铿锵交鸣,漫卷的风沙与呼啸的喊杀声中,那一声‘莫怕’便若一道春雷,清脆入耳,又让人神魂激荡难平。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啊!为了一个落难的陌生人,她不惜用柔弱娇小的身躯面对锋利的钢刀……
    那一刻,出云子只觉着两、三千年都白活了,一身的修为都让土狗吞了!男人大丈夫,怎能躲在一个女子的背后,更何况那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羞愧,他感慨,他激愤,他忍无可忍……
    没了那法师的相扰,出云子豁出性命挣脱了束缚的绳索,凝聚起最后一丝残余的修为,猛地冲入厮杀的人群之中。恰如一头暴怒的蛟龙,他拳打、他脚踢,他牙咬,所向之处血肉横飞……
    星海古国的侍卫赶来了,却一个个伫立在飞扬的沙尘中目瞪口呆。遍地的血腥狼藉之中,只活下两人。古丽公主余悸难消,啼哭不已;还有一个衣不蔽体的肥胖男子在一旁倍加呵护,小心安慰……
    古丽自知闯下大祸,只得随着侍卫们离去,却心有所牵而频频回眸。见那人兀自威风不减地在挥手作别,她才得以破涕为笑。本要逞强救人,却最终被人所救。生死存亡的倚靠,实难叫人忘怀……
    大队人马没了影,出云子顿时瘫倒在地,却呵呵直乐。士为知己者死!我方才真是为了一个小丫头在拼命吗?
    出云子将自己埋在沙堆里,再次昏死了过去。半年之后,他才从地下冒了出来,往着想象中的那座古城进发……
    从此往后,出云子便在星海古城暂居下来。当他慢慢恢复了修为,索性在城外的乐游山上扎根落户不走了。其一边借助地下仙脉修炼,一边遥遥俯瞰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日渐妖娆动人……
    在古丽公主十八岁的那年,王族为她寻了门亲事。对方乃是位将军家的公子,粗大健壮而威武不凡。不想到了聘嫁之际,那人竟然光着屁股死在自家姨娘的花房中。再之后,又有老臣的幼子,以及当朝的才俊,每每到了要成为星海古国的乘龙快婿时,不是倒毙在茅坑里,便是猝死在妓寨之中……
    出云子来到大漠的十年后,二十多岁的公主到了恨嫁不得的年纪。沙漠古国自来有承袭不分男女的旧例,老国君便想着将王位传给娇美动人的古丽,可她的几位王兄王弟不乐意了。
    纷纷扰扰又过了五年,国君寿终正寝的那一日,古丽不仅没有继承王位,还被人强行押解出城。她的同胞们,要将其远嫁异域。
    古丽虽生性泼辣且颇有主见,无奈身为一介女子,终究不是那些王子王孙的对手。便在她自叹红颜命薄之时,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不是当年在大漠偶遇之人吗?竟然还是位仙人……
    蓦然之间,古丽发觉自己的生命不再凋零。那宽厚的身躯,那温和的笑容,岂不就是此生苦苦找寻的倚靠?
    一行数百侍卫皆不知所措,而古丽却站在马车上昂首笑问道:“胖子,所为何来?”那人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哈哈大笑道:“有你当年的舍身相救,出云子专为舍身相报而来!”
    出云子带着古丽杀回王城,一举夺回王位……
    在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内,高居王位的古丽感怀莫名。她冲着那个狂饮美酒的出云子说道:“据传,仙人皆清心寡欲之辈,却不想被我遇上个情比金坚,义比天高的胖子……”见对方得意地浑身乱颤,其又一往情深地幽幽说道:“我奉上我的身子,我的城,让你成为我的王……”
    ……
    林一离开了那方石桌,循着湖水岸边慢慢踱步。出云子自顾笑道:“女人呐!唯恐年老色衰遭人弃!我说了要陪她一生一世,又怎会食言呢!这十年的闭关冷落了古丽,回头还要好好安慰一番才是啊!是寻些驻颜的丹药,还是……”
    这湖光山色,倒还真是一方洞天福地。四下稍稍打量,林一凌空飞往湖对面的一座山峰,身后传来出云子吃吃的笑声:“奉上我的身子,我的城,让你成为我的王,啧啧!夫复何求……”
    林一在对岸落下身形,闻得身后的动静,不由为之暗暗摇头。出云子不会在意凡俗的王位,却是对那位女王动了真心!一个风流之人,竟然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且守护至今,并将继续陪伴下去。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有关男女之情,林一自认懵懂。当年与蓝琪儿相处的日子里,虽说彼此无间,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甚至于都不曾仔细看过那张动人的容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发觉是如此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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