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我曾与阿述偷跑出王家,在巷子遇到过坏人。这事二皇兄知道,他还对母后提过。我和四皇姐也提过此事。她该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吧,对母后说我有“前科”,这次与阿述来个真“私奔”!她不想想,我与阿述的年纪要说情窦初开是不是太早了。
突然间,我想到自从下人传言王奉孝与四皇姐的关系暧昧后,而后阿述脱离王家,接着王奉孝非常不合常理,带着诡异地对阿述态度改观。难道王奉孝与四皇姐那时候就商量好对策。
通过王奉孝对阿述的态度改观,为我与阿述的往来创造条件,以便来日好揭发我与阿述之间的“奸”情。这样一来,就有理由有借口与我和离,以王家在当朝的地位,想要求娶四皇姐不是难事。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地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的计划提前实施。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我岂能让他们得逞!
我不经看向公爹王谊。比父皇年年长几岁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听闻此事后,微白的两鬓似苍老了许多,估计是害怕王奉孝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不知为何,他这幅摸样让我想起去年五月,他打着伞扶着婆母罗氏在雨天里渐行渐远萧索的背影。
我突然间为他感到心酸。王家二少爷已死,他就剩下王奉孝这个儿子了。他所有的期待都在王奉孝身上,但王奉孝却如此的不争气!
我又看向阿述,他也抬头看我。他的眼底有着痛苦和挣扎。他之前在马场的丛林里想拉住我,是不想让王奉孝发现我,是想保护王奉孝的,可是王奉孝和四皇姐接下来把他关押起来并想诬陷我的行为,严重触犯到他的底线,他最终选择助我,为了我甘愿冒险再入宫门。
我不能辜负阿述的一片苦心,又不忍为此让公爹王谊难过,更是想起“家丑不宜外扬”这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杵在哪里。
母后提醒我:“阿五,母后在问你话呢。”
“母后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又看向阿述。我与阿述早有默契,彼此间能够通过简单的动作明白对方的用意。
阿述这时居然向我摇了摇头,让我不要顾及到他,接着用恳求的眼神向我点点头,希望能尽可能的保全王奉孝。
他入宫是为了保护我,却又不想伤害到王奉孝,即使王奉孝对他如此过分,不但打晕了他,还把他关了起来,他还想保住王奉孝。若杨颜告发我成功,对阿述而言,这可是杀头的罪。阿述,你何苦念他们的旧情而牺牲自己!
我因为懦弱屡次因你的保护得以保全,这一次也是因为懦弱让你陷入这痛苦的抉择境地。为了你,我发誓从此以后不会再遇挫折便懦弱地选择逃避,不会再让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要保护你,就如你奋不顾身地保护我一般!
我咬咬下唇,对母后下跪说:“母后,四皇姐错咦!阿述也错咦!但错得最多的人是儿臣!”
“哦。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错了?”不但母后诧异我这般回答,就连大皇兄、二皇兄、甚至王奉孝都诧异万分。
“四皇姐看我纵马出城,又没见到阿述,往日见我与阿述交好,不由得心中起疑,便前来宫中告诉母后。虽然她满口胡言,但却是为我好,是希望母后往后对我严加管束,不再任性妄为。而我今日出城,只不过是想散散心罢了。”
我此话一出,四皇姐呆愣当场。她怎么也没想到我能把她的恶语中伤,说成是对我好。
我话锋一转,接着说:“阿述怀疑我夫君与四皇姐之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人之常情!”
我此话一出,大家都倒吸一口气,一直跪直身子的王奉孝似失去了全身力气,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向后压去,由跪着变成跪坐当场!
我在心中嗤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我看向阿述,见他一脸恳求之色,这才继续对母后说:“母后,这其实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经常与阿述、四皇姐及夫君四人结伴游玩。既是结伴,四皇姐与夫君难免走得近些,阿述怀疑也属正常。所以,一切的起因都是儿臣引起的,都是儿臣的错。若不是儿臣,四皇姐不会与夫君走得近,阿述也就不会怀疑,更不会有今日这宫内对证!”
我对母后重重一拜,整个身体都贴在地板上:“所以,求母后赐罪。儿臣有罪!”
阿述见我把全部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对母后磕了个重重的响头说:“公主无罪!是草民阿述的罪!草民因怀疑五驸马与四公主之间的关系,冒然打扰了东宫太子,更是打扰了深宫皇后,罪该万死!请皇后赐罪!”
跪伏在地的我,扭头看向四皇姐。她见我和阿述愿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她和王奉孝便可无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想得美!我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现看她完全没有为我求情的意思,且公爹王谊也没有为我求情说话,我为何还要顾及所谓的往昔情谊!
我慢慢地起身,跪直身子,对母后大声说:“母后,虽说我和阿述有罪在先,但阿述的怀疑不无道理。”
我此话一出殿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母后身子前倾,对我说:“阿五,不能妄言。”
“我儿如何妄言了!”父皇略带疲惫充满溺爱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我心里有些愧疚,在如此严峻的国情下,日理万机面带倦容的父皇下朝后,还要来管我这乱七八糟的事。
殿内众人皆对父皇行礼后,父皇随意地坐在母后身旁,全身放松的模样,问母后出了什么事。
母后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父皇冲着我微微一笑,一脸宠溺地说:“我的小公主有话但说无妨,父皇赐你无罪。先起来回话,地板凉,跪着累。”
“是,父皇。”父皇就是疼我,有父皇替我撑腰,我看四皇姐怎么斗得过我。
我站起身后,看向四皇姐,只见她也看向我,眼底是掩藏不了的嫉妒,嫉妒父皇母后对我的疼爱。
我扭头不再看她,心想若她真是因为嫉妒我而做背叛我的事,这样心胸狭窄做尽丑事的皇姐,完全不值得我继续尊重和理会。
我看向母后说:“母后,我觉得此事要解决其实很简单,就是证明王奉孝是否是清白之身便可。”
我这话语一落,站在一旁的大皇兄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阿五,你说笑的吧。这女子有守宫砂证明真身清白,这男子如何证明?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谁有办法证明男子真身清白的!”
不但大皇兄觉得我此话可笑,就连父皇和母后皆忍俊不禁,也就不怪罪大皇兄在他们面前无礼出言。
“我有办法,我知道如何证明!”我挺起胸脯说,小脸蛋上是一脸的严肃。
父皇嘴角带笑,说:“好,好。我的小公主有办法,那这男子的真身清白如何证明?”
不止父皇好奇,母后也好奇了。不过母后有些担心我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或是少儿不宜的话来,暗中对我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从文献皇后后面生男孩生得这么密集的时间来推算,她所生的前四个女儿应该生在杨广之前。也就是说杨广应叫杨颜为“四皇姐”。
和离,是指古代的离婚。
如何证明男子的清白,我想了好一段时间,然后想到了办法,才发现原来要证明男子的清白在古代真的很简单!
☆、第019章 另类的处罚
我冲母后微微点头,转身问向名义夫君王奉孝:“驸马,今日在宫中,在父皇母后面前,我不得不问问你,你可曾亲近婢女或是其他女子?”
之前一直跪坐表情恍惚的王奉孝,听我这一问,想到当父皇母后的面,不敢再跪坐,双手扶膝跪直身子,更不敢看向低着头暗中向他使眼色的四皇姐,犹豫一会后说:“不曾有过。”
看来王奉孝也不信我有办法验证他的真身是否清白。不过,他的回答正是我想要的。
我这么问,其实是一个陷阱问题,是为了堵住公爹王谊的嘴。因为我担心王谊接下来会为王奉孝求情,说王奉孝之前不小心有过同房丫头什么的,这样就不可能是清白之身了。
虽然我贵为公主,但从古至今,还是有很多公主的驸马除了拥有公主外,或多或少有别的女人。若王谊说王奉孝因我年幼不能与之同房,而有过女人,虽父皇母后闻后会不喜,但却能为王奉孝免去我接下来证明真身清白的考验。
王奉孝错就错在,他千不该万不该近女.色的对象是四皇姐!若是别的普通女子,他说要纳妾,以王家在当朝的势力,这暗亏我也只能忍了。但他与四皇姐这般行事,是至我的颜面于何地,至皇家的颜面于何地!
我微微一笑说:“这么说驸马是真身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了。那好,我听闻城西有一座供佛寺庙,里面的僧人及带发修行的人,凡为童子身者,皆会修行一种童子功。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便可功成,功成后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单手推巨鼎于三米之外。驸马不如带发修行,功成之日不但可以证明真身清白,也可趁此机会为我大隋祈福,甚至可以凭借强悍的体魄建功立业,岂不善哉!”
意思就是说,若王奉孝是童子身就能练成童子功,若不是童子身,这辈子练不成就别想回京城了!
我之所以知道城西有这所寺庙,是因为有一日我问阿述,他往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待他学医有成,便云游四海救死扶伤,等到倦鸟归林之时,便回来看我,而后到城西寺庙出家为僧,修行庙里的童子功,延年益寿。我不知道他为何想在行医后出家为僧,却因他记住了这所寺庙。
大皇兄拍起手掌,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满口赞叹地说:“好!如此甚好!五皇妹实在是太聪明了!”
大皇兄从左旁走出,站住我面前对面父皇母后,行尊礼后说:“父皇,儿臣附议!”
二皇兄从王谊身旁走出,上前行尊礼后,也说:“父皇,儿臣亦附议!”
公爹王谊明白这会不能再沉默了,上前行尊礼后说:“皇上,臣附议。子奉孝身为仪同却因年幼未能为国出力,现公主提议让奉孝有机会为国祈福是他的福分,所以臣无任何异议,在此拜谢,请皇上恩准!”他说完,对父皇行跪拜之礼,整个身子都贴在地板上。
父皇对于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母后亦点点头。父皇说:“王爱卿请起。既然爱卿认可此事,朕就准了。”
四皇姐几次欲言又止,看到王谊也认同后,不敢再多言。
王奉孝一直想在政事上做出成绩让人刮目相看,没想被我这一说弄到山间寺庙清净几年,面色满是失意后的绝望,完全没有因我放他一马而面带感激或因四皇姐的事面有愧色。
若不是阿述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岂会这般轻易地饶恕他。真把他和四皇姐的丑事证实,不仅是王家只怕整个王氏大族都会受到牵连!
汉法云:犯奸必杀!
当场击杀两人都不为过!只可惜我大隋颁布的新律法,并没有包含皇室犯奸罪的有关判罚。
我正想着如何整治四皇姐,令我意外的是,四皇姐在咬了咬牙后,居然跪着主动向父皇一拜说:“父皇,儿臣不孝!先是在你登基之初丧夫,影响朝堂运势,现又怀疑五皇妹,让父皇母后险些误会了她。遂,儿臣自罚,自愿禁足三月,每日抄写经书,吃斋念佛,为我大隋祈福。”
母后点点头,和父皇对望一眼,竟然恩准了。她再不喜四皇姐,毕竟也是她亲生的,于心不忍重罚亲生女儿。而父皇答应,怕是不想在严峻的国情下,过度的深究此事从而与王家生隙。
四皇姐主动认罚,偷换概念,把她与王奉孝的不良关系的罪过,变成诬告于我的罪过,让大家避而不提她与王奉孝的事。若我在这时还抓着她不放,深究她与王奉孝的关系,则是我不识大体了。
毕竟,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关系着皇家的颜面,在场的人都希望此事能遮掩下来。就算王奉孝至寺庙带发修行,父皇也会为他找个借口,比如为国祈福云云,而不是对外说让他修行童子功证明真身清白。
反正我是恨上四皇姐了,来日方长,我也不怕与她相斗!至于她是不是因为嫉妒而不顾及与我的情谊背叛于我,我现在懒得想了,对四皇姐这种人多看一眼我都嫌脏,尤其是他们这般对待阿述后!
我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母后让王谊带着王奉孝退下,居然没有告诫阿述让他莫与我太过亲近,在让阿述接着退下且屏退宫人后,母后问我说:“阿述小伙所说的是否为真?”
原来父皇母后之前没深究四皇姐的事,是因为顾虑到王谊在场。真的深究了,王奉孝不死仕途也完了!
因母后这么一问,四皇姐急了,又是害怕又是佯装可怜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这做戏的模样,想到她与王奉孝在马场丛林做了那些令我作呕的事,更想到我平日待她不薄,她却这般背叛于我,于是余怒未消的我直说:“没错,母后。四皇姐与王奉孝在马场丛林肢体纠缠,被我与阿述亲眼所见……”
我把二皇兄告诉我的事说了一遍,比如阿述如何找到二皇兄帮忙,又是如何入宫:“……母后,我的仆从被四皇姐的仆从误导,导致未能及时寻找到我,此事二皇兄可作证,把我的仆从寻来亦可作证。”
四皇姐这时是真的慌了,没想到我还能找到这个大漏洞,急急地说:“不,母后。是阿五撒谎!明明是她想与阿述私奔,却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母后拿起放在身旁桌上的热茶,连带着茶杯一同用力地掷向四皇姐,站起身怒骂:“够了,别再愚弄本宫。不要脸的贱东西。我怎么会生了你!还在守孝期间就勾搭男人,这男人还是你皇妹的夫君。你真是求死有道,尽给皇室抹黑!”
四皇姐完全怕了,花容失色:“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求母后放过儿臣!”脸部被热茶烫得通红的四皇姐不断地磕头认错,没几下额头见血,凌乱坠发上的茶水滴,随着她不停地磕头飞洒落地。
父皇站起身扶母后坐下,轻轻安抚着母后的后背,语态温柔:“莫要为这贱儿气坏了身子。”
父皇转向宫人,一改柔情,强势命令候在外面的宫人:“来人!把杨颜拖下去重重鞭打二十鞭。今日之事不许对外提起,否则以重罪处之!”
“是。”宫人领命。
“不!父皇母后,求你们放过儿臣,儿臣真的知错了!”
宫人一丝不苟地执行父皇的命令,把满脸泪痕不断挣扎求情的四皇姐拖拉下去,在别处执行鞭刑。
母后余怒未消:“太轻罚这小贱人了。”
父皇不断地安抚母后:“算了,她毕竟是皇家女儿。你别再气了,不值得,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我看到父皇与母后在我和皇兄面前秀恩爱,有些脸红,正想告退,这时二皇兄禀告说:“父皇,五皇妹于官道上遭到三名黑衣蒙面人的刺杀,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啊!这是怎么回事?”母后因刚才大动肝火,现又因我受惊,坐在椅子上气息不稳。
父皇顾不上母后,从坐椅上快步跑到我面前拉着我上看下看,关切地问我:“阿五,伤到哪里了?有没有流血?内伤重不重?!”
“父皇,我没事。御医已经看过了,说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便可完全康复。”
母后受惊后,怒不可歇:“来人,把杨颜的二十大鞭追加十鞭!快去!”
又有宫人上前,领命快步离去。
接下来,我把遇刺的经过说了一遍,并把蒙面黑衣人的可疑之处一并说了出来。
二皇兄命令宫人把弯刀拿入宫内,说:“父皇,这是城外贼人留下的弯刀,这上面有北周皇室的标记。”
父皇远远地看了看,挥袖让宫人把弯刀拿下去。兵刃靠近龙体视为不祥。
二皇兄为此向父皇认错:“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不应让宫人携刀入内。”
父皇坐回母后的身旁,说:“没事。你也是疼爱阿五,才一时心急。”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皇兄说:“父皇,按照阿五所言。此事十分蹊跷,会不会是北齐的余孽,毕竟北周灭齐至现在也不过是几年光景。当年北周武帝一路追杀北齐末主高纬,这途中难免有一些余孽逃脱,不似我大隋取代北周徐徐图之。虽我大隋取代北周,但北齐更为仇恨北周灭齐,所以想借父皇之手把北周皇室全部清洗。又或是其他势力潜伏在我大隋,如南陈、西梁,偷偷潜入的突厥细作……在背后设计阴谋,所图定是不小。”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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