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历经博纳塞拉没有温度的权衡,在某人付出勇气之后也让双方“皆大欢喜”。
坐上返回山上城堡的马车时,弗林特上身只披着一件外套,洗净的衬衫则搭在手臂上,后背的伤口也仅仅被简单的处理。
马车门关闭后的一刹那,直到最后一刻都忍住不去搀扶弗林特的何塞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他那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超脱和随意荡然无存,原本装模做样的脸上透着苍白的颜色,他嘴唇颤抖地扯下弗林特的外套,伸手想要触摸伤痕,却害怕加剧对方的疼痛不敢去碰。
“没事的。”为防止驾车的车夫听见他们的对话,弗林特用口型对何塞道:“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比能够再见到你更好的回报了,这些痛苦都是值得。
何塞轻轻点头,又猛地摇头,紧紧握住弗林特的手。
弗林特活动手臂,摘下自己刚刚才戴回的面具,凑到近前轻吻何塞的额头,“是你带我离开那里,带我脱离苦难,何塞。”
何塞露出笑容,额头上的吻触感柔软而温柔,他确确实实得到弗林特的回应,他不会再怀疑了。
“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一如你找到了我。”
从无名的堡垒隐藏的冰棺,从红砖铺就的黑暗深处,从埋入地下的冰冷囹圄。
惊魂未定的伤痛过后是充满暖意的欣喜,何塞捧起弗林特的脸,情不自禁地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亲吻,虽然他的嘴唇冰冷,但弗林特却炽热。他们交换彼此唇舌的温度,仿佛有两个孤单的灵魂就此依偎。
第六十四章
何塞为弗林特布满鞭痕的后背涂上药粉,几乎每涂一下就要问上一遍疼不疼,而弗林特则不厌其烦地每次都回答他,我没事。
何塞知道身为猎人的弗林特一定受过比这要严重得多的伤,而他的意志力也足够他忍耐伤痛,自己的啰嗦多此一举,可真的亲眼所见比凭空想象难受得多,尤其是弗林特从来不会去表达。
弗林特可能早就习惯一个人承受伤痛了,何塞心想,那就从今天起两个人一起分担,即使只是精神上的。
血早已止住,但创口没能仔细清理,只能暂时这么简单抹药,何塞在把弗林特扶下马车的时候小声嘟囔,“你没事就好。”
马车只把他们送到半山腰。人类车夫现在可不愿意接近吸血鬼的地盘,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
给车夫付完车资,弗林特没有再让何塞搀扶,而是拍拍他的头顶,“你会在那里出现,我怎么都没想到。”
“我就是为了你去的,没想那么多。”莽撞也好意外也好,反正他的目的达成了。趁着没人,何塞又一次伸手去摘弗林特的面具,后者也没有制止,略微低头随他去摘。
何塞端详半天弗林特的脸,心满意足地把面具给他戴回去,抿抿嘴唇好像在回味刚刚的亲吻,不好意思地拿指尖刮刮脸颊,他像在奖励自己头脑发热的勇气,眼中含笑地说:“你真好看。”
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欣赏这副面貌,何塞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心中酝酿着溢美之词。
弗林特能感觉到何塞溢于言表的喜悦,也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而后轻轻拉过对方的手说:“我听过太多关于这张脸的评价,但其实这只是肉做的皮囊,非是神明的赐予。”他说,“从童年开始,它就给我带来无尽的烦恼。”
戴上面具,屏蔽面容附带的正面或者负面的影响,这才让弗林特好受一些。爱上他容貌的人,厌恶他容貌的人,十几二十年间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而现在,他眼前的人对他亲口说出,在没有见到这副无稽的神赐之貌前,他已经喜欢他了。
这不是假话,他喜欢上的人、想要奉献一切的人也同样喜欢他,弗林特头一次如此感谢命运。
只要注视着何塞,就好像过去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与之相见而对自己的考验,在跋涉的尽头烟消云散,归于原点,不再是痛苦。
“看到美好的事物,难道不该发自内心地赞美吗。”虽然何塞这么问,但他也知道并不是那回事。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胸。
身为吸血鬼而喜欢上一个猎人,这听上去像脑子坏了才会做出来的事,过去的何塞可能根本无法想象。不过在得知吸血鬼跟猎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的现今,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有了想要贪心得到的间隙。
而且,超出立场的桎梏,他们也不过是两个人类而已,就如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可用“我”和“你”来区分,他们既不平凡,也不特殊。
“我这次又是偷偷跑出来的。”何塞回拉着弗林特的手,走得很慢,“我得想想,怎么把你藏进我的房间。”
现在城堡里的吸血鬼更不可能欢迎一个猎人了。
而弗林特则在思考另一件不容忽视的问题,“你准备怎么找到奥托克。”他看得出何塞没有说谎,而且也清楚如果没能达成这个目的,博纳塞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嗯?”何塞反倒表示了疑问,“当然是没想过。”
“……”
“你的家族想必已经把帕托围成一个铁桶了,但架不住吸血鬼那边能用传送魔法离开。我只说尽力而为,可超出这个城市我也做不到。”何塞摊手,差点没说自己其实就是想让尽快让弗林特脱离苦海,根本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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