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情啊？
    真要喜欢的话，早那十几年干什么去了？怎么到了这一天才突然告诉她？
    见叶晓涵一直都不说话，蔡斐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多激动，也意识到他说的话究竟有多冒犯。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手指微颤着递到口边，喝下一口后，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才开口问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晓涵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声音缓慢地道：“吓到我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措不及防，实在没有想到会在今天遇见你，更没有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么多……”
    蔡斐然的眼里染上了一抹狼狈。
    叶晓涵又道：“总而言之，能够与老同学重逢还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的，只不过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更抱歉的是，恐怕我并没有办法回应你的这份感情。”
    蔡斐然道：“这个刚刚知道，你已经结婚并怀有身孕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感情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回应了，之所以会想要鼓起勇气同你说出来，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一个交代罢了，我想要告诉你，想要让你知道那一切，我不想让自己的喜欢，到死都被埋藏在心中。”
    叶晓涵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心里非常的抱歉。
    蔡斐然又道：“现在和你说完了，心里也终于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一般，或许从今日以后我便可以真正的放手，不再被困在往事的那些旧事当中了。”
    叶晓涵非常的好奇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仿佛两个人的交集并没有多深，蔡斐然留给自己的记忆也只有区区几件事。
    并且照着蔡斐然话里的意思来看，他应当是喜欢了自己很久，很有可能便是从初中开始到现在，数着手指算一算，也大概有十几年的时间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才能够维持这么久，是执念吗？还是真心喜欢？
    可是他到底又是怎么做到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才敢告诉她的？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说了可以放下，那么这些疑问都不会在重要了，见蔡斐然似乎真的是衣服已经如释重负的样子，叶晓涵也松了口气。
    刚刚的尴尬和紧张消失不见，残留在心中的只有久久无法散去的感动。
    她很感激，有人可以这么喜欢她。
    可以这么深，这么长久地喜欢她。
    她没有继续和他叙旧。
    蔡斐然大概是怕叶晓涵会尴尬，主动开口道：“既然是老同学，那么孕检的事情交给我似乎不太合适，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在医院里另外找一位信得过的医生来接过这件事。当然假如你有自己信赖的医生，也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问一下对方是否有合适的时间。”
    叶晓涵更是觉得感激不已：“多谢多谢，我对这些不了解，信赖的医生自然没有，不过你要是觉得有合适的医生，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希望这样不会麻烦到你。”
    蔡斐然摇摇头，视线隔着眼镜镜片落到她的脸上：“怎么会麻烦呢，能够帮助到你，我做梦都会觉得幸福。”
    他话说得直接而露骨，语气却比之前要自然的多，叶晓涵自然也没有觉得尴尬，她朝蔡斐然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那就多谢了。”
    蔡斐然说到做到，他很快便去医院联系合适的医生去了。
    过了会儿，回来告诉叶晓涵：“为您联系到了妇产科鼎鼎有名的梁大夫，只不过他今天暂时没有空，只能明天再过来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如果等不及的话我可以再替你联系一下其他的医生。”
    只是一天而已，小涵怎么可能等不了呢？再说他觉得让蔡斐然不断的为自己跑路非常的过意不去，她便连忙道：“等得及等得及，只是一天而已，如果方便的话，你把梁大夫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明天预约了以后便再来一次医院。”
    蔡斐然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梁大夫的名片，交到叶晓涵的手中。
    叶晓涵连忙伸手去接。
    接名片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温热的体温通过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
    叶晓涵倒还好，蔡斐然的反应却有些大了。
    就在叶晓涵想要将名片拿过来的时候，蔡斐然的手指却捏紧了名片，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叶晓涵的脸仿佛对方的脸上有什么没有擦干的脏东西，一般视线凝固在上面，久久没有离开。
    叶晓涵下意识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被他的视线吓了一跳，当即愣在原地，手指一说整个人朝后退了半步。
    蔡斐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他深呼一口气，然后苦笑了一声，眼睛里全部都是苦涩，他将名片，主动放到叶晓涵的手上，没再看她，而是侧过头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留给她一个挺直如松柏一般的背影，看着有些孤傲清高，隔了好一会儿他怅然若叹息，一般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过得幸福吗？”
    叶晓涵有些不明，所以她捏紧了手里的名片，僵硬了一会儿，才声音干巴巴地回答道：“挺幸福的。”
    蔡斐然又叹了口气：“幸福就好。”他站在办公桌前，垂着视线看向自己的桌子，“你丈夫……应当也对你很好吧。”
    老实说叶晓涵觉得这些话已经有些冒犯了，可是对面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同学，刚刚又同她表白过一番，她实在没有办法同他说出太过严厉的话，更没有办法装傻不回答，便只能扯了扯嘴角，没有什么语气的回答道：“我丈夫对我挺好的。”
    蔡斐然握紧了拳头，指尖微微泛白，像是用力过度：“那就好。”
    也对啊，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呢？像叶晓涵这般优秀的女人，不管什么男人娶了她都是那个男人的福分，又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懂得珍惜呢？
    虽然还未曾从叶晓涵的丈夫蒙面过，可蔡沛然却无意中生出了对那个陌生男人的愤恨和嫉妒。
    若是能够同叶晓涵执手相携，一生的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他似乎永远都晚了一步。
    可是这又能够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罢了。
    蔡斐然转过身看向叶晓涵，见她此刻表情怪异，心里又沉沉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便不再开口。
    他也知道，大概过不了几分钟，叶晓涵便要离开医院了，毕竟今天那位梁大夫没有时间，她只能等到明天再来孕检，一想到接下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再看到叶晓涵，蔡斐然的心里便感到了一阵的孤寂，像是突然被人放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四处白茫茫的看不见尽头，他浑身冰凉，寒意刺骨一般扎着他的每一个毛孔，让他的整个人都成了一块僵硬的冰块。
    蔡斐然感觉此刻的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了起来，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看不见的手正狰狞地掐着他的脖子，想要至他于死地。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种长而持久的沉默当中，叶晓涵见蔡斐然常常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便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今天便先离开了？”
    蔡斐然点了点头，压着声音道：“好的，你先回去吧。”
    叶晓涵转身想走，蔡斐然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若是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找我，名片之前在外面已经给你了，上面的号码会一直用着，你急需我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叶晓涵朝他挥挥手道，故作轻松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会找你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嫌我麻烦才好。”
    说完她心里一阵轻松，巴不得快马加鞭立刻离开这个让自己浑身不得劲的房间。
    却没想到刚走一步，手腕又被人拉住了。
    蔡斐然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晓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向蔡斐然，一脸的戒备，仿佛他是什么能够吃人的妖怪。
    不过看到蔡斐然脸上的表情以后，她的心便忍不住软了下来。
    此刻的蔡沛然一脸的无助和悲伤，他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些许祈求，看到叶晓涵脸上的戒备和警惕以后，那脸上的悲伤便又化作了受伤。
    像是被她的表情伤害到了。
    此刻的蔡斐然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满15岁的小小少年，眼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喜欢，却在那喜欢袒露出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害怕受伤的自我保护。
    面对这样的蔡斐然，叶晓涵就是有再多的劲气也没有办法继续挂在脸上了，她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柔和，下意识放轻的声音，用对待就是老同学的口吻同他说话：“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