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简单的弯月标志,只是泛着点点银光,微弱晦暗。
“这应该就是夕颜花中的流沙了,”苏清韵眉头紧皱,“只不过这个标志代表了什么呢?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很重要的发现了,至少应该是指向夕颜的来历的。
苏清韵看向那血红色的夕颜花,又看向夕颜脖颈中的银光弯月,若有所思,思绪一团乱。
那银光渐渐暗淡,直至尽灭。
苏清韵闭上眼睛,沉沉地吐了口气,“将人下葬吧,简单下葬。今夜是新年,却出了这事,实在是难为你们了。”
回去的路上,直到回了紫藤苑,苏清韵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不仅在想着夕颜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在想着她死后诡异的标记。
连丁香和白露都不知道,想必应该是江湖中少有人知的秘密了,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动用其他的力量了。
她迅速写了一封信到秦王府,派人秘密送去。
今夜是新年,宫中盛宴,宁鸿轩很晚才回来,也很晚才看到这封信。
他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肃穆,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陷入了思虑与不安之中。
“林老先生前些日子才带着林家的尸骨回了江南,这线索发现得有些慢,”贾坤也不禁焦虑,“这件事诡异得很,怕是要深入调查,不费些时日是不可能的,但说不定就能因此揭开一桩大秘密。”
宁鸿轩将信烧掉,眉目淡漠,轻哼一声,“这不像是江湖中的什么规矩或者传说,反而像是一种仪式,一个组织对死去的杀手的悼念,或许是这个杀手活过的证明,可惜费尽心机伪造出来的皓月,终是连腐草荧光都不及。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贾坤头疼极了,“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加难查?”
宁鸿轩摇摇头,“不必全天下撒网调查这件事,迅速派人去一趟江南,与梅花酒庄、绮玉山庄、天工坊和七福斋取得联系,并且告知这件事,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贾坤听不太明白。
“江南那边心中会有怀疑的对象的。”
宁鸿轩吹灭了灯火,离开了书房,贾坤紧跟在身后,“那王爷,我们不要做什么了吗?苏小姐杀了夕颜,程妙音那边会不会报复呀?”
“一个杀手罢了,程妙音为什么要为了夕颜报复韵儿?还有,我派了人严加保护着韵儿,程妙音要动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宁鸿轩神情微冷,“你以为她有多温情脉脉吗?夕颜和画柳,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对了,她的身份调查出来没有?”
贾坤摇头,“还在调查之中,这些人都难查得很,手段也太厉害了,怎么就能把自己的身份抹得这么干净的?”
宁鸿轩忽然顿住步子,眯了眯眼睛,“不对。或许是我们方向错了,既然程妙音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她必然会将自己的底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会让我们察觉到异常。”
“那王爷,我们怎么查?”
宁鸿轩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深思,“再去调查一下郁远道,将他调查清楚了。”
“郁远道?”
贾坤心中疑惑,“我们之前不是调查过他吗?这个人底子没什么问题,只是寒门书生罢了。”
“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给郁远道这么长时间?”
宁鸿轩静静地说,“鹿鸣酒楼那一回,甚至夕颜和画柳都出面给郁远道编造出了一个局,这到底是为什么?若是要让郁远道抉择,他不愿意做违心的事,文安公将他杀了便是,为何要一拖再拖?”
贾坤思索,“难不成郁远道对他们来说有些特殊?”
宁鸿轩眉目幽深,“特殊不特殊我并不清楚,但一定不寻常。若是郁远道不乐意,多的是人乐意。文安公将这消息放得越长,就很有可能被人知道的风险越高。他真的不担心吗?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悠哉?”
“是啊。”
被他这么一说,贾坤也纳闷了,“就好像是……这个人杀不得,又好像是看在谁的面子一样,手下留情一样。”
宁鸿轩又顿住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就是这个原因。至于具体的,再细查吧。”
见他如此,贾坤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莫不是程妙音与郁远道有些关系?”
“按理说,郁远道也不是傻子,”宁鸿轩挑眉,“可是为什么画柳假扮成郁疏星,他深信不疑呢?”
贾坤越想越觉得王爷说得有道理,“足以说明,将画柳假扮成郁疏星的那个人对郁疏星十分熟悉,包括什么标志性的胎记或者痣,乃至信物什么的。”
宁鸿轩点头,“正是这个理,所以说才能让郁远道相信,当然以程妙音和江寒的手段,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轻易出手。”
“那我们去调查郁远道和郁疏星就是了!”
贾坤忽然觉得干劲十足,“王爷,要不要将祁莺姑娘告诉我们的夕颜和画柳给郁远道编造了一个局这件事告诉苏小姐?”
“等查到之后再说吧,牵扯尽量越少越好。”
宁鸿轩叹声,“而且祁莺……不太好给韵儿介绍。”
贾坤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这也是,想必苏小姐会理解的。哎,真难啊。”
今夜,多是欢声笑语的。
然而是新年,却也只是一个时日罢了。
生生死死,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人并不会因为过年就不存在了,正如同太平之下也是有阴暗的。
今夜过后,该怎样还怎样。
随着第一束阳光落在梅花上,就注定了这个事实。
罗蝉司。
江寒陪着皇帝和文安公去看松,暂时不在。
程妙音一下又一下地按着眉心,举止优雅,神态从容随意。
乔五就坐在一旁,抱着那柄镶着绿松石的剑,神色冷漠。
叙绫和湘枝沉默不语,符燃也收敛了一些吊儿郎当的气质。
往日沉默不语的画柳依旧不语,只是眼角泛红,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夕颜的死,很抱歉,但我也没有办法。”
程妙音缓缓开口,“我会派人将她送回江南,好好安葬的。”
“程姑娘不必抱歉,我知道的。只是夕颜花不见了,流沙的明灭也只存在一个记号了。”
画柳压了压心中的闷与气愤,声音很沉,“那是个秘密,但是现在被发现了。”
乔五不以为意,“被发现了又怎样?藏得那么深的秘密,只有死亡才能看到的秘密,苏清韵纵使知道了,还能查出什么来吗?”
画柳顿了顿,没有说话。
程妙音无奈摇摇头,“总得防备一些,以防万一啊。总之先告诉宋姑娘这件事吧,让她提早打点好一切。”
第605章:银光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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