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凤一族的族地并不算小。
    可以说, 冰凤一族占据这一片地下空间里最得天独厚的环境, 不管是他们栖息的盆地, 还是盆地外那连绵的山脉，甚至那山里的天材地宝，都是外界梦寐以求的。
    “那一片山脉是冰参的生长之地, 往里深入，那里的气候恶劣, 但冰参的品质最好, 万年的冰参有好几株。这一边是雪池所在之地，雪池是我们冰凤一族的圣地, 我们老祖就是在雪池那边闭关潜修……还有这边，那里有一条冰晶石矿……”
    雪恒峰十分尽职地带着他们逛族地, 并为两人解说族地的环境。
    路过的冰凤族人纷纷投以冰冷的视线, 不过得到雪枭担保的雪恒峰却一点也不担心，甚至颇为得意,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让很多冰凤族人都想打爆他的狗头。
    众人随着他的解说看过去，这些都是雪之域的特产，就算闻翘他们在雪域城买了不少东西, 也没能买到冰参、冰晶石这些。
    可见冰凤族人也不是傻的，这些东西自然自己收起来用, 不会轻易拿出来。
    “你们族地的好东西还真多。”桑雨菲忍不住说, “你给我们介绍得这么详细, 不怕我们私下去采？”
    雪恒峰忍不住看她一眼, “我们老祖坐镇在雪池那边，还有两位长老，如果你们不怕两位长老一掌将你们拍死，你们尽管去。”
    就算被桑雨菲的嘴炮炮轰过，对冰凤族的族规产生质疑，雪恒峰对族里的老祖和长老们还是十分尊敬信任的，并不觉得他们这群人能在老祖他们眼皮子底下搞事。
    当然，那只小凤凰例外。
    雪恒峰暗暗地窥了眼站在闻翘肩膀上四处张望的小凤凰，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只小凤凰还是挺听闻翘和宁遇洲的话，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吧？
    对于这只小黄鸟是凤凰的事，雪恒峰并未对外人透露。
    其一是他不敢，生怕自己多嘴一句，闻翘他们直接将他弄死；其二是，凤凰真的是冰凤一族的克星，本能地畏惧，哪里敢当着它的面得罪它？
    既然如此，那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现。
    桑雨菲也只是说说，自然不会做这些事。
    他们家柳师姐和雪枭好事将近，总不能在冰凤一族的族地搞事，丢了柳师姐的脸。何况作为问虚宫的内门弟子，颇受师门重视，品行还是可以的，自不会做那等卑劣之举。
    闻翘看向冰参生长之地，忍不住说：“你们族里谁有冰参，咱们和他们换一些。”说着，她回头看向宁遇洲。
    宁遇洲含笑道：“看冰参的年份，千年冰参和万年冰参都可以换灵丹，数量不等。”
    雪恒峰顿时激动起来，冰参算是他们冰凤一族的特产，加上这些年雪之域和外界隔绝，他们族里的冰参消耗并不多，就得他娘手里，好像也有一株将近万年的。
    “宁公子，除了冰参外，你们还要其他的吗？”
    “有什么？”
    雪恒峰说了几种他们冰凤族人手里有的好东西，都是这些年积赞下来的，打算到外面换些灵丹灵器之类的武器。
    宁遇洲道：“行，你们拿过来。”
    当下雪恒峰欢喜地赶紧给他娘传讯，让他娘准备好他要的东西。
    在雪恒峰的带领下，他们基本上逛完冰凤族的族地，除了那些禁地没去。那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众人也没想要闯人家的禁地，这点尊重还是有的。
    逛完后，宁遇洲他们就忙碌起来。
    ***
    自从问虚宫的弟子来到族地后，冰凤族的族长的心情一直不好。
    看在雪枭的面子上，他没有将那群人轰走，但也表明不欢迎他们，甚至眼不见为净，选择躲起来。
    如此过了半个月，冰凤族长觉得柳清韵应该已经养好伤，他也有理由将他们赶走，于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等他走出门，突然发现族地好像有哪里不对。
    冰凤族长莫名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朝雪枭居住的地方而去，很快就看到雪枭家门口处，那从门口排到雪霜林中，宛若一条长龙般的族人。
    族人们一改往日的冷静自持，此时都是一脸热切地盯着雪枭的家，并不断地催着前面的人快点，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甚至差点大打出手，火气非常旺盛，哪有以往那种寒冰般沉得住气的模样。
    “你们在做什么？”冰凤族长冷着脸问。
    被他问到的族人一脸兴奋地说：“族长，我们在等着换灵丹呢。”
    “换灵丹？”
    “是啊，那群外来的修炼者中，有一个炼丹术非常厉害的炼丹师，他会炼很多冰属性的灵丹，都很适合咱们修炼和治疗，趁着他在族地，咱们要和他多换些灵丹。”
    冰凤族长拧着眉，“你们用什么来换？”
    “冰参、冰晶石、雪乳枝……”
    族人仔细地将交易说一遍，什么东西能换什么灵丹，能换多少，说得明明白白。
    冰凤族长听罢，发现还很公道，甚至比他派族人到天之域、水之域和风之域那些地方找那些炼丹师换的灵丹还要好。
    更重要的是，而且都是极品丹。
    冰凤族长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眯着眼看着这条长龙，突然明白为何族人都是一副肝火太旺的模样。
    这谁能镇定得了？
    旁边的族人还很没眼色地问：“族长，你要换吗？听闻姑娘说，万年冰参还能换更好的东西呢，不拘是灵丹，也可以换其他的冰系的灵草灵药……”
    冰凤族长：“换！”
    然后冰凤族长也跟着排起队。
    ***
    进门的院子里，闻翘和闻兔兔、师无命不畏严寒，忙得热火朝天。
    那里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着很多丹瓶和一些冰玉盒，冰玉盒里装着的是一些高阶的冰属性灵草灵草。
    他们在外历练这么多年，收集到的冰属性灵草灵药不少，加上有闻翘这个能给灵草灵药催生的神皇一族在，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用担心货源问题。
    所以他们便在冰凤族地里做起生意。
    桑雨菲、百里迟等问虚宫的弟子坐在不远处，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我去过那么多地方，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估计也只有他们能在冰凤一族的族地做生意。”葛如松忍不住感慨道。
    桑雨菲盯着长桌上的东西，暗暗吞咽口唾沫，“其实我也想要。”
    要不是怕给柳师姐丢脸，桑雨菲都想去排队。
    他们没想到闻翘这群人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就算他们身为问虚宫的弟子，自诩见多识广，也有好些东西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
    百里迟肯定地说：“闻姑娘他们一定去过很多地方，真好啊。”
    说着，他欢快地跑到闻翘他们那里，和他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和他们交换一些灵丹。
    桑雨菲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干嘛要换灵丹？你的极品灵丹还不够多吗？”
    整个问虚宫，就数他不将极品灵丹当回事，根本不用特地去和别人换。
    “我想吃嘛。”百里迟将灵丹丢进嘴里，“宁公子炼的极品灵丹味道非常好，倪师伯炼不出那种味道。”
    极品灵丹的味道不都是一样吗？
    桑雨菲几人弄不懂他的德行，暗忖也就他有这资格挑剔，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怨不得那些知道他的人，都想来骗他。
    柳清韵和雪枭相携从雪霜林回来。
    突然，雪枭的神色微顿，盯着家门口前那条由族人排成长龙的尾巴处。
    柳清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等看到冰凤族长的身影时，顿时也跟着沉默。
    她对冰凤族的族长的印象，素来是个严肃冰冷的元皇境真君，而且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想要摁死她的模样。却从来没见过他做这种接地气的事情，不由望了望屋里，回想这几天见到的情况，心思微动。
    “族长，你怎么在这里？”雪枭走过去，含笑问道。
    冰凤族长没想到会见到两人，冷着脸看他们，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雪枭也不在意，温柔地问：“族长，你想和闻姑娘他们换什么？要不我要去帮你问问，省得您老人家还要排队。”
    “不用！”冰凤族长硬梆梆地说，“我喜欢排队。”
    雪枭轻笑一声，仍是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那行罢，族长你慢慢排，我们先进去了。”
    说着，他拉着柳清韵的手进家门。
    见他们回来，闻翘等人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雪枭一一回应，站在旁边看了看，拉着柳清韵直接回房。
    回到房里，雪枭的视线落到柳清韵脸上，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她的脸色恢复几分血色，不过因为是冰系元灵根的原因，使她的肤色透着一种冰透的纯白。
    “清韵，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你也不用再留下来，不如明天我送你们离开族地罢。”
    柳清韵抬眸看他，冷冷地拒绝，“你送桑师妹他们出去，我留在此地。”
    “清韵！”雪枭的语气仍是那般温柔，神色却多了几分迫切，“不要任性，好吗？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一直留在这里。”
    柳清韵不理他，走到屋里的床上，然后坐在那里，开始打坐。
    雪枭就这么看着她，一直未动，直到夜深人静，她从打坐中睁开眼睛。
    摇曳的灯光中，两人的视线胶在一起，没有人打破这一刻的沉默。
    直到雪枭起身，朝她走过去，然后将脸埋进她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沉闷的声音响起：“我想你好好地活着，纵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都很高兴。”
    “我也是。”柳清韵声音清冷，却格外的清晰。
    “所以你要离开这里，以后都别来了！”
    柳清韵没吭声。
    “族长已经知道你的精血是药引……可你的精血不是万能的，只能缓解我们的情况，并不能彻底地救冰凤族人，何况你有多少精血呢？”他叹息一般地说，“族长答应我，不会将这事透露出去，在他们发现之前，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雪之域。”
    “你在这里。”柳清韵说，伸手撩起他如霜雪般的头发。
    雪枭温柔的笑变成苦笑，微微闭上眼睛，“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他想改变冰凤一族的宿命，却不是建立在牺牲她的基础上，甚至不愿意她掺和进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找到破解之法，却未想这破解之法竟然在她身上。
    寒冷的黑夜里，两人安静地相拥。
    ***
    隔壁厢房里，另一对夫妻也拥抱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雪之域实在太冷，闻滚滚和大毛球都不愿意从空间出来，小麒麟也不想自己的傀儡壳子被冻僵，在确认雪之域感受不到它的身体后，就窝在空间里。
    至于小凤凰，它舍不得离开爹娘，不肯进空间。也幸好它有一身黄色的绒毛，又因为常吃仙灵蜜，吃得一身小黄毛越发的蓬松，暖融融的，非常好撸。
    此时小凤凰已经钻进被窝里，窝在两人中间，睡得正香。
    等它睡着后，宁遇洲将它拎起来，丢到最里面的角落，给它盖了条绘制保暖咒的毯子。
    闻翘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吭声。
    因为她知道自己反对没有用，所以也不做徒劳的挣扎，等明天小凤凰醒来后，多哄哄就好。
    然后她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在这冰寒之地里，两人相拥取暖，非常舒服。
    蹭了蹭他的胸膛，闻翘终于有了些睡意，不过她还惦记着事情，强撑着不睡，含糊地问：“夫君，雪枭公子身上的伤真的好了吗？”
    “不是伤。”宁遇洲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
    “不是伤？难道和冰凤一族的疾病有关？”
    宁遇洲嗯一声，“应该是先前他曾经试图离开雪之域，在外面待的时间过长，以至于伤了身体，后来一直没有好，直到这次再次爆发。”顿了下，他又说，“他估计只是在强撑着，不想让柳清韵再次救他。”
    “为什么？”
    “应该是柳清韵救他的方式会伤到自己，所以他并不愿意。”
    闻翘哦一声，还是满脑子疑问，“柳姑娘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救他的？”
    雪枭恢复清醒后，没人问过柳清韵是用什么办法救他的，或许有人问了，但雪枭将之压下来，不让族人多嘴询问，甚至特地模糊柳清韵在其中的功劳。
    雪枭能做到这点，也是因为他确实是个有手段的，其次是冰凤族长帮他。
    宁遇洲拍拍她的背，“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闻翘满脸疑惑地看他，最后只得到一个绵甜的吻，很快就让她忘记再问这些。
    不过，闻翘也没等多久，很快就明白柳清韵是如何救雪枭的。
    在雪枭暗示要送他们离开族地时，柳清韵亲自过来找宁遇洲，同时客气地表示，能不能让宁寄臣他们出去？
    外面依然有不少冰凤族人排队买灵丹，宁遇洲和宁寄臣待在临时改造的炼丹房里忙碌。
    闻翘见柳清韵过来，忍不住也凑到门口瞧了瞧，听到柳清韵的话，瞬间就明白她要做什么。
    宁遇洲道：“不必，这是我爹，这是我道侣，他们是我最重要之人。”
    听罢，柳清韵也不再说什么。
    闻翘警觉地关上门，并开启屋里的阵法——这阵法是宁遇洲布置的，他有个习惯，不管去何处，只要落脚之地，都要布道阵法，以此保护隐私。
    宁遇洲含笑看她，直到屋里的阵法开启，对柳清韵道：“柳姑娘请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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