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连慕倾袂自己都没有想到,一时情急之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那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波动,而是微咳了一声,在陆橘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里淡淡补了一句,“外套。”
陆橘穿着薄薄的外套,里面穿着抹茶绿的短袖。
知道慕倾袂其实是想要给自己上药,陆橘忍着尴尬将外套脱下放在一边。
心底却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
在他面前脱衣服……
明明已经是做过了无数遍的动作,可还是会不自然,外套划过肩肘的时候,还因为卡住而顿了顿。
外套脱掉以后,就露出了两段洁白如藕的胳膊,只是小臂上都已经红肿了起来,还各有几道深红的抓痕。
方才那杯水不只是泼在了年莫瑶的身上,因为是年莫瑶撞了她,所以绝大部分的手都洒到了陆橘的胳膊上面。
“如果疼的话,就跟我说。”
慕倾袂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手里拿着棉签蘸上药,往她的胳膊上涂抹。
陆橘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倾袂,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缩,弱弱地道,“我自己来就好……”
“不疼么?”
慕倾袂抬头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眼波里隐藏着关切,但是对于陆橘来说,她仅仅从慕倾袂那双颜色浅淡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就逃遁似滴别开了脸去,根本不敢再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那句话还是不轻不重地从她的耳朵里划过,直直地淌进了心间,有些委屈,有些温暖,有些难受,有些感动。
没有人在平白面对莫名奇妙的恶意时会好受。陆橘刚才不发作,一则是因为方才在茶水间谈论过她转眼就撞见,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二则确实是她的水烫到了人家,就算明明她自己伤得也很严重,却还是只能忍着疼,跟人家道歉。
现在却有一个喜欢的人给自己上药,还戳心窝子地问自己疼不疼。
原来好像也没多疼的烫伤,可是现在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疼!好疼啊!你快哄哄我吧,快安慰一下我吧。
陆橘轻轻咬了咬下唇,“疼。”
“疼就别动,”慕倾袂修长的指间捏着那枚棉签,动作轻柔又细致地在陆橘手臂上烫伤的痕迹涂抹药膏。
可是烫伤的面积实在是有些大,他还要顾及着陆橘会不会疼,动作要放轻放缓,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涂不完。
陆橘默默地注视着他给自己上药,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的同时,也有些恼怒和酸涩。
慕倾袂的头发很黑,也很蓬松。
他专注地低着头给陆橘涂药,所以陆橘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平日里看不见的他的头顶。
有两个发旋。
发丝黑且硬挺。
听说有两个发旋的人都很聪明,这一点应该是不错的。
可既然很聪明,难道看不出自己的心意吗?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陆橘深怕自己会再度沦陷,可是心却已经在恐惧的过程中一点点重新活跃起来,砰通砰通跳的欢快,完全不顾主人的死活。
陆橘无奈叹息。
手臂上烫伤的地方被涂抹了药膏,能够感觉出丝丝的凉意,慕倾袂已经换了三根棉签,涂到抓伤的地方时,陆橘忍不住皱眉,低低呼痛地嘶了一声。
“疼么?”
慕倾袂手下动作顿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脸上未散去的纠结痛楚,复又低下头,语气低缓道,“我轻点。”
陆橘只能继续忍受着这种,既幸福,又痛苦得像是上刑的过程。
慕倾袂左手虚握着陆橘没有被烫到的手腕,专心致志地给她上药。可是陆橘却感觉,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好像比烫伤的地方热度还要惊人。
慕倾袂是一个会体恤下属的老板,这一点她很清楚。
可是他也会给别人上药吗?
陆橘的大脑智商再次丢失,呆呆地盯着慕倾袂,开始神游物外。
有些事情的答案明明很清楚,可是善于被情感所左右的人类往往会直接将这份唾手可得的正确答案忽视,转身跋山涉水去寻找那个错误的。
至于为什么,也就只有人类那卑微又敏感又脆弱的心可以解释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要先保护好自己。”
慕倾袂的语气很轻,飘渺的仿佛雾中花。
陆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种情况下,如果她不去拦着的话,年莫瑶就会直接倒在慕倾袂的身上了。
陆橘胸腔里冒出一阵酸意,虽然也知道自己这酸意冒得其实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但是就是忍不住。
好像是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子一样。
“哦,我知道了。”
她不开心的时候脸颊微鼓,好像一只小仓鼠。
慕倾袂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关心的话,怎么陆橘就有脾气了,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好垂头继续给陆橘上药。
等到慕倾袂帮陆橘处理好了烫伤,年莫瑶又重新回来了总裁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章 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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