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收拾了桌上的茶杯，一语不发的离开客厅，不想跟他继续说话。
    再说下去，她只想骂他一顿。
    苏蔓从走廊经过，完全没注意到拐角的暗处隐匿着一个身影。
    陆裴的轮椅彻底湮没在暗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五官轮廓，只能隐约从他眸中的暗光里察觉出他的怒火。
    苏蔓和宣书怀在厅里的对话全被他给听见，这令他很是愤怒。
    原来宣书怀至今贼心未死，即使明知苏蔓是他表姐，依然斗胆觊觎，屡次裹着糖衣炮弹进行暧’昧的表白，肆意挑战着道德的底线。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操控着轮椅往后倒退，慢慢返回房中。
    ……
    第二天一大早，任姨给苏蔓送来一袭黑衣，还有一朵白色头花。
    凡是参加葬礼之人，都要如此打扮。
    宣家雇来的其他女佣大多都请假不去，估计是嫌殡仪馆晦气。
    唯独苏蔓主动要求前往，所以任姨给她额外备了一套丧服。
    一身漆黑的打扮从屋内走出，苏蔓发现宣家人已经提前坐车赶去了殡仪馆，连小才都早早跟随陆裴离开。
    苏蔓只得和任姨另外打车前往。
    出租车也嫌那地方不吉利，只肯远远的停在路口。
    苏蔓和任姨只好缓步朝殡仪馆走去。
    这是苏蔓第二次造访这地方——第一次过来，是为了领取芮秋的“骨灰”。
    当时的苏蔓并未意识到那骨灰其实是另有其人。
    如今二度来访，苏蔓心情复杂。
    宣家包了殡仪馆里头最大的一间佛堂，可容纳两三百人。
    刚进去就听见佛音绕耳，并非从音响里传出，而是檐下盘腿而坐的那一众僧人朗诵而出。
    宣荣翁生前信佛，宣书怀因此特地请了和尚过来念经超度。
    现场气氛庄严肃穆，一具漆黑的棺材横放在花圈正中，盖子只打开了一个小窗，仅仅露出遗体的脸。
    宣家亲眷位列棺材两侧，一旦有宾客过来吊唁，便整齐的鞠躬还礼。
    芮秋站得离棺材最近，哭得也最大声，似乎恨不得向所有人证明她与宣荣翁的关系有多要好。
    但只有来客人的时候芮秋才哭，客人一走，她就不出声了。
    宣书怀站在芮秋对面，一直面无表情，苏蔓因此皱眉。
    宣书怀向来最爱宣荣翁，但自从宣荣翁昨晚过世，宣书怀至今一滴眼泪没掉，这令苏蔓有些不安。
    她担心宣书怀太过压抑悲伤，最终会造成心理创伤。
    在葬礼上哭不出来的那个，往往才是最痛苦的。
    苏蔓和任姨安静的朝棺木方向拜了一次，随即低调的坐在了一边。
    宣悠扬和童小颜冷漠的伫立在宣书怀身边，这两人犹如局外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态。
    他们的女儿宣沁雅更是屡次拿出手机来看时间，一副很不耐烦的态度。
    苏蔓不由得在膝盖上捏紧了拳头，这一家人未免太过分！就连参加葬礼都如此心不在焉！
    虽说宣荣翁并非宣悠扬的亲生父亲，但这老头子好歹养育了他这个继子几十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当宣荣翁死后，这个继子没有一丁点感怀亲恩的意思，甚至巴不得葬礼早点完结，简直是狼心狗肺之人。
    再看宣悠扬的女儿宣沁雅，她竟悄然转身，背对着客人，偷拿出镜子和口红，在爷爷的棺木前直接进行补妆。
    苏蔓在这一瞬间忍无可忍，正想起身骂人。
    一声低斥从旁边传来，“宣沁雅，好歹给死去的人一些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