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日后,船只缓缓驶向软红香土的金陵城。
靠岸停泊之前,谢知真将门锁打开,赠予季温瑜十两银子做盘缠,又把佩剑和玉佩完璧归赵。
一身孝服的季温瑜只收下了佩剑,却将玉佩推回去,道:“这些时日多有叨扰,又承了姑娘赠银的美意,这玉佩便当作一点谢礼罢。”
谢知真坚定地摇头:“公子的贴身之物,我不好收的。”
季温瑜无法,便问及她的住址,说是待为父亲洗清冤屈之后,必当亲自登门道谢。
谢知真只不肯说,道:“不值甚么,公子且早些离去罢。”
季温瑜不好勉强,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道:“也好,若是有缘,必有重逢之日。”
这天夜里,谢知真随舅舅宋敬游玩归来,在枕头底下发现了季温瑜的玉佩。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众人耳目,悄悄潜入她房里来的。
她微微皱了眉头,有心想将这玉佩丢进水中,又怕是别人的传家之物,想了又想,只好将之放在妆奁最底下的格子里。
却说谢知方自送走姐姐之后,便觉百爪挠心,日夜不得安枕。
不出五日,他便使鸽子送了四封信,后来实在耐不住,将手头的事胡乱交接给几个亲信,一路快马加鞭追了过去。
临近金陵,他又近乡情怯,缓下脚步。
“少爷,您怎么不走了?舅老爷和小姐这会儿应该刚从金陵启程不久,咱们改换水路,最晚明天就能赶上他们。”小厮安和牵了匹吃饱喝足的白马过来,换下累得口吐白沫的栗色马儿。
“……不急。”谢知方心烦意乱,胡乱找了个借口拖延,“爷还没来过金陵,且在这里耍上两日,也给父亲母亲带些土物丝帛回去。”
他害怕见到姐姐之后,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做下什么丧心病狂的蠢事。
食不知味地勉强捱了两日,他改乘客船,逆水而上。
满怀纠结地一点点接近姐姐时,他在心里想了一千个一万个疏远她的法子,却在看见立于船尾翘首以盼的倩影时,忘了个干净。
“姐姐!”谢知方下意识往前冲了两步,遥遥向她招手,“你往后退一些,小心别掉下去!”
话音未落,船身忽然减速,他心神怫乱,失去平衡,一头栽进河里。
一时间,两艘船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好几个会水的小厮和护卫下饺子般跃进水中,营救自家少爷。
谢知真吓得了不得,连忙取下帷帽,扶着船舷往水花翻腾的地方注目,焦急地一声声唤“阿堂”。
谢知方水性颇好,很快浮出水面,推开碍事的小厮护卫,游到谢知真正下方,抹了把脸上的水,冷得打了个哆嗦。
绳子垂下来,谢知真急得要哭,看见弟弟几个起落,身手灵活地攀爬上来,浑身湿淋淋的跳到她面前。
他嘿嘿一笑,带出几分傻气:“姐姐莫慌,我一时高兴得忘了形,这才跌了下去,就当洗了个冷水澡,这会儿神清气爽,还挺痛快。”
谢知真紧蹙蛾眉,解下身上披风,踮起脚覆在他肩上,满面忧色:“快进去换衣裳,仔细染了风寒。”
她侧过脸吩咐枇杷:“去厨下递个话,煮一碗浓浓的姜汤过来。”
谢知方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挣扎,旋即用力晃了晃脑袋,倒甩了谢知真一脸的水。
他抬起手想要帮她擦拭干净,伸到半空又收回去,尴尬地咳嗽两声,道:“我、我先回房,待会儿再跟姐姐说话。”
谢知真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水珠,总觉弟弟的态度有些奇怪,露出点儿疑惑之色。
过了半月,他们终于回到阔别近半年的长安城。
谢夫人行事妥帖,早派了十几个下人抬轿来接,和随从们站在一处的,还有长高了半个头的林煊。
刚放下跳板,谢知方便第一个跳下去,笑嘻嘻地对林煊道:“阿煊,好久不见,你这一向可好?”
“没你在身边聒噪,吃得好睡得香,别提多快活。”林煊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转过头看见戴着帷帽款款下船的谢知真,脸上的表情倒正经不少,拱手做了个揖,“姐姐一路辛苦。”
他和谢知方平辈,叫姐姐并无甚么不妥,谢知方听着却有些不顺耳,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
谢知真端庄大方地回了一礼,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上了轿子。
宋敬是不进谢家门的,殷殷叮嘱了一对外甥几句,使护卫们贴身护送,自回在长安置办的院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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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双更,留言满5860更新第二章,预告:即将交待齐公子的结局(还记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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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御井烹香太太的推荐,本小透明表示受宠若惊,比心~
第七十六回玉缨翠佩藏枕下,我虽无情君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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