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雷雨多,江雯一个人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握紧手里的遥控器,外面一道惊雷,她眼中电视机里面的画面突然模糊了。
半个小时前连光济给她打了电话,说是监狱里的熟人联系他,席初志想见一见席之空。
江雯心中突然涌上些不好的预感,她不敢直接给席之空打这个电话,思来想去电话还是打在了江宴的手机上,和连光济确认了探视的时间后让江宴定了次日一早回程的机票。
席之空和江宴这次原定七天的旅行,在第三天戛然而止。回程的飞机上席之空一直很忐忑,抓着江宴的手,手心全是汗。
连光济和江雯开车等在停车场,看到航班落地的信息后给江宴打了电话,“宴宴,我和爸爸在停车场呢,拿到行李出来给我们打电话。”
江宴挂了电话正好行李转盘开始运转,席之空站在他身后仰头看着航班数字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抬手在席之空肩上捏了捏,宽慰道:“没事的,叔叔只是想见见你。”
取了行李两人拉着行李箱一前一后走到马路对面,连光济的车正好开过来,江宴放好行李坐在副驾驶上,江雯就和席之空坐在后排。
席之空咬了咬下唇,问:“雯姨,我爸有说…别的什么吗?”
看着他面上担忧的神色,江雯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温柔道:“没事的小空,爸爸只是想见你了。”
席之空却一点都不这样想。
因为席初志从来不会主动要见他,早年他刚进监狱的时候席之空还非常抵触去探视他,后来因为那四十万他主动和姑姑去找过他一次。
但他还什么都没说,席初志就主动提前结束了会面。
他只知道这四十万是用席初志的尊严换来的,却不明白到底是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内情,让他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从机场到监狱距离说远也不远,横跨两个区,走绕城高速需要大概四十几分钟,席之空一路都靠在江雯肩上。
江宴转过来向他伸出手,他愣住没有动作,还是江雯抓着他的手腕轻轻地搭在了江宴的手心上,然后慢慢握住了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到了监狱门口,连光济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确认情况之后四个人都下了车。
席之空将近两年没见过席初志了,此时坐在会面室里的方桌前忐忑不安的搓着手指。几分钟后狱警带着席初志出现在了会面室门口。
连光济上前双手握着监狱长的手客气地说了声谢谢,而后席初志就进来了。
本来像他这种“重刑犯”是要戴着脚镣的,但连光济提前通融了一下,让他出现在席之空面前的时候,尽量地更像个普通服刑人员。
在见到席初志之前席之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树,希望自己看到他的时候千万不要落泪。
可他才刚刚颤抖着叫了一声“爸爸”,就咬着下唇控制不住地哭了。江雯心中不忍,从后面的长椅上起身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和席初志问了好。
席初志眼底了聚集了一层水汽,但他始终没有哭出来。
他难得的清醒,想把这场时隔两年的会面尽量完成得圆满。
“小空这么些年,承蒙您照顾了。”席初志站起来对着江雯鞠了个躬,那样郑重真挚,看起来就像是告别。
江雯忙跟着起身道:“席大哥快坐,照顾小空我应该的,应该的。”她把手搭在席之空耸动的肩上,温声劝说:“小空,别哭了,快跟爸爸说说话。”
席之空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爸爸,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两年没见小空长高了好多,就是有点儿瘦…”席初志向席之空伸出手,颤抖着的手大概是想像他小时候一样从他眉眼间抚过,再温柔的帮他擦干眼角的泪花。
可他慢慢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多吃点饭,不能挑食,想吃——”席初志猛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话音戛然而止,收回来的手也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上高中了吧,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还可以…”
席之空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再一次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看到两鬓斑白的席初志同样哽咽着关怀他的生活,除了回答他的问题外再多一个字都讲不出口了。
“越来越像妈妈了…爸爸不好,太不好了,中考的时候都没能陪着你。”席初志低着头笑了笑,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席之空也勉强地弯起嘴角宽慰说:“没关系爸爸,我现在和阿宴哥哥一个学校一个班,我不懂的他都教我,老师也夸我学习进步快。”
席初志偏过头,目光越过江雯落在江宴的身上,江宴便站起身走上前来礼貌地和他问好:“叔叔好。”
“江宴都长这么高啦?哎呀,都长成大人了,挺好,挺好的。”
席初志朝他摆摆手,转而又对席之空说:“小空,爸爸不在,要经常去看看姑姑,还有——还有……”
席初志欲言又止,席之空猜到几分他想说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宴,又将目光落在了和监狱长交谈的连光济身上。
监狱长朝连光济使了个眼色,连光济立刻说:“那个,小空,有什么想和爸爸说的,都说,这里没外人,放心吧。”
席之空会意,随即抬头看到墙角挂着的监控器红灯停止了闪烁,于是一刻没耽误地问席初志:“爸爸,我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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