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林程雨就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林程雨其实更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想了下，她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好好休息。这样下去，没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你都会熬不住。”
    男人将衣服披到她的肩膀上，便将手收了回去。
    他捻了下手指，有点想抽烟，但因为她不喜，他还是忍着。
    林程雨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再次抬头看向夜空，心里一片惆怅。
    “阿西……”
    喊了他的名字，林程雨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嗯。”
    西朗更是好一会才应了声，他以为她会对他说些什么，一开始也不打断，想等她先说完。
    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有后话，他便反应迟钝地应了这么一声，以示提醒。
    “其实你不欠我什么。那个……当初你让我做的事情，别说我是自愿的……就是后来，我什么都没做成，你也没有怪我，不是吗？”
    西朗为她做的，真的快达到她能承受的极限了。
    林程雨也想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一切，但她也清楚自己没有资格。
    “你更加不欠我。”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全是宠溺与心疼，但林程雨没有看他，所以什么也没察觉到。
    西朗很快掩去那些多余的情绪，又恢复了一脸的漠然。
    “如果不是你本人……是那个人让你过来帮我的吗？”
    林程雨的视线再次落到男人的脸上，她知道西朗不是个多话的人，她不指望他会对她说些不想说的话。
    而如果可以说，他必定也不会瞒她。
    她只能从他的表情窥探一二，但显然也是徒劳。
    那张冷漠的脸，她实在看不出什么。
    刚才，她忽然便想起来了那个给她讲了个生动故事的男人，所以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她却怕他。
    可如果他真的是爱丽斯的哥哥，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父母亲早已离婚，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她对那人还是很怀疑，也很好奇。
    “不是。”
    肯定的拒绝，给了林程雨当头一棒。
    看来她真的想太多了，那个人哪怕真的是爱丽斯的哥哥，对她可没多少善意。
    跟那人相比，西朗对她的好，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所以，又怎么会是他让西朗过来帮她。
    真是想太多了。
    “如果你觉得有压力，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男人说着，忽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从眼睑的地方滑到下巴处。
    “对不起。”
    听到西朗如此说，林程雨的心并不好受。
    但她真的不想见到他了，他为她做得越多，她就亏欠越多，而她还不起。
    俞学擎，她还可以用一辈子去偿还。
    而西朗，她已然什么都给不了他了，注定只能是一笔还不清的债。
    她想要的，不过是少欠一点罢了。
    ……
    “没关系。”
    留下这么三个字消散在微风中，西朗离开了。
    林程雨在那草坪上待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朝着妇产科的病房走回去。
    才迈开第一步，肩上的衣服就往下掉，林程雨伸手取下衣服，放在臂弯处，她将脸埋入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到西朗，她的心就很难受，她似乎都能感受得到，他听到她那些话之后的心情，对她很失望吧？
    会恨她伤害了他吗？
    他从来没有挽留过她，是否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爱他？
    又或者是他们从来便没有开始过，他待她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爱情？
    可他对她的好，也绝对骗不了人。
    对他，她是真的挺依赖的。
    那，对她，他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林程雨觉得脑子胀胀的，早上的头痛似乎都要重新来袭了，她只好摒弃掉这些突如其来的疑问。
    反正，她已经决定跟他保持距离了。
    那就这样吧。
    再次迈开脚步往来的路走，幸好这医院的路标识多，而且她几乎是沿着主路过来的，走回去倒也并没有多难。
    林程雨脚步不快，可她只专注于脚下，并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人。
    距离她不远一处较暗的地方，一个男人抽着烟，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如果划清界限就是你想要的，我会努力做到。”
    男人在心里默默地告知自己。
    他从五岁那一年开始，做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按照别人的计划来。
    唯一的破例，就是在处理她的事情上。
    他刻意接近，始于部署。
    可当真开始利用她，他比她本人都要痛苦。
    最爱的人，他爱她，胜过于自己。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她退出一切纷争，只要有她在，那便是他的天上人间。
    但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可她现在经历的这些又是什么？
    家破人亡，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痛苦等着她。
    他连幕后的人是谁都还没头绪，难道还要踩在她的身上，去完成那所谓的报仇吗？
    西朗将烟头狠狠地摁向边上的一个垃圾箱顶部，眼睛微眯着看着她的身影走入妇产科大楼，他才转身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去。
    ……
    俞学擎将林程雨送回医院，就回了俞家大院。
    进入主屋，看到等在那的人，他也还是有丝诧异的。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子跟俞万礼都肯定得质问他一番，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他还真的没有想到母亲也会在。
    母亲去上俞，他还是能体会的，可俞家大院对于母亲来说，那绝对是最让她深恶痛绝的地方，没想到她竟然愿意重新踏入。
    就因为不喜欢林程雨吗？
    俞学擎心烦，他直接走到空出来的一张单人沙发坐下，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老爷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俞万礼动了动嘴唇，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
    坐在俞学擎对面的苏曼丽，心情就更复杂了。
    俞学擎是她最心爱的儿子，也是她的骄傲，他们之间曾几何时试过现在这样相对无语？
    那可是她向来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一向最让她宽慰的儿子。
    现在，他见到他们几个长辈，竟然招呼都不打。
    是在怪他们早上联合起来罢免了他的职务吗？
    “学擎。今天的事情，妈妈可以跟你解释。”
    苏曼丽好一会才挤出这么一句，一向高贵美丽从容的女人身上，神色有些落寞，看着俞学擎的双眼甚至还多了一份恳求。
    “妈，你们不用想太多。我本来就没想过这么早接手上俞。你们拿回去，我也乐得自在。不过，小志可不能借给你太久，他可是我最贴心的秘书了，这个可不能让。”
    俞学擎背靠在沙发上，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气息，语气也是散漫不羁，跟他以往的沉着冷静，相距甚远。
    他甚至掏出打火机拿在手上玩耍着。
    老爷子看到他这个样子，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混账！你是不是以为你公布你跟那女人即将结婚，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了。你是我俞家的人，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置我们这些家人和上俞不顾！”
    “她叫林程雨，是我的女人，也会是俞家的三少奶奶。当然，如果爷爷认为我们不配，那俞家这个姓，我也是可以不要的！”
    俞学擎丝毫不退让。
    苏曼丽还是头一回见到俞学擎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在此之前，这儿子哪怕在她表达了对林程雨的不喜之后，对她这个母亲还是彬彬有礼的。
    这会，因为老爷子称呼那个女孩为“一个女人”，他竟然反应这般的大。
    他们这是真的做错了？
    “爸，学擎只是还没有想清楚……”
    “妈！”
    俞学擎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苏曼丽的话，这在她的印象里还真的是头一回。
    对上他的视线，苏曼丽的心更是紧了下，学擎这是生气了？
    “我不是个孩子。你们接不接受她，跟我娶不娶她，是两回事。”
    话落，俞学擎也坐直了身子，环视了那三个他最重要的亲人一遍。
    “我想娶她。我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告知。或者她不是你们心目中的儿媳妇或是孙媳妇的最佳人选……”
    “可，她就是我，最想要的老婆。”
    “要我放弃他，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或者有那么一天，但绝对不是现在。而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了……”
    “我今晚回来，也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上俞你们要就拿去，如果想收回我的股份，随时都可以。”
    “我是要帮她，但我也不会动上俞的一分钱。”
    将心里话说完，俞学擎也不管那些人是什么反应，直接起身就走人了。
    主屋内，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俞万礼开口打破沉默，“小雨那个孩子，我接触过，性子挺不错的，跟学擎也挺适合的。”
    他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那么反对，但苏曼丽反对的缘由，他倒是猜到了几分。
    林程雨跟程铃长得很像，几乎就是一个翻版。
    当年苏曼丽就是误会他跟程铃有一腿，所以坚持要跟她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