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中文,写着一首诗——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在布宜偌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莫辞很喜欢这首诗,可惜他现在没有心情动容于这些凄清又瑰丽的词句。
他把本子往后翻,上面有记录的Y先生的人物小传,还要为莫辞画的速写以及其他的一些记录,这些内容,全部大多是中文,零星夹杂着几个法语单词。
......
「对了,莫辞,我不太擅长中文,到时候会不会有很大影响?」
「没太大问题,你可以讲英文,就算有其他情况,我也可以帮你翻译。不过你说你不太擅长中文,意思是会说几句?」
「嗯。我只会几句。」
「哪几句?你好?再见?」
「我喜欢你。」
「是我的朋友说的,他告诉我这句话很常用,就像是我们那边的问候语一样。」
「那你的朋友应该是跟你开玩笑的,他骗了你,这一句话,在中文中是用来表示爱意的,按照这个国家的传统,这种话单独讲出来,是要对心爱之人的。」
「是吗?那幸好,我还没有给除你之外的其他人讲过这句话。」
......
是他太愚蠢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些,他和曾经的旧情人之间的那些争论,和徐子河的交谈,和容卿的讨论,那些他以为墨洛温听不懂的话其实他全部都知道。
他自以为掌控着这场拉锯战的速度,自己决定开始,选择结束,可事实上,事实上,有人装出坦诚真挚的外衣,触碰他骄傲的骨骼,然后心里笑着做戏。
莫辞给予墨洛温的所有特殊性,在这一刻忽然溃散,让他自己都觉得浪费了那些少见的真情,愤怒、挫败又可惜。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到上面的号码,顿了顿,然后接起来。
“喂。”
“莫辞,抱歉,我家里出了些事情,昨天走的急,我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不用了。”
“莫辞?”
“你不用来了,有你的镜头已经拍完了,你有事就处理事情好了。”
“可是Y先生的那幅画......”
莫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画架,然后打断他的话,“我想过了,那幅画最终的结果不会出现在电影里面,毕竟想象力才是支配着人心中关于最完美这个定义的唯一答案。”
“我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是啊,我情绪不太对。”莫辞靠在沙发上,“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诗,打算念给你听。”
他没等墨洛温同意就开口——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在布宜偌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他用的是中文念的这首诗,但肯定不是在讲情话,墨洛温显然听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用中文回复他。“莫辞,我可以解释。”
莫辞嘴角带上讽刺的弧度,果然,是优美流畅的中文,不带一丁点异域的奇怪腔调,估计比一些华国人还要标准动听。
“工资最开始就已经打到你的卡里了,你留在酒店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我会让人帮你打包好放到酒店里你有时间来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可以联系徐子河。”
“再见,蓝斯·墨洛温。”
莫辞停顿了一下,笑了笑,“不对,不是再见,我们应该没必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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