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心里清楚母后跟自己那个发妻,都对顾氏没有好感,要不是这些年,自己也就愿意见见顾氏,只怕母后早就将她收拾了,“已经关了这么多天,顾氏也吃了教训了,若是再降了她的位份,琛儿那里也没脸面。”
“这跟琛儿有什么关系?他的母亲是郑氏,”说到这儿姜太后不觉落下泪来,“想当初,哀家也只是你父皇的贵妃,皇上可曾见哀家像顾氏那般?就算是你封了太子,哀家哪天不是教导你,要将皇后封为嫡母,好生孝敬?再说了,顾氏伤了哀家的孙女儿,哀家还罚不得她了?皇上要是心疼她,过几个月,寻个由头,再升了她的位分便是了,难道为一个妾室,跟哀家这个老婆子别着,就是皇上的孝道了?!”
姜太后的话说的建安帝无言以对,建安帝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三岁之后,便被立为太子,就算是生下了太子,当年做为贵妃的姜氏,也没有对皇后生出轻慢之心,也是因为这样,赢得了一片称赞,而现在的顾氏跟自己母后当年一比,确实是做的过了些,何况姜太后还把孝道搬出来了,建安帝哪里还坐的住,连忙起身道,“就按母后您说的办就是了,想来有这一回,顾氏也知道顾忌了。”
哼,外头那起子人在谋太子位,这边自己就降了顾氏的位分,也给那些只知道巴结顾氏一派人敲敲警钟。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姜太后便又说起高兴的事儿来,“哀家跟皇后都相中了富阳侯家的姑娘,准备给珩哥儿赐婚,皇上觉得呢?”
建安帝许久没有上朝了,对富阳侯也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他管着五军都督府,也算是个能臣了,何况富阳侯府,也是开国时敕封侯府,他家的女儿,配自己的儿子,也算登对,“母后既然看好了,就这么定了吧,辉哥儿前次跟朕说了,老三的府邸已经建好了,朕准备封老三为静王,母后看呢?”
最小的孙子顺利封王开府,再娶妻生子,姜太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心里暗暗为自己将顾氏关起来叫了声好,没有顾氏掺乎,事情就顺利多了,“你是皇上,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珩哥儿的性子,也当得起一个‘静’字了。”
小儿子封王,赐婚,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儿,建安帝也没有放在心上,何况现在最叫他头疼的,是另一桩事了,“母后可曾见过太子?”
来了,“唉,哀家这把年纪了,哪里得见他啊,皇上,哀家知道你要问什么,皇后跟哀家都不知道他怎么就上了那道折子,皇后听说了,急急就出了宫,回来也是好哭一场,”姜太后想到自己可怜的大孙子,也是老泪长流,“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十岁大的孩子,就被你关在了太子府里,亲爹见不着,亲娘也是一年见不上一面,哀家只要想起来,就心酸,也难怪孩子宁愿不要太子位,也想到皇上跟前来,皇上您当太子那会儿,先皇可是成天将你带在身边的。”
被姜太后这么一哭,建安帝也觉得自己那个二十年没见面儿的儿子有些可怜了,赧然道,“朕不是封了他为太子么?我们有生之年,不得相见,也是当年张天师亲自算出来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了,就犯了左性,唉,他一道折子上来,整个朝堂都乱了。”
“朝堂乱了?为什么乱?不过是起子小人看到了可乘之机,以后天要变了,”姜太后冷笑一声,“璨儿放着太子不做,就为了能到皇上跟前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这样的好孩子,在那些人眼里,居然成了什么于国无功,于社稷无用的废人?当初叫太子闭门读书的,可是皇上你,现在怎么都成了璨儿的错了?”
确实不是太子的错,可这些是自己的错么?难道张天师的谶语可以毫不在乎?那可是关系着他的龙体跟大晋的国运的,何况比起根本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的长子,建安帝更喜欢的周琛,“朕不是安排了大儒悉心教导太子了么?过去也常命阁老们为太子讲学,只是,太子并不是什么聪慧的孩子。”
“要那么聪慧做什么?咱们家的孩子难道还要考状元不成?”姜太后对建安帝的理论不以为然,可她也知道,现在外头的情势,硬逼皇帝是不成的,“哀家看你的样子,想来也是下不了决心,不如这样吧,万寿节前废太子,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这事儿啊,等咱们欢欢喜喜过完了节,再商量!”
建安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废个周璨都这么麻烦,那些御史们,个个跟乌眼鸡一样,只等着自己一个准字下来,他们就撞柱好青史留名,自己就算是要废太子,也得等太子再三请辞之后,才可以勉为其难的恩准,这样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母后说的是,这事儿啊,且放放再议,没得坏了好兴致。”
“不过哀家也是奇怪了,璨儿也当了二十年太子了,怎么这个时候,上表请辞?是听了谁的话不成?这将君王架到火上烤,可不是人子所为,”姜太后话音儿一拐,说出自己的疑惑。
自己母后难得跟阁老们想到一起,张明冀可是直接说过心中的怀疑。虽然建安帝这皇位来的顺风顺水,可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个宝座的魔力,设身处地的想想,他自问是没有勇气上这么一道请辞表的,而且自己已经二十年未见周璨了,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他想起来尽孝了?该不会是以退为进,有什么阴谋在后头吧。
“朕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还得仔细查查才是,”建安帝点点头,“只是交给谁……”
事涉储君,而且也只是怀疑,自然不能叫那些朝臣们知道,自己身边的几个大太监,只怕姜太后是不会同意的,而那些勋亲们,明显跟郑家马家更亲近,建安帝也不愿意用他们,这查案的人选,倒叫他一时踌躇起来。
“哀家知道皇上担心什么,皇上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的,在哀家心里,谁能亲得过皇上?这若是有人在暗中算计的话,与其用京城里的人,还不如从外头找一个可靠的,”姜太后哪里会猜不出建安帝的心思,左右是怕查不出他想要的结果罢了。
“母后的意思?”外头的人哪里有自己身边的近臣们可靠?
“这不康王已经回京了么?他是咱们自家人,又是你的兄弟,哀家看没有再可靠的人了,”姜太后将已经准备好的人选抛了出来。
周克宽?还真是,建安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加上周克宽又跟张明冀是姻亲,其中的偏向,是不言而喻的事,“就依母后的意思,其实朕也不是不相信太子的孝心,只是事关社稷,轻忽不得。”
“哀家明白,哀家也不愿意皇上将大好江山交到一个心思险恶的人手中,”姜太后打断建安帝的解释,人的心长歪了,是扳不回来了,那也不能怨她这个祖母偏心了。
☆、第95章 九十五皇命
九十五、
跟姜太后达成了协议,建安帝回去就发了两道旨意,一是宣康王周克宽进宫,二呢,就是降贵妃顾氏为顾妃,仍居长春宫。
前一道圣旨没有什么,皇上召见王爷,后一道则像一块巨石,倾刻间砸懵了后宫所有人。
“母后,皇上居然真的罚了顾氏?”郑皇后第一时间冲到慈宁宫。
姜太后看着头一次在自己跟前失态的郑皇后,颔首道,“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越是这个时候,你更不做行差踏错,去吧,哀家也累了,好好将万寿节打理好是正事儿。”
郑皇后疑惑的抬头看着姜太后,“那外头的事?”
“外头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尤其是你,记住了,”姜太后知道自己的皇帝儿子不喜欢这个严肃有余的儿媳,“事涉太子,你管好后宫就好,外头的事,有你大哥跟哀家呢!现在,最急的不是咱们。”
姜太后的意思,郑皇后也听明白了,顾氏被降了位,又是在太子废立的关头,最急的,只怕是那些支持周琛,以图拥立之功的人,“臣妾明白了,臣妾这就传旨意下去,虽然顾氏被降了位,但以应供奉,都还按着贵妃时的例来。”
这就对了,姜太后满意的冲郑皇后点点头,“你去吧,只管放心便好,还有梅氏那里,也交给你了,只管叫她宽心便是了。”
杨骄虽然一直称病,但是外头的消息还是知之甚详,当她听说长春宫的禁卫一撤,顾氏便大开杀戒,当场杖毙了所有留在酌月殿的宫人,不由摇头道,“这也太,”冷酷残忍这样的词对于顾氏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更叫人扼腕的是,她的不智。
“太后这一招儿实在是高啊,想那顾氏,从一个宫人走到今天,哪里像外人看的那么容易?”郭氏笑的意味深长,“这四妃跟贵妃,一字之差,差别可就大了去喽,也难怪顾妃娘娘会急了眼,”急就好了,急了就容易出错儿,就像现在,十几条人命,御史们能容了她?
“也是皇后娘娘贤德,一人赏了十两银子,送出去安葬了,”王氏对顾妃的做法也只有摇头了,“听说昌王已经进宫了,估计会好好劝劝顾娘娘的。”
昌王周琛看着盛怒的顾氏也是一脸的无奈,“雷霆雨露皆是君,母妃且忍耐些,父皇也说了,等过了万寿节,便寻个由头,再将母妃的位分升上去,可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被有心人一传,外头还以为是您对父皇的旨意有所不满呢!”
“本宫就是不满!你要还是我的儿子,就不要拦我,我要去见皇上!”直接将她降为顾妃,算什么?别人踩她也就罢了,连皇帝也踩,以后她还有脸出这长春宫么?只要想到这个,顾氏心里的火就噌噌往外冒。
“母妃!”昌王妃沈氏这阵子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原想着顾氏出宫了,便可以给她当个后盾,寻一寻那些在外头造谣生事的人,谁知道自己婆婆刚一解禁,就闹出这么一场乱子,“还请母妃息怒,王爷说的没错,母妃应该先到皇上跟两宫处谢恩才是。”
顾氏瞪了一眼刚插话的沈骊君,“该做什么,本宫用得着你教?本宫这不是就要去‘谢恩’么?你们都给本宫起开!”
顾妃指着周琛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大家都盯着太子府呢,本宫被降了位分,那些人只怕又要当缩头乌龟了,不行,咱们一道儿去,找你父皇,”她转头看着媳妇沈氏,“浩哥儿呢?怎么不抱来?”
儿子才两个月不到,天又刮着风,沈骊君如何舍得将他抱到宫里来,嗫嚅道,“浩哥儿早起有些鼻塞,喂了些药,臣妾未敢将他抱出来。”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顾妃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狠狠瞪了沈骊君一眼,“那算了,你们都跟本宫往无极宫去,咱们好好过去谢恩!”
“母妃,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闹腾的,周琛回想着顾培正的话,“儿子来时顾相捎话,如今太子之位危矣,母妃再不能像先时那样了,事事比着皇后,方不会错。”
事事比着皇后?这是什么话?要叫自己跟她学么?顾氏秀眉一拧,冷笑道,“本宫知道了,”这个顾培正懂什么?自己若真的事事照着郑氏来,最被皇帝扔到一边儿去了。
自己的母妃是个什么脾气,周琛最清楚不过,既然劝不住,只能跟过去了,他看了一眼满眼委屈的妻子,“走吧,咱们陪母妃过去,也顺便给父皇请个安,然后再往两宫那里去。”
顾氏虽然被降了位分,可是郑皇后并没有立时撤了她的供奉跟仪仗,沈骊君看着婆婆扶了小太监的手登上那驾贵妃才能乘坐的銮驾上的时候,讶然的扯了扯周琛的衣袖,“王爷……”这个时候,最忌的就是授人以柄了。
昌王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可是现在若是再劝母妃下来,只怕就要在长春宫门处闹上一场了,“算了,既然皇后娘娘没有叫人将鸾驾收走,便是允了的。”
这还真是,没有收走就是允了?等闹出来的时候,郑皇后大可以说是下头人忘了,或是没来得及,沈骊君心里摇头,可是没有丈夫的支持,她实在没有胆量上前阻止,只得跟着周琛上了他们的轿子,心里祈祷婆婆真的能将顾相的话听到心里,老实的谢恩回来。
“臣女见过娘娘,”李让远远看到顾妃的仪仗过来,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从自己的乘坐的小轿上下来,过来给顾氏见礼。
富阳侯府的姑娘?顾氏对李让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尤其是她那个当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爹,顾氏也曾经多次请了侯夫人林氏到她长春宫里小聚,都被郑皇后给截了胡,而富阳侯家的小女儿李让,也是顾氏看好的昌王侧妃人选,虽然这姑娘长的平常了一些,但论起家世,给自己儿子做个侧妃也是足够的了。
“三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顾氏看了一眼陪在李让身边的小太监,一时想不起他是哪宫里的。
顾氏先被禁足,后被降位,这个时候李让是万万不敢惹她不痛快的,再次福身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往永福宫去。”
永福宫?牛恬妃住的地方?顾氏上下打量着李让,这丫头一身月白色衣裙,披了白底绿萼梅软缎披风,头上绾了望仙髻,原来寻常的容貌配上淡雅出尘的妆扮,倒也勉强算得上姿容秀逸,婉约如月,顾氏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好,都爬到本宫头上来了!”
“母妃,”
后头跟着的昌王跟沈骊君已经跑了过来,周琛向李让一抱拳,“李姑娘还有往永福宫去,就请先行一步吧。”
“怎么了?你还怕我吓着人家?哼,少白费心机了,人家可是要往永福宫恬妃娘娘哪里去了攀高枝儿去了,”顾氏一想到自己看好的侧妃人选,居然被牛氏那贱人抢了先,恨的一拍镏金扶手,“还不快滚,本宫看不得你这种贱样子!”
“母妃!”沈骊君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李三姑娘过来给您见礼,并不曾失了礼数,”富阳侯原本两边不靠,虽然有消息传出,说是两宫准备给周珩和李让赐婚,可只要旨意不下,事情就会有转机,可现在,顾氏这一骂,就算是周珩娶不了李让,富阳侯府跟昌王的仇也算是结下了。
“还请李姑娘莫要介意,”沈骊君不理会顾氏的臭脸,亲自拉了李让的手,将她送到小轿边,“我们还要往无极宫去,就不耽误李姑娘了,省得叫恬妃娘娘等急了。”
等沈骊君转身回来,正听见周琛在劝顾氏,“那个李让儿子原本也没有看上,母妃您这又何必,您这样,儿子以还见不见富阳侯了?”
原来这对母子还真的肖想过李家的姑娘?沈骊君心里冷笑,贪心不足还真是自己丈夫跟婆婆最好的写照了,若真是看中了李家的兵权,还不如多等两年,等李让长大呢,叫富阳侯的女儿做侧妃?那不是结亲,是结仇呢!
“我是看不了那起子小人的嘴脸,呸,我儿子哪里不比那个周珩强?请她们往长春宫一趟,推三阻四的,这看着咱们母子不好了,就兴冲冲的往永富宫凑,琛儿,你一定要给娘争气,叫那些小人们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我要叫那对贱人跪在我跟前!”顾氏已经哭的满脸是泪,“等你登了大宝,我一定叫牛氏去做浣衣奴!”
“是是是,母妃说的是,所以母妃现在一定不能跟父皇生分了,过去好好给父皇赔个礼,清河的事,也是母妃平日太忙,疏忽了,等回宫之后,您再选上几样东西,给清河妹妹送过去,外头那些人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至于其他,咱们慢慢来,只要父皇站在咱们这边儿,一切大有可为,”周琛小心翼翼的哄着顾氏,希望她不要跑到皇帝跟前甩脸子。
“我知道了,走吧,”顾氏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小轿,深吸一口气,示意旁边的宫人放下珠帘,不再理会车外的儿子。
等顾氏母子到了无极宫外,却正碰上建安帝正在接见康王周克宽,周琛是时常到无极宫来的,跟建安帝身边的太监们都十分熟稔,他装作无意的靠近守在殿门处的小太监,“王爷过来有事?”
周琛是建安帝最得意的儿子,将来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小太监哪有不巴结的,弯腰道,“奴婢听里头的话音儿,皇上对太子起了疑心,叫王爷查呢!”
如果不是在无极宫外,周琛都要放声大笑了,他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扔给那小太监,“赏你了,记得把嘴给我闭住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宫将这个消息告诉顾培正,听听他的意见。
顾氏他们三个没有在无极宫外等多久,便有建安帝身边的太监出来道,皇上跟康王正在议事,就不见他们了,叫顾妃只管去两宫处谢恩便是。
周琛也不打算在无极宫外久留,听到太监的话,急忙应了,拉了顾氏就往外走,边走,边把自己打听到消息跟顾氏说了,“母妃您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康王,我知道你跟周家大公子走的很近,可是康王似乎更喜欢他家的老二,”听了儿子的话,顾氏也是喜形于色,一天所有的委屈跟不满都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积极为儿子出主意。
难道康王想立周徇为世子?周琛狐疑的看着顾氏,“母妃的意思?”
“我知道你跟周家老大更亲近,他家王妃也跟我说过多次,希望我能帮着叫皇上下旨封周家老大当世子,可是你看康王府,一直没有动静,这其中的意思,”她给了周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康王奉旨查案了,这案子怎么查,查成什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何止是这样,若是得了康王的支持,不论是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不如这位康亲王手里是实打实的军权,而且周克宽手里的,可是全大晋最强悍能战的军队,就算是得不到太子位,若是他肯帮自己,周琛自信照样可以打下一片江山来,“儿子明白了,”这立谁为世子,自然要看康王的意思了,就像谁将来坐这大晋的江山,要看建安帝的意思一样。
周克宽从宣化回来,一是为了给建安帝祝寿,另一个么,则是自己女儿跟儿子的亲事,没想到,这甫一进京,就得了这么个烫手的差使,皇帝怀疑太子上辞表,是受人蛊惑,要谄君上于不慈不义!
这话从何说起?周克宽顶多认为,这是周璨在太子府里被关急了,以退为进,试探下皇帝的心意,什么要谄君父于不慈这样的想法,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前任天师一句谶语,就将儿子关了二十年,这为父不慈简直就是明打明的,何须太子来谄?
荣恩院里老王妃曲氏皱着眉头听儿子说完建安帝的嘱咐,摇头道,“也亏他能想的出来,这是摆明了想废太子啊,”甚至连个好名声都不打算给太子留了。
“不过太子也是的,老实呆着不行么?这简直就是无风自起浪,”周克宽对周璨也同样没有好感,你安静待在太子府里,不找事儿不惹事儿,就算是皇帝不喜欢你,你嫡长全占了,身后更有几大勋亲,谁还能轻易废的了你?
“谁说不是呢,何况太子妃现在又有了身子,正是好时候啊,”曲氏自己说着,也觉得这里头怕是有文章了。
“唉,既然领了皇命,儿子自管查就是了,皇上的意思,像当家事来料理,外臣不必沾手,”回来祝个寿,沾惹到这种事里,周克宽也觉得冤枉的很。
“曲家人已经来了,咱们先将蓓娘的亲事定了,至于徇哥儿的亲事,等过了万寿节,再看看吧,”曲氏抬眼看到丁湘云进来,随口换了话题。
再看看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丁湘云心里一喜,抬头去看自己丈夫,只见他点头道,“听您的,左右徇哥儿的事,两家还没有说开。”
☆、第96章 九十六周蓓儿请客
等第二天周克宽出门,丁湘云才从周昧那里知道了曲氏暂缓跟马家议亲的“真相”,“你的意思是,这次太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丁湘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
“昨个儿我去见了昌王,是王爷他亲口跟儿子说的,而且,这次查太子的事,就交给了父王,”周昧跟丁湘云想的是同一件事,喜得两眼放光,“娘,这次只要父王抬抬手,就是大功一件!”
丁湘云想的不是什么“大功”,她要的是儿子能顺利被封为世子,要的是整个康王府,“你去跟王爷说,你父王时常夸赞王爷,这次的事,咱们一定会帮他如愿的!”
将来这拥立之功,不但丈夫要有,儿子也一定要占上一份。
周昧可没有左右康王的把握,万一事情不成,“可是父王他,若是将来没查出什么来,到时候……”
“皇上有多宠着顾妃满京城谁不知道?要是你,你会想叫谁继承大宝?”只要想想顾氏为贵妃时的烜赫,丁湘云便觉得自己看透了以后的事情,“这不过是前人扬沙迷后人眼的事,不给太子定个罪名,如何废了他?”
丁湘云又将昨天在荣恩堂听到的话跟周昧学了一遍,“如果不是太子不好了,你二弟的亲事怎么又要往后拖?”太子一倒,马家又怎么会脱了干系?而丁湘云,正不想要那个马蕊娘做儿媳呢。
“娘说的是,我这就去跟昌王回话,”听完丁湘云的分析,周昧精神一振,立时就要往外走。
“何必那么着急?现在你父王还没开始呢,最急的应该是太子跟昌王才是,咱们再等等,”这样上赶子送上门儿去,哪里还能显出他们出了力?丁湘云一把拉住周昧,“我听说你成天往黄姨娘院子里跑?影心才是你的正妻!”
张影心确实是他的正妻,可这个事事都要知道,不但要知道,还要给自己出谋划策的正妻,周昧心里着实喜欢不起来,“娘您别听她胡说,我哪儿敢往宜恩那里去啊,只要去一回,隔天她就叫宜恩站规矩,哼,真怕人不知道她是大家子出来的,最讲规矩!娘你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了,该叫媳妇服侍,也要享享儿媳的福!”
看来自己儿子的心也是偏了,丁湘云点点儿子的额角,“你娘我哪里是那种狠心肠的人?行啦,如今顾相告病,朝堂上的事可都是张相说了算的,你这次春闱又落了第,这一等就得再三年,要不,跟你父王商量商量,给你弄个差使?”
周昧秋闱高中,原本想着今年春闱上也一举夺魁天下知,没想到临去考试的前几日,居然开始发热腹痛,周昧哪里肯放弃这等了多年的机会,硬是叫张影心帮着瞒了府里的人,坚持进了考场,结果一天都没坚持下来,被人给抬出来,结果延医一诊,是伤寒!愣是关了院子里养了许多日,才堪堪好了,而这次不成功的会试,也成了周昧心头大憾!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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