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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母亲听我这么一问,立刻就有些迟疑了,不过她居然还认真考虑了起来,说要是按长相吧,肯定是那个虫虫姑娘最好,不过那姑娘冷,不爱说话,日后相处起来,未必能够合适;反倒是那个叫念念的,哎哟,小女孩那叫一个可爱啊,会说话,模样也不差,挺活泼的,还有你别看她瘦啊,屁股其实挺圆乎的,轮廓不错,以后要是生孩子的话,铁定不费力……
    母亲唠叨一堆,我听得头大,赶忙拦住,说妈,你可别当着人家面说这些。
    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活了五十多岁了,还能不知道这个?你感激说,到底哪个是我未来的儿媳妇?
    我躺床上,蒙住了头,说妈你别想了,哪个都不是。
    我母亲被我气得直噎气,说你这个死孩子,你就睡死吧,我前天的时候听镇子里的宣传侯干事说了,讲我们国家现在男女不平衡,未来估计有一千多万男的打光棍,你再这样,肯定也是其中一个。
    母亲虽然骂着我,不过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却又起得早早的,给我们做地道的油茶吃。
    对于油茶,虫虫和念念都不陌生,于是吃得倒也还合胃口。
    用过早饭之后,我们便出发前往敦寨,因为虫虫不太喜欢交通工具,所以我也没有再骑着我老爹最心爱的摩托车,三人在清晨的清风和朝阳走了两三个小时,终于赶到了敦寨。
    我径直前往许二爷的住处,发现大门紧锁,并没有瞧见有人在。
    我愣住了,往屋子里喊了几声,皆无回应,真郁闷着呢,邻居有一拿着旱烟的中年汉子探出了头来,说你找哪个?
    我说我找许二爷。
    那人提着旱烟出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说许二爷进山里去了,你找他干啥呢?
    我说我是龙老兰外孙陆左的堂弟,上次来的时候跟他见过面,他让我回头再来找他,我就来了。
    中年汉子瞧见我旁边的虫虫和念念,脸上的怀疑之色消减许多,搬了凳子过来,招呼我们坐下,然后说道:“他昨天进山去的,说是今天回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吧。”
    我瞧见他抽烟,想起乾坤袋中好像还有两包红塔山,赶紧摸出来一包,递了一支烟给他,说叔,抽这个。
    中年汉子接过烟来,瞧了一眼,说哟,红塔山,这样不错啊。
    他将自己的旱烟给弄灭,然后点着,吸了一口,还美美地吸了一口气,说哎呀,不错,好烟就是不错,不过味道淡了些。
    我说味道淡,害处就少一些。
    两人聊了一会儿烟,我便开始跟他套话,说叔,许二爷是这两年才回来的吧?
    他说是咧,应该说是回来才几个月。
    我说许二爷是咱们这儿的人?
    他说是啊,他是老许家的爷辈,解放前的时候就出去了,一直都在外面,也没有个消息,一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才悄不作声地回来——他们那一房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没有了,其他许家人跟他也不亲,不过他也不介意,花钱买了老许家的祖宅,然后就在这里住下,每天就在后院种种菜,晒晒太阳,悠闲自在。
    我大致打听了一下情况,才知道许二爷还真的是敦寨的人。
    他这些年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我心中越发疑惑。
    那中年汉子陪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我把那两包烟都塞给了他,他热情地招呼我们在家吃了中饭,然后我们就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那许二爷才带着一条土狗,背着手,慢慢悠悠地从山那边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夕阳下的他显得格外高大。
    第二十五章 历史再次重演
    “许二爷……”
    我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朝着那优哉游哉的老头儿点头哈腰,而他瞧了我一眼,则却并不高兴,纳闷地说你怎么又来了,上次给你带走的灵牌,我都还没有找人做呢,怎么,这次过来又准备拿什么?
    他对我一点儿也不客气,背着手在前面走,而我则跟在他的后面,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一回不拿东西,而是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他说商量啥,借钱的话,免提啊,我这人从来不借人钱,不管交情有多好。
    我黑着脸,说许二爷,我像是随便跟人借钱的主儿么?
    他很认真地点头,说像,太像了。
    他带着我一路走上了晒谷场,瞧见那老屋门口坐在矮凳子上面的两个女孩儿,吓得一哆嗦,失声喊道:“蚩、蚩丽妹?”
    我一愣,说啊,你认识蚩前辈?
    许二爷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对,她不是蚩丽妹——看着这气质就不像,没那股霸气;另外蚩丽妹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好小子,你倒是真能给我搞突然袭击啊,你说说,从哪里找来一个跟蚩丽妹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的话让我肃然起敬,说许二爷,原来你什么都懂啊?
    许二爷眉头一掀,说废话,你真以为我是闭门造车的蠢老头子对吧?
    我说你既然什么都懂,应该知道当年蚩丽妹北上,连挑十三家苗蛊,最后折戟于敦寨蛊苗一脉的祖师洛十八之手吧?
    许二爷说废话,当时老子就在旁边瞧着呢。
    我一愣,说啊,你当时也在场?
    这话儿把我给弄晕了,要知道当年蚩丽妹北上之时,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当时他若是在场的话,即便是记事的十来岁,那他也得有快一百岁的年纪了。
    许二爷有一百岁了么?
    我在旁边愣神,而许二爷则好像是说错了话一般,挥了挥手,说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
    就在这时,虫虫和念念早已经站起,走了过来,她朝着那许二爷拱手说道:“晚辈蚩丽姝,有心学白河蛊苗的先人蚩丽妹一般,挑战苗疆三十六峒,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可是敦寨蛊苗一脉?”
    许二爷口中喃喃说道:“蚩丽姝,蚩丽姝……”
    这般念着,却仿佛忘记说话了一般,我在旁边推了他一把,说许二爷,虫虫她就是想学着当年的蚩丽妹一般,挑战三十六峒,你也知道我的本事,所学有限,迎战的话实在是丢了咱敦寨蛊苗的名头;而师父陆左又在跑路中,自顾不暇。想来想去,想起你那天说自己也是敦寨蛊苗一脉,不如就找你吧?
    许二爷吹胡子瞪眼,说你自己没本事,怎么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
    我说我是真没本事,跟陆左拜师,都没有认真教过几天,我现在的手段,一大半还是跟这姑娘学到的,若是由我来代表敦寨蛊苗迎战,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一愣,说你的本事,是跟这姑娘学的?
    我解释,说启蒙老师,应该是她吧,后来我又遇到陆左,跟他学了几天,杂七杂八,算不得准。
    许二爷转头过来,对着虫虫说道:“孩子,你应该不是凡人吧?”
    虫虫讶异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她这意思,是再问我,是不是我把她的底细跟这老头儿说起的,要知道她此刻已经融练得圆浑无漏,基本上没有破绽了的。
    她现在跟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五彩神石的强大功效,一切生命的源泉和始祖。
    许二爷瞧见了,摆手说道:“跟他没关系,我能够看得出。”
    简单的一句话,让虫虫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而许二爷则笑了,说你若是想学蚩丽妹一般,挑战于我,只怕下场未必会比当年的蚩丽妹对上洛十八强上许多,而我也不想欺负小孩儿……
    他话还没有说完,虫虫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拱手说道:“前辈,请。”
    她说得无比坚定,仿佛自己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许二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虫虫的心境,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满足你的要求。”
    他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深吸一口气,平平地伸出一只手来,对她说道:“来吧。”
    虫虫凝望着面前的这个老头,他穿着很旧的蓝色中山装,领子和袖口被磨破了,露出花白的一面来,而袖子的肘部还有面料不一样的补丁,显得十分寻常,真真就是一个山里老头的打扮。
    然而这人的气度却并不一样。
    他之前倒也没有什么,然而往后退了三步之后,摆出手来,平淡地说了一句话,整个人却沉重得宛如泰山。
    渊停岳峙。
    虫虫开始不断地凝气,一开始的时候,她仿佛只是一个平淡如水的女子,如同一泓小潭,然而到了后面,她整个人的气势却在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就仿佛风暴即将来临的大海。
    而这整个过程,她紧紧花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当气势凝聚到了一个极致的时候,突然间,她的身子动了,右掌由下而上地缓缓拍了出去。
    这一拍,就仿佛进入了慢动作时间,一举一动,旁人都看得分明。
    好像很简单。
    然而在炁场的世界里,这一下却已经将整个空间的气息都给搅动。
    而与此同时,一股五色混杂的气息从虫虫的身体里喷薄而出,充满了强烈的腐蚀性,席卷到了许二爷的身上去。
    死亡凋零。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虫虫全力的出手,感觉那气息笼罩的区域里,一切生命的气息都在迅速枯萎凋零。
    我在那一瞬间,有些担心起了许二爷的安危来。
    尽管他把我父亲心爱的摩托给甩下了田里,并且害得我不得不推车下山几个小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对这个老人还是充满了敬意,觉得他应该真的是敦寨蛊苗的某一位老前辈。
    然而事态的变化甚至都没有容我多想太多,就在虫虫出手的那一刻,许二爷也出手了。
    他比虫虫更加简单。
    伸手一抓。
    就是这么一抓,有点儿像是我们夏天的时候抓蚊子一般。
    而就在这收放之间,被虫虫掌控的那炁场一下子就爆开了,充斥了整个空间,反而是那恐怖的五彩之气,却是被许二爷给凝固成了一个小圆珠子。
    那小珠子悬浮在半空之中,滴溜溜的转动,夕阳的光辉透过它折射,出现了瑰丽的光华来。
    虫虫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雪白如纸,身子朝着后面倒退而去,念念慌忙扶住,结果连着自己也给带到,两人滚落在地,一直摔到了那老宅的跟前时,方才停下。
    一招制敌。
    又是一招,有且只有一招。
    一如百年前洛十八战胜了蚩丽妹一般。
    我跑了过去,想要把两人给扶起来,然而虫虫却拦住了我,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身子一躬到底,尊敬地说道:“我败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我也好知道自己是败在谁的手下。”
    许二爷一招战胜了虫虫之后,脸上并未有显露出得意之色,而是长叹了一声。
    叹息过后,他对虫虫说道:“我本来想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给祖宗先师守陵就是了,没想到居然还会碰到这事儿。不怕你知晓,当年蚩丽妹与洛十八交手之时,我也在现场观摩,我本名叫做许映愚,是洛十八的弟子,学艺近百年,与你交手,着实算不得什么本事……”
    什么,许映愚?
    听到这名字,我整个人都为之一愣,惊呆在了当场。
    我其实是知道这人的,他是宗教总局的创建元老之一,早年间一直活跃在各地战线之上,近几十年来处于退休状态,不过却是作为宗教总局的顾问,对陆左多有帮助。
    我之所以没有认出他来,一是的确没有见过这人,二来则是我只以为他在中央任职,却没有想到一个曾经如此辉煌的人,居然会甘于贫寒,守着这个一个毫无生趣的苗寨子里。
    虫虫继承了蚩丽妹的记忆,显然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她大为惊讶,难以置信地说道:“居然是你?”
    许二爷微微一笑,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继承了蚩丽妹的一部分记忆吧?
    这都能够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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