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摸向她的眼角,感觉到一点湿意。
许久之后,甘棠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从她平静至极的声音里,霍侯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她活不长,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死法。”
甘棠转头望向外边的夜色,眼眸亦如夜色般深遂幽冷,平静地说道:
“她不该这样死去,我要找到柳静娈。”
柳静娈逃出酒店之后,慌不择路地向前奔,也不知是大部分丧尸被酒店动静吸引去还是运气好,这一路来竟没遇到什么丧尸。
天边已经出现亮色,柳静娈不敢在城里多做停留,一直跑到了城外。原来宿营的地方她不敢再去。虽然将周淼推向丧尸时应该无人看见,但经此一事,甘棠和周淼都死了,柳静娈不敢保证霍侯会不会怪责到她头上。
只是可惜了那个叫老巴的,有枪有粮,本来可以靠着他过活一段时间,却不想甘棠竟拖着他同归于尽。
柳静娈靠着一棵树坐下休息,跑了大半夜,她已精疲力竭,还好附近没什么丧尸,不然以她现在的力气,只怕一只丧尸都杀不了。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然而尽管如此,握在手里的匕首一直没丢掉。
说起来,杀丧尸的手段还是在甘棠的逼迫下训练出来的,没想到最后她靠着这点手段救了自己的命,逃了出来。
“要怪就怪你蠢,都这种时候了,哪来那么多闲心去管别人,还不是仗着有男人护你。”柳静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嘲讽而漠然地冷笑一声,喃喃低语一句。
“我并不是仗着有人护我。”
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静娈一惊,骤然从地上爬起来,等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双眼大睁,不可置信地脱口喊道:
“甘棠!你没死?!”
来的正是甘棠,而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霍侯如松柏一样静立着。
“我自然没死,所以,你该死了。”
“你、你——”柳静娈思绪大乱,身体不住往后退,平时灵活的舌头现在却像打结般,说不出一句完全的话。
甘棠一步一步走近她,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漠然地看着惊惶失措的柳静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后背抵在一棵树上,柳静娈停下后退脚步,她的眼珠快速转动,拼命思索着对策,嘴里则不停找话说,“你们、其他人都逃出来了吗?我当时太害怕,天又黑,不知不觉就跑到城外来了,正想去找你们呢。”说到后面,思绪已经清晰起来,话也越来越流畅。柳静娈压下心底的慌张,抬眼看向甘棠,脸上极力维持镇定。
甘棠默默看她一会儿,忽然轻叹了口气,“你就是用这样的语气神态哄骗了周淼么?”柳静娈才恢复些的脸色“刷”地变得更白,她惊骇地望向甘棠,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甘棠看着她,继续平静地说道:“如果你能一直哄骗下去,我不介意连你一起保护,我可以不计较你的种种利用算计,可是,为什么你要害死周淼,利用她的信任,害死她?”甘棠最后的一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若说是感叹。她说完这些话后,走到柳静娈面前,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柳静娈的眼睛几乎瞪得脱眶而出,她双手抓住甘棠的手想掰开,然而不管她怎样用力,那只手依然像铁钳般掐住她的脖子,一点点慢慢收缩。
“不、不要杀我,我、我不想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无论怎样都挣不脱,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眼前之人神色有丝毫动摇,柳静娈终于不再哀求,神情变得无比扭曲,眼里射出无尽怨毒嫉恨,“凭什么你不仅有人保护还能拥有力量?而周淼那样的蠢货,也有你护着她!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要我遭受这些!我只要、活下去,别人活不活、关我什么——”
甘棠表情不变看着面皮逐渐红紫的柳静娈,看她吐出最后一口气也想将心中怨恨尽数发泄出来,直至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球突起,眼眶充满血丝。甘棠盯着她不甘的双目,最后轻轻说了一句:
“或许,要怪你命不好。”
柳静娈瞳孔有瞬间扩大,然后逐渐涣散。
甘棠松开手,柳静娈向后仰倒靠在树杆上,睁大的眼无神地望向天空,似在控诉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公。
甘棠站在柳静娈的尸体旁,静静地看了许久。
“走吧。”霍侯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他没有看柳静娈的尸体,而是看向甘棠轻声说了句。
“我知道周淼活不久。”甘棠的声音响起,与她以往的说话有些不同,虽然都未掺杂情绪从而显得十分平静,但这次,那种平静中似乎还蕴含着些其他的东西,霍侯分辨不出。
“灾变来临,所有人都要急速适应,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周淼虽然四肢健全,但她的心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世界出不来,她需要依靠,更需要倾诉与安慰,所以我放纵柳静娈接近她。我本以为,她至少能活着走到安全区。”甘棠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她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幽远,这些话,或许是说给霍侯听,又或者,只是说给她自己。
“我曾经跟她一样,厌恶变成这样的世界,希望死去,或有人来拯救自己。我想救她,想让她能活得长久一些,然而,事实证明,没有谁,可以救得了谁。所以,当初就算有人肯对我伸出援手,结果也不会有太大不同。能救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
说完这些话后,又是长久的沉默,甘棠最后看了眼柳静娈的尸体,平静地转身离开。
第26章 他救
霍侯与甘棠最后又回到酒店,在附近遇到严西顾与关战,两人都未受伤。他们将酒店的丧尸彻底清理干净,之后将公孙越他们接来会合。
酒店里还被关着好些人,老巴一伙人以保护者自居,让这些人给他们提供服务,男人充当劳力,女人解决生理需求。而如果有人反抗,便将人扔到一楼喂丧尸。他们掌握这些人的生死大权,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短短时间里,便将这小小酒店变成纳粹党的集中营。
昨晚意外发生后,老巴死了,他的手下四散逃走不知去向,而这些人被锁在房间里,虽然不能逃出,却也免了成为丧尸口粮的命运。
关战他们将这些人放出后,他们还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等看到满地的尸体——其中有丧尸的,也有囚禁他们的人的——才终于明白,他们,获救了。
突如其来的短暂寂静后,人群中发出一声哭号,接着,更多人蹲在地上,或相互拥护,或独**藉,劫后余生般地发泄出来。
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还未体会到丧尸的可怕,却亲身经历了末世里人性能可怕到什么程度。
霍侯他们没有去安慰,灾难面前,安慰是最空白无用的虚词。他们搜查整个酒店时,发现了大量物资,有武器,也有食物。想来老巴很有可能在末世发生后,将整座城市的可用资源都搜集起来。
武器拿走,再补充一些其他所需物资,绝大部分给这些酒店的幸存者留下。
然而,却有人不愿意了。
“食物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你们不能白白拿走。”
二楼大厅聚集了所有幸存的人,物资也堆在正中间,按照霍侯之前的命令,公孙越给其他人分配物资,并告诉他们可自行安排去留。
有些人在拿到属于自己的物资后第一时间便选择逃离这个炼狱般的地方,但也有些人,在生命有了基本保障,又获取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食物后,最初的惊惧消弥,慢慢有另一种*升腾而起。
“敢情我们昨晚忙活一夜,都是白忙活了吗?”关战本来在帮公孙越分配物资,听到这些人的叫嚣顿时失去耐性,抓在手里的毯子“哗”地就扔了出去。
最先喊话的人见他面色不善微有退缩,但回头一看自己身边站满人,顿时觉得勇气倍增,不由再次挺身上前,大声道:“你们这是趁人之危,就这么点东西,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每次出去收集物资,总有人永远也回不来,这是我们的亲人朋友用性命换回来的,你们现在却想随随便便地拿走,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开始的愤怒过后,关战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他,用手肘拐了下一旁抿嘴不语面色发沉的公孙越,努嘴道:“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吧,听这论调,之前是作官的,还是玩笔杆子的?”
不管那人之前是做什么的,又有什么样的居心,在他那一翻话说出来后,本来隐有骚动的人群,此刻好些人变得激动起来,直接走出来表示了支持,更有一名中年妇女坐倒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天喊地,“杀千刀的,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呢,这可叫我怎么活。你拿命换来的这些东西,一样都没落在我手上,我还不如跟着你一起去了……”
她这一哭喊,顿时好些人都红了眼眶,啜泣声此起彼伏。如果这时有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还真会认为关战几人是强抢物资的恶霸。
“喂,大婶,搞错了吧?这些东西,现在不正在分给你们吗?你拿着自己的那一份,爱干嘛干嘛去。”关战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中年妇女差点被那一声大婶给咽住,哭声倒是停了下来,不等她说话,先前那人抢先一步,再次开口道:“也不是不能分出去,但我们毕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么随意被分走——”
“你死了吗?”他的话被关战突然截断,关战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么直直问了句。
“……没、没死。”
“那你被**了吗?”关战继续面无表情地发问。
那人更加愕然,却在关战的逼视下不得不再次摇头,“没、没有。”
关战气势一收,耸肩摊手,“这不就结了,命和贞操都还在,所谓的惨重代价从何谈起,既然这样,你还在这里啰嗦个什么劲儿。”
“我、你——”那人一张脸涨红,被关战堵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一张脸苍白跟外面的丧尸有的一拼,眼里布满血丝,看人的神情透着些许癫狂,而他看着关战的眼神,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我老婆被人糟蹋死了,我出去找食物时,女儿被别人扔进了丧尸堆,等我回来时啃得只剩头——这样的代价,算得上惨重吗?”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激动,甚至是有些平板的,但听着却让人浑身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关战也是怔愣了下,然后在他那双发红的眼睛注视下愣愣地点了下头。男人似乎就只是为了征询一个回答,问了这句话后便垂头退到一边去,之前的那个人顿时又活跃起来,冲着关战有些讨好地笑了笑,说道: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提些要求不过份吧?”
终于说到正题,公孙越反而不再有任何气愤情绪,他拉过关战,站到那人面前,一脸平静地问:“你们有什么要求?”
那人笑着,搓了搓手,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人,积攒了些底气,再回过头看向公孙越,“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看的出来几位兄弟是当过兵的吧,人民的子弟兵,做的就是保家卫国的事。现在这种世道,我们老百姓,不靠你们保护又能靠谁呢?”
如果针对的不是自己,公孙越简直要为他的无耻鼓掌,先是硬把他们钉为恃强凌弱的强盗自己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现在又扣一顶大义的帽子,挟恩挟情挟道义,不过是为了赖上他们找一群能打的保镖。
真当他们是傻的吗?还有,好好求他们帮忙说句软话有那么难吗?
这种人的脑回路,真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我想你弄错了一点。”公孙越很认真地看着那人说,他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光了,队长交待他这么一件事却到现在还没完成,令公孙越感到很不痛快。那人愣了愣,听得公孙越不紧不慢地说下去,“这些东西,包括你们这些人。”公孙越指了指他身后所有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其实都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那人彻底愣住,后面本还在哭泣的人也停止抽泣,所有人抬头向他看来。公孙越面色不变,抖了抖手里的面包,语气平平,很是冷淡“我听从队长命令协助你们分配物资,如果你们不配合,那我只能很遗憾地,放弃你们了,去请求队长责罚。”
那些人还没从他的话中回过味来,去清点武器的霍侯回来了,看到所有人站着不动,大半物资还没分配下去,不由看向公孙越。
公孙越走过去,简明扼要不带一丝主观色彩地将事情禀报一遍,霍侯听后,只略略扫了眼那人,然后将视线落在他身后人群里,用他一贯发布命令的语气,简短道:“30分钟后出发,愿意的自行跟上,一切物资及交通工具自理,违时闹事者,自负后果。”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冷酷果决的背影。
关战望着霍侯的背影啧啧有声,一副口水快留出来的样子,“队长不愧是队长,就是那么给力。”
公孙越送他一个白眼,小声嘀咕,“白痴。”
有了霍侯的话,效率明显高很多,当然还是有人磨蹭找事,公孙越直接越过这些人不作理会。而拿到物资的,有些人选择自行离去,有些人则希望能跟着霍侯他们。
快出发时,甘棠走到一个角落。那里蹲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既没有去领物资,也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这块地方,那样子跟躲瘟疫没什么两样。
甘棠径直走到三人面前,直接了当地问一句,“跟我走么?”
那三人面面相觑,警惕不安地看着她,神色颇为惊恐。甘棠在说出那句话后便静静站立一旁等他们的答复,过了片刻,见他们没反应,表情没什么表情,无所谓地转身走掉。
“等、等等,我、我跟你走。”看到她走,其中一人猛然站起,朝甘棠喊道,甘棠回身,只微微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那人看了看另外两个同伴,眼里闪过孤注一掷的光芒,两名同伴咬咬牙,对着他狠狠点了下头,三人起身,遂追随甘棠而去。
注意到这幕的关战耸耸肩,叹了口气,用一种不知是忧虑还是欣慰的语气说道:“甘棠又捡人了。”
不久后,七八辆车子从酒店前疾驰而过,迅速离开湖城。
第27章 工厂
一个小型的食物加工工厂,空地上停着几辆大卡车,被铁丝网隔开,里面有几只游荡的丧尸,在车轮底下还能看到血迹。
一只丧尸晃悠悠靠近铁丝网,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上丧尸的额头,直接盯在上面,定眼一看,能看到半截露出来的铁钉。丧尸顶着一枚钉子继续晃,直到一柄匕首横过来**它的脑袋。
张悠抽出匕首,对上面的红白之物还是稍有不适,但在连日的训练下已能正视,此时反而看着那半枚露在外面的钉子表情沮丧。
有人拍着她的肩膀从后面走过来,不怎么有诚意地安慰道:“已经很有进步了,准头不错,至少这次你准确地钉上了它的额头,而不是肚子脸什么的。”
又一个声音响起,语带嫌弃,“一个小时都烧不死一只丧尸的人,没有资格说别人。”
关战闻言一脸郁闷地转首看去,“越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打击我啊。我觉得你对我的耐性越来越差,你已经厌倦我了吗?”说到最后时,脸上摆出一副可怜相。
公孙越额冒黑线,干脆转过头不去理他。
“其实我觉得关战的火系异能挺好的,虽然现在因为等级不够,要杀死一只丧尸费的时间会长些。可你们想一想啊,待到以后异能强大起来,那就是群攻技能啊。”张悠语带羡慕的说道。
“我们这样的异能,真的能够厉害起来吗?书上说丧尸会有晶核,吸收晶核异能才会升级。”说话的是个瘦瘦的年轻人,叫蒋泉,是新加入队伍的人,也是甘棠那天找到的三人之一。
关战眼睛一亮,感兴趣地靠过去,兴致勃勃地问他,“什么书?竟然还能教人升级异能?”
蒋泉愣了愣,看着他呆呆地说道:“网络上丧尸类的小说都这么写,有些变异动物的肉吃了也可以,哦,还有一些变异了的植物,堪称天材地宝,有幸得到一株,甚至能连升三级。”说到后来,语气不自觉兴奋起来。关战却是听得表情发蒙,还傻愣愣地跟着问,“真、真有那么厉害?”
公孙越看不过去地直骂“白痴”,张悠却忍不住笑出声,但还是好心地给关战科普。
“那是网络小说,都是瞎写的不可信,别说有没有那种晶核,就算有,谁敢随便乱吸收。我觉得按甘棠说的去做就很好,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想要异能升级变厉害,就只有不停地实战训练,用的次数多了,就像打游戏一样,经验条上去,自然就能升级。”一边说一边摸下巴,脸上露出好奇表情,“说起来,不知道甘棠是什么异能,总觉得很厉害。”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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