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没回答，顾自品尝着嘴里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一小块糕点嚼了半天才咽下，笑道，“哥哥给的糕点真好吃。”
    顾凉使劲忍了忍，才忍住把茶泼到那张俊脸上的冲动。
    “好了，哥哥也吃得差不多了吧。不如去街上逛逛？”小孩儿气得脸鼓鼓的样子实在可爱，可边上人窥探的目光真是……让人不爽啊……楚祁眼色深了深，执起顾凉的手。
    “好……”顾凉点点头准备起身，却被一道男声惊得停在了原地。
    “哥。”如冰坠泉水一般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还带着微微的惊诧，“今天怎么有兴致出府了？见了弟弟也不打个招呼就走？”
    “阿夜，”楚祁转头，对着来人笑意带上几分宠溺，“我刚才没看见你。”
    “夜不过开个玩笑。不知这位是？”楚夜嘴角牵出小小的弧度，看着背对着自己身形僵硬的人目露疑惑。
    “这是顾凉，我的人。”楚祁摸上顾凉的头顶，轻轻抚了抚，示意他转身，“阿凉，这是我四弟楚夜。你应该见过的。”
    “不，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四爷。”顾凉转了身，看着对方的脸，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可是楚祁的话并没有错。
    这张脸，他早已见过千次万次，朝夕相对过整整五年。
    这张玄夜的脸。
    “小兄弟看着倒是面熟。”楚夜愣了愣，没想到这人的容貌这般姝丽，细微处甚至与那人有些相像。
    “四弟可还有事？”楚祁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住了顾凉，对楚夜过于专注探究的眼神有些不满。
    “无事。”
    “那便走吧。”
    楚夜一愣，失笑道，“哥哥可是在赶夜么？”
    楚祁冷着脸，拉了顾凉的手就下楼去了，“是。”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楚夜在原地停了许久，才肯定那一点面子都不给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
    看来，对那个男子很在意呢。
    顾凉……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楚夜没多想，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盒子就回府了。
    盒上印着十味斋的标记。楚夜看着盒子，眼里荡开春水般的笑意，那人嗜甜，应该会喜欢的吧。
    第68章 第 68 章
    “滋——”肉串放到烧红的铁架上，冒出一阵白烟，滋滋的油冒出来滴到底下的炭里，激起一刻的燎燎火烧。
    只吃了一些糕点的少年走不动了。
    楚祁看着少年目不转睛的样子放软了眼神，“想吃？”
    顾凉刚想故作矜持地摇头，那边小贩撒上了一撮盐，霎时肉香四溢。他睁大了眼盯着烤肉，点了点头，“想。”
    “可是…”楚祁像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哪有哥哥向弟弟讨食的？”
    这是让他自认弟弟？好不容易才能捉弄一下楚祁，顾凉有些不甘，可是他没钱，他还想吃……
    仅犹豫了一瞬，顾凉艰难地移开目光，仰头对着面前的男人软软地喊了一声，“哥~我想吃。”
    楚祁脸一僵，绷着脸掏钱。看着顾凉欢喜地拿钱走开，盯着他的背影的眼神黑得吓人，目光隐忍。
    眼睛闭了又闭，楚祁才在顾凉回来前按捺下自己的欲望，不再露出想将少年拆吃入腹的骇人眼神。
    可是视线胶着在少年身上，却怎么也撤不开。
    “你，你要吃吗？”顾凉被看得毛骨悚然，心痛地将一串羊肉串递了过去，将另外十四串一把握在手里紧紧攥着靠向自己。
    “好，”楚祁没理会顾凉递过来的，而是探头在顾凉刚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还有，阿凉，叫我哥哥。”
    自己的牙印被对方吃掉了……
    顾凉想了想，将那串拿出来塞给楚祁，然后握着完整的十四串高高兴兴地跑走了，根本不理会楚祁的话。
    笑了笑，低头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块肉，楚祁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没事，以后总会让你叫出来的，啊，弄哭了怎么办……
    少年被做哭的样子……
    楚祁下腹一紧，赶紧撇开脑子里的想法，跟上前面的少年。
    “阿凉，我们去游湖好不好？”伸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楚祁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少年环在怀里。
    “游湖？”顾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我能点个姑娘吗？”
    “嗯？姑娘？”楚祁捏着顾凉肩膀的手紧了紧。
    顾凉犹在兴奋，挥舞着手上的一把羊肉串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气，“对，就要那种会弹曲儿会唱歌身段模样都极好的姑娘！”
    “哦？会弹曲儿？会唱歌？身段模样都极好？”楚祁一字一顿地重复，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语调却阴阳怪气地一上一下。
    “是啊，怎么了？不可以吗？”顾凉眨了眨眼，咬着竹签尖难过惋惜地看着楚祁。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不觉地在楚祁的刻意纵容下他已经开始向男人撒娇了。
    像是在一起许久的情侣，而不是天堑横亘的主仆。
    “怎么会？当然可以，我怎么舍得，拒绝阿凉的要求？”将少年纳入怀里，楚祁笑得纵容宠溺。
    ***
    偌大的湖面如同大块的琉璃嵌在大地上，倒映出蔚蓝的天色，像是盛着剔透晶莹的蓝水晶。水面上有淡淡的薄雾氤氲，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庞大精致的画舫在水面缓慢移动，清风吹拂而过，水面荡开小小细细的涟漪，画舫周围挂着的青纱柔软起伏，透出里面的人影。悠悠古音，词声浩然。
    小案上放了新鲜的时令水果，顾凉绷着脸，在后面正襟危坐。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
    深沉磁性的男声伴着浩辽的古琴回响在这空间，那人沉沉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一曲《凤求凰》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一曲尽，茶水早已凉透。
    吟唱的男子起身，掀开青纱自淡淡烟雾中踏步而来。清俊的面容轮廓柔软，像是于经年之期归来的人，踏破万水千山。
    顾凉一怔，眼神闪了闪，然后怨愤地指控，“我要的明明是个姑娘！”
    “哥哥弹得不好？唱得不好听？”一掀衣袍坐下，楚祁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控诉，不觉失笑。
    “……好听，可是……”都余音绕梁了还能说不好听么？
    “那哥哥的身段模样可是不入阿凉的眼？”楚祁笑着又问了一句。
    “……入得了。”顾凉明白了，这特么……满满的都是套路啊！“你坑我？”
    “怎会？哥哥可是满足了阿凉的全部要求。”楚祁一脸无辜。
    “呵呵，那、你、是、姑、娘、吗？”顾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祁。
    “唔，春日灿烂，阿凉不如喝杯绿豆汤吧？”楚祁笑得明媚，端过去一小碗绿豆汤，还细心地将勺子也递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伺候”在顾凉看来就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意味。
    顾凉撇了撇嘴，皱着眉头一口口喝完了汤，眼底却逐渐灿烂起来。
    看着顾凉喝完了自己递过去的汤，楚祁明显很高兴，“那阿凉，我难道不比姑娘更好些？”
    呵呵，顾凉觉得绿豆汤有些上火。
    第69章 第 69 章
    日色渐颓，浓郁的红色点燃了湖面，烧红了半边天，同样也给甲板上的两人染上迷醉的火金。
    年纪小一些的少年仰躺在甲板上，眼神迷离，另一个男子则双手撑着伏在他上方。即使隔着薄雾，这样的姿势也显得暧昧不清。
    “阿凉？”楚祁试探地点了点顾凉的鼻尖。
    少年没躲开那温热的触碰，反而把手上抱着的酒瓶子一扔，抓住了那作怪的手指就放嘴里啃。
    “阿凉……轻一点。”楚祁动了动指尖，点了点那在自己手上磨着的小白牙。
    “唔？”顾凉半睁着水润的眸子，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松开牙齿，小舌缠上指尖。
    “阿凉……”楚祁眸色深了深，低低地唤着少年的名字，心里软成了一片。
    少年没有回应他，小猫一样舔着他的手指，一副醉态。
    “阿凉，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好不好？先喜欢我一点点，然后再一点点，最后深深地喜欢上我好不好？”
    夕阳中，男人跪在少年的身边，一只手与他五指相扣，放下了帝王的骄傲，祈求少年的施舍。
    轻浅克制的吻点在少年的额头、睫毛、鼻尖……就要落在少年的唇上，那酣然的少年微张了嘴，酒香醉人，“嗝~”。
    楚祁低低地笑了起来，无奈地抱住了少年。
    酒量这么差，怎么就敢喝下一壶的杏花白？
    “哇，小姐，你看，看那儿。”边上的一艘画舫上突然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扯住了边上女子的衣袖，一脸酡红地指着那相拥而眠的两人，“小、小姐，那是……是两个男子吧？”
    丫鬟口中的小姐本不耐的神色在看清了甲板上的人一变，冷冷地笑了一声，“那当然，是两个男子。去，让船夫掉头，尽快远离那艘画舫。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死呢？”
    “啊！是！”那丫鬟被一个“死”字吓得俏脸惨白，提起裙脚就往船舱内走去。
    那女子自己却靠在了夹板上的护栏上，一点儿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女子伸手扶了扶鬓，鲜红的蔻丹妖媚惑人，一双含春带媚的眼怨毒地盯着甲板上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承继天子志，正言修五德……真是可笑！那现在这人又是谁呢？被遣散的……又是为了谁呢？”
    指尖抠进木板里，那女子一脸讥讽，“这才真是皇家的污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