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高喊如浪潮一般自魏军军阵西北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来。
魏军军阵西北那辆最大的巢车上,代表着主帅之令的令旗再次挥起,另外分领各军的巢车上的令旗也跟着挥动。
本已乱成一团的魏军霎时镇定下来,开始齐声高呼那人的封号:“成王!成王!成王……”
呐喊声直震天际,那九宵之上竟隐隐似有回声。
那人已高举着剑凌空一挥,四面八方的巢车上,负责以令旗传令指军的将士立刻一起挥动令旗,下令总攻。万千魏军再次如潮水一般涌向燕州城,撞开还来不及关上的北门,势如破竹地冲进城中奋斗杀敌。
狐耶回头看了一眼燕州城北门,他们的后路已被魏军截断,他和呼延康带出来的所有戎狄将士都已被包围。任他们如此左突右冲,都无法突围出去。
狐耶恨恨咬牙,他没想到魏军竟唱了这么一出连环计来将他们骗出城。魏军再如何本事也不可能准备太多的戎狄皮甲与弯刀,至多不过几千之数。倘若那个假主帅没有被呼延康射倒,倘若魏军没有自乱阵脚,他便会再观察情势之后考虑是否开城门击敌。若是如此,他很快便会发现所谓的“援军”人数少的可怜。
可是那个假主帅一倒下,魏军一“乱”,便让他看见了可以以少胜多的良机。大喜之下,他竟就昏了头脑,开了城门——
他怎会相信一向龟缩在后方的魏军主帅会跑到阵前来涉险呢?
不,应该说是那人演的太好,他先前每次都故意骑马站在呼延康的神箭的射程之外,如此保命之举,加上魏军对他的拥戴高呼,轻易就让他相信了那人的身份。
不,也许前几天出现的银甲之人都的确是魏军主帅本人,只是今日换成了替身!
“卑鄙!”狐耶再次接下徐浩明砍来的弯刀,用生硬的中原语咬牙切齿道。
“兵不厌诈。”徐浩明却是笑。
乱军之中,楚玄的几名亲王抬着一个与楚玄穿着同样银甲的人穿过刀林箭雨向着西北高地赶过来。那被抬着的人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铠甲,身材略显矮小的士兵,正拼命挥着手中的剑斩杀着那人身边逼近的敌人,护卫着他。
到了近前,楚玄才发现那名士兵竟是侍剑,他微感诧异,竟是不知侍剑是何时混入他军中的。他又急急去看那被他的亲兵从乱军之中抬回来的人,那人被放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惊,翻身下马,蹲在那人身边将他扶起来。却是看见呼延康那一箭只射在了那人的左肩上,并没中要害。他皱起眉头,伸手摘掉那人的面具,急问道,“姬渊,,你没事吧?”
姬渊斜躺在他胳膊里,懒懒睁开他那双含情带笑的凤眼,看着他抱怨道,“怎会没事,痛死了!”
“你这家伙!”这姬渊还有力气装死骗他,楚玄顿时笑骂道,他又吩咐两名跟随着他的亲兵,“立刻把他送回军营里疗伤!”
那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又要抬走姬渊。
“免了,免了,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姬渊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方才他不过是为了逗一逗楚玄罢了。
他并没有急着走,却是站在楚玄身边看着那已被魏军攻破的燕州城。看着城上那如林的枪戈,城下如墨的甲胄,还有城外那堆积成丘的尸体,四处横飞的血肉。喊杀人声,声声震耳,受伤将士痛苦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涌来,浓烟弥漫在燕州城上空,战火肆虐着一切。
战争如此惨烈。可凡事都有代价,这便是收复北疆的代价。
“王爷,这一仗还长着呢。”姬渊叹息,他的眼眶似乎因这北地的寒风渐渐泛酸,微微潮湿起来。
“我知道。”楚玄也转头去看燕州城被攻破的北城门那如蚁涌而入的魏军将士,他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坚定,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们一定会赢。”
姬渊淡淡笑了一声,捂着自己中了箭的肩膀走下高地,由楚玄的几名亲兵护着往军营方向走。侍剑要跟上他,他却是道,“你若想留,就留下吧。保护好王爷。”
侍剑眼中顿时露出喜色,立刻便停驻脚,转身跟在楚玄身边。
楚玄翻身上马,目送姬渊穿着那身与自己相同的银甲在乱军之中渐行渐远,那身银甲闪闪反射着阳光,无比耀眼。他忽然就回想起那日在那白雪皑皑的山坳中,他们定下此计时,姬渊说过的话。
他说,“王爷,你不能涉险。这一箭只能由我来受,因为我有自保的自信。”
真的有么?绝对万无一失的自信。
楚玄最后看姬渊那耀眼的背影一眼,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剑向巢楼上示意。巢楼上代表着主帅军令的大旗极有规律地挥动,下令围剿冲出城外戎狄人。
***
与此同时,驻扎在二十里外的许瑞的小军营中,有一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魏军士兵骑着中了三支箭的马一路冲进了军营里。
他在冲进军营的瞬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又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在周围将士惊诧的目光中冲进许瑞的营帐。
已是正午之时,许瑞正在营帐里与几个亲信饮酒作乐,忽然就见这么个遍体鳞伤的人冲了进来,差点吓得跳了起来。他怒喝道,“你怎么回事!”
“监军大人!方才成王带着将士们攻打燕州城——”
那士兵话才说一半,许瑞就大喜道,“他终于肯攻城了!”
不知为何,他写给朝廷参楚玄畏战的奏疏迟迟没有回音,他就只好再三以监军身份催促楚玄攻打燕州城。楚玄却是依然我行我素围而不攻,又拖了这半个月之久,总算是攻城了。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完,那士兵又道,“可是大批戎狄援军突然从鹤颈口杀进来,我军大乱之时,成王又被燕州城里那个神箭手射中一箭,如今生死未卜!”
“什么!”这下,许瑞是真的跳起来了,他急急问道,“那现在战况如何?”
“成王一伤,军心涣散,那燕州城里的戎狄人又杀了出来与援军两面夹击我军,我军大败,只能任戎狄人宰割。”那士兵一脸痛色,“小人是拼命突围出来向监军大人求援的!”
许瑞这才正视这名士兵身上的伤势有多重,他沉下脸,在军帐中来回走动思索着。又派了一名士兵去打探战况,结果那名士兵去了却久久不回,反而又有一名同样遍体鳞伤的阵前士兵跑来求援。
他连声问那名士兵,“成王呢?徐将军呢?还有其他几位将军呢?”
“成王被箭从马上射落之后就不知生死了,徐将军已被戎狄人杀了,其他几位将军的情况,小人不知。”那士兵落着泪摇头,他又恳求道,“大人,大人你快带兵去救援吧。若是这一战彻底败了,刚夺回来的那另四座城也定然保不住啊!”
“你们七万人都扛不住,我们这里才五千将士怎么救?”不待许瑞说话,他的一名亲信就急急劝他道,“大人,咱们还是快逃吧,这里离燕州城那么近,戎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以咱们的兵力可扛不住啊!”
“逃,往哪逃?”许瑞六神无主地问。
“当然是回金陵城,”那名亲信道,“成王败了,另四座城一定回被戎狄人抢回去,咱们自然是立刻回金陵城安全些。”
“可成王若真死了,我却逃了回去,皇上岂不要问我的罪?”许瑞慌乱地问。
那名亲信目光闪了闪,对许瑞道,“有韩忠大人在,大人怕什么?再说了,是成王他不肯听你的劝告,偏要拖到戎狄援军来了才攻城。此战大败,全是成王自己的过错,与大人毫不相干。”
“对对对,”许瑞连声道,“我早劝过他了,也禀明了朝廷,此战失利与我全然没有关系!”
“那大人还等什么,”那名亲信笑道,“咱们立刻拔营吧。”
第2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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