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壮重新起势,但在使棍时却在心里头想着,难道太子是以为他会使那些不常用的兵器才启用他的?
好吧,不管是不是,先琢磨几招出来,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也没什么,技多不压身,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嘿嘿,太子应该会高兴的。
第74章 等?不等?
单壮为了表现自己武艺高强,十八般武器样样会使,兵甲仓库搬来的几种兵器全都上手使弄了一番,就连他原本不会用的锁链也拿起来挥舞了两下。
桂哥也有意多考察一下单壮,看看他现今武艺到底如何,看的很是认真。
几种兵器全都使弄了一番,时间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柯全开口请太子早点回去用晚膳,多保重身体,桂哥才喊停了单壮。
桂哥交代柯全:“你带单壮去重新安置一下,寻一间单独的房间,不要与他人混住。”
“殿下,他是跟侍卫住,还是跟辅兵住?”柯全请示道。
“单独的,房间可以靠近辅兵那边。”桂哥这么说就是把单壮单独分立出来,不会把他归入东宫侍卫营,也不会让他去辅兵营,不过提及可以靠近辅兵那边,就说明桂哥信任单壮,允许单壮接近辅兵们。
柯全心领会神:“是。殿下,可要配给单壮军服?”
桂哥想了想:“暂时不配,先给他两套平民衣物吧。”
“是。”柯全领命而去。
柯全领着单壮去了辅兵营的营房,给他选定了一间空置着的房间。
辅兵营的营房虽然都是一排一排的石木房子,但是也有几间是分隔独、立成小房间的,一间石木房子里分隔成三间,各自有各自出入的门,桂哥暂时还没说分给什么人住,单壮是第一个入住的。
房间一选定,马上就有小兵搬来床架、床褥、蜡烛、木盆、布巾、碗筷、水杯等等生活用品,房间立马就有了人气。
“好了,以后这间房间就是你的住处了。”柯全递给单壮一本厚册子,“识字吗?”
单壮点头:“识字。”
“识字就好,这本册子是辅兵营条例,上面全都是必须遵守的死规矩,你好好背下来,不可犯错,犯了错一样要罚,会怎么罚,册子里也有写,你自己看。”柯全说话不紧不慢,但是却隐隐透着股压迫。
“是。”单壮接过册子。
“好了,你慢慢看吧,对了,你可用过晚饭了?”柯全问道。
单壮摸了摸肚子:“吃过,但又饿了。”又不是在太子面前,单壮才不会跟别人客气。
柯全撇了他一眼:“行了,咱家会交代下去,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柯全转身走了,单壮送他到了营房门口,柯全让他不必相送,单壮才回转回来。
点起蜡烛,单壮翻起了辅兵营条例。
我靠,规矩这么多啊,连洗不洗脸,包不包头巾,东西怎么放置,被子怎么叠都要管,编这册子的人该有多龟毛啊,不会是太监编的吧,毛病真多,娘们唧唧的。
莫名中了一箭的桂哥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痒,谁在背后说我?
一连几天,单壮都窝在房间里苦唧唧的背着辅兵营条例,多少年没背过东西了,除了小时候刚跟着师傅学功夫时,被师傅拿着藤条逼着背师门规矩外,单壮还真没有正经背过什么东西,至于背功夫口诀,单壮倒是一点即通,背的飞快,一点儿都不费神。
但是如今惨了,投到太子旗下,第一件事就是背条例,还是这么厚的一本条例,真是要苦死个人了,单壮背着背着就想咬自己的舌头,长了个舌头有什么用,要是个哑巴就不用背了嘛。
不爽归不爽,单壮还是老老实实的窝在房间里背条例,不管是收徒弟还是收手下,第一件事就是立规矩,他既然投在太子旗下,背条例就是在立规矩,单壮自觉还是知晓道理的,所以虽然背的痛苦,但他也背下去了。
单壮肯这么老实的背书,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林楼的意料之外,和单壮相处过七日,林楼是知晓单壮是个刺儿头,面上服软,实际上骨子里却傲的很,若没有使用芋头汁的手段,林楼还真没有把握能把单壮顺顺利利的带回来。
没想到单壮才见过太子一面,就肯服软向太子效忠,第二面就抢着要向太子展露本事,如今更是一连好几天都在背条例,啧,果然太子就是太子,天生就有降服人心的本事。
林楼对太子的敬畏之心又抬升了几分,太子果然是天生的上位者啊。
桂哥对单壮的表现也很满意,他肯老老实实背条例,就说明他是真心归附,能收归一个得用的手下,桂哥当然满意了。
如今就等单壮把条例背熟,就可以让他慢慢接手练兵的事了。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先交代单壮去做。
桂哥派人将单壮带来:“单壮,你离开江湖已有多年,如今可还有打听消息的渠道?”
单壮想了想:“这个,小的得先去找找以往的朋友,若是能找到的话,还能打听一些消息。”
“行,那你就去打听打听,三年前,常河府杏庄闹过一场匪灾,这场匪灾是否有江湖人插手其中?”桂哥打算双管其下,既要审问牛坡县前县令和常河府前知府,探看他们是否知晓其中内情,也要从江湖上打听一下,当年那场匪灾是谁收了钱去做的,若不是江湖人做的,而是张家的护卫做的,那张家就更该好好往深里查一查了。
“收金作匪?”单壮脱口而出,心底马上有了打听的目标。
“看来你知道该去问谁了。”桂哥笑了,朝身边的鲁用示了下意,鲁用立即就转去里间拿钱,很快就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打听消息需要多少钱?”桂哥问道。
单壮想了想:“如今的行情不知道,以前要是问收金收匪的事,大概是五十两起底,敢问太子殿下,那场匪灾死了多少人?”
“一百多人,怎么,这个也有说法吗?”
“有,若是只劫财不杀人,那就是普通匪案,若是要杀人,那可就要背上人命官司了,收的价钱可是要高上很多,杀的越多,要的越多。”
桂哥微微倾身:“杀一百多人要多少价钱?”
“一条人命二十两,外加抢到的战利品的总价值的十分之三。”
桂哥神色凝重,杀人劫财都如此明码标价了,可见这些江湖人是多么的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真真的肆无忌惮。
“给你两百两,你去问清楚三年前杏庄匪灾一案的来龙去脉。”桂哥挥了挥手,鲁用将托盘递到单壮的面前,上面除了几个大小不同的银锭之外,还有一枚号牌。
桂哥遥指着号牌说道:“这枚号牌是你的东宫号牌,若是遇到官府盘查,你可以出示号牌证明身份。”
单壮大喜,有了这号牌,以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太阳底下啦。
“谢殿下,小的必不负殿下所托。”单壮俯首大拜。
单壮拿着银两和东宫号牌重入江湖,寻找以往旧友和各路包打听,打听三年前常河府杏庄匪灾的真相。
多年过去,江湖上的人几乎又换了一批,单壮要打听消息也只能靠银两来打通消息来源了,手中的钱如河水般哗哗哗的流走,单壮省吃俭用的,总算赶在两百年花完之前,打听到了当年收金作匪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了。
单壮打听到了消息,立即风尘仆仆的赶回燕京,向太子殿下禀报。
“牛头山贼寇?”桂哥微微皱眉,“牛头山在哪里?”
“在常河府东北向,离杏庄大概有七八十里地,以前吧,就是十几个小混子聚在山上干些打劫小商贩的生意,后来练大了,聚起了一百多人,也算是一个小山头了。”单壮对这个小山头势力很是不屑,光会窝里横的东西,有本事去打申奴、杀狗官啊,欺负百姓算什么。
桂哥又问了一些牛头山贼寇的情况,单壮早就事先打听过,回答起来有条有理。
问清了情况,桂哥微微一笑:“做的好,这一趟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单壮告退而出。
桂哥看着单壮退出,心里却在想着该不该派他去攻去牛头山呢。
既然知道了当年动手的是牛头山的人,当然就要把牛头山的头子们抓来,让他们招供、指证,有了他们的证词,张茂功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请罪归家就可以了,而是要下狱,勾结贼寇,屠杀大燕子民,这可是要判死、流放的大罪。
要抓牛头山的头子们,当然就要派兵去抓,桂哥是不信任常河府的府军的,牛头山贼寇能壮大,脱不开当地府衙和军队的纵容,不然早该被清剿了,不会留到现在,桂哥只能动用东宫侍卫营和辅兵营去抓。
此次行动的主将是谁,桂哥早就定好了,是林楼,但是林楼没有剿匪的经验,桂哥不放心让林楼一个人领兵去攻打,最好要有人帮他探情、定计,单壮这个江湖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江湖事,江湖知,牛头山贼寇的底细和详情,只要单壮花钱去问,就可以问出更多的资料来,但是如果让林楼去问,林楼是有钱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只能捉瞎。
但是单壮才刚刚归附,他既没有立过功劳,也没有与侍卫营、辅兵营共同操练过的同袍情谊,让他为副将,他不得人心,无法降服众人,让他为小兵,他为人桀骜,为副将尚且难说是否肯听从军令,为小兵就更是不肯听命了,只怕会独来独往,与军队格格不入。
所以,到底该不该让他去呢?
是现在就去,还是再打磨一番,让他融于军营之后再去?
现在就去,怕单壮不服从军令,打磨之后再去,又不知要打磨多久,若是错过时机,让张茂功引动党争,操纵政论,从而逃脱此劫,那岂不是更加让人吐血。
现在去,还是以后去?
等,还是不等?
第75章 参谋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桂哥把他的难题抛给了邱向阳。
邱向阳正吃着今天的宵夜,一碗鸡汁汤面,现在她天天来桂哥这边吃宵夜,她听了桂哥的问题后,想都不想就直接回他:“你可以让他当个参谋嘛,也就是官老爷身边的师爷、幕僚,这种为主家出谋划策的人嘛。”各级作战军官身边都有配备个参谋、参谋长这类的协助军官,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
桂哥却不愿意,他皱起了眉:“这不是让单壮成了林楼的私人了?不行!”
大燕军队中一样有军事幕僚的存在,不过这些军事幕僚与文官身边的师爷、幕僚一样,是由武将自掏腰包养着的,并不属于大燕官方的正式编制人员,而是武将的私人、用人,武将才是军事幕僚的东家、主家。
这样的幕僚用人制度,很自然的就会造成权力的外泄。
比如一方牧民主官,知府、县令这样的地方官,他们使用师爷、幕僚,师爷和幕僚依附于他、忠心于他,使用起来自然要比府衙、县衙配置给他们的胥吏要好用的多,也可靠的多,所以知府和县令就会把很多重要的事,比如集资摊派,比如官司沟通,交代给师爷、幕僚来做,师爷、幕僚虽然不是大燕官方的正式编制人员,但他们却因此掌握了地方实权。
再比如一方驻军的主将,他们有自己的幕僚、部曲,为了养活这些幕僚、部曲,并在军营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决定权,主将就会大量占用军队的后勤资源,把属于自己的部曲练成精兵强军、王牌军,而真正属于大燕官方的军队,却会成为后娘养的杂牌军、炮灰团,这等于是用国家的钱来养私人的军队,更要命的是,当主将的私军越来越强大后,就会造成真正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桂哥才刚刚把单壮找回来,并让他真心归附于他,他怎么肯让单壮成为林楼的私人,这不等于自己挖自己家的墙脚吗?他疯了才会这么做。
“不行?为什么?”邱向阳不明所以。
桂哥耐着性子给邱向阳解释,说了一大通,邱向阳才明白了。
“哦,原来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啊。”邱向阳恍然大悟,既而摇头感叹,“真麻烦,说到底还是人治高于法治啊。”
“人治?法治?”这回轮到桂哥不明白了。
邱向阳其实也不是太懂,只能把平时背的政治论述题给复述了一遍,当然了,不可能拿具体例子出来讲,只能讲点概述。
桂哥是多聪明的人,在政治敏感性上面,他绝对完胜邱向阳,邱向阳只是讲了一点概述,他就能自己补充出内里的逻辑关联。
桂哥也摇头感叹:“法治,谈而容易,若是要推行法治,只怕如今的半架空皇帝就要真成为傀儡皇帝了。”
“半架空皇帝?”邱向阳惊讶了,“难道你们这边是君弱臣强?”
一说到这个,桂哥就更心累了:“是啊,其实在我祖父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非君’之论了,到了我伯父在位时,就更是变本加励,我父皇继位之后,也难以挽回局面。”
“非君?什么意思?”邱向阳又开始满头问号了。
桂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邱向阳解释,这解释起来就不是三言而语,而是要正经授课了,想了半天,只能简单解释一下这种言论的起源和变化。
“‘非君’之论的起源很早,最早有书面记载的在八百年前,那时有学派尚古,认为古时,古时也就是尚无文字记载之时,那时无国无君,甚至连父也未知,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人人平等,无贵贱之分,无父子之分,小民一样能安乐一生。”
“此论一直被视为伪学,八百年多来,经过数次变化,渐渐从心论变成行论,更偏重于如何让小民安乐一生。”
“祖父在位前期,‘非君’之论开始显现,当时主要是推崇显学,也就是推崇实践之学,推崇脚踏实地做事,不能光论道学,只唯心不做事,应该追求事功,但在祖父在位后期,‘非君’之论又多了‘非君非父非师’之言,主要思想就是乐民无君,小民可自得其乐,自治其生,不必有君。”
“到了我伯父在位之时,因为我伯父仁善,不喜政务,不喜劳民,乐于隐逸,政务都由大臣们,尤其是内阁大臣们主掌,于是又有了‘君主威福其上,政务归于诸司’之言,说白了,就是大臣们掌握了政权之后,不想再还政于君了。”
“到了我父皇继位之后,大臣们仍旧不肯还政,但我父皇并不是我伯父,他深恐有负于天下,故而每日兢兢业业的批阅奏折,从不停朝,努力要把他的理念和政策推行下去,但是大臣们哪里能肯把手中的权力再还于君上呢?于是就开始你争我夺,彼此算计了,君臣之争更胜于党争,我父皇自然算是被半架空的皇帝了。”
“所以你要说重法治、轻人治,那皇帝不更成傀儡皇帝了吗?”桂哥笑问邱向阳,“立法的是谁?只凭一人是无法立法的,就算皇帝是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但法典可不仅仅就是这一句两句的玉言法言,而是由无数人共同讨论、编撰的法理法条法例。你觉得,大臣们可能乖乖的把按照皇帝的意思去编写,而不添加自己的见解吗?他们不会在其中夹带一些限制皇帝权力的法条吗?又或者问的更直接点,他们可能乖乖的政权交还于皇帝吗?”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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