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没有说话,虽然是意料之的问题,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是因为腿的原因才来帝都找他的。”
“说实话,你来帝都的目的不重要。”徐子衿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很严厉,但自家外甥告诉他的情况却让他没有办法不慎重。
以予城的心理状况,他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欺骗和背叛。在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别有用心之前,他必须谨慎地对待。
“如果是费用问题的话,你不必担心”徐子衿扭头看向放在旁的x光片,“傅家会承担手术的全部费用。”
“你救了予城就是傅家的恩人,当初因为些客观条件傅家没能及时找到你,现在只要你愿意,傅家可以给你笔非常可观的补偿,其他的条件只要合理,你可以尽管提。”
“我没有什么条件。”沈念温和地笑了笑,“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来买单。”
“我不是为了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才去救他的。感谢也好,报酬也罢,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未来我能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我不需要帮助也不必同情。”
“真的不需要吗?”徐子衿的目光微微暗了暗,“我知道补偿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事后的安慰,过去的伤害已经没法弥补,但那场车祸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真的就没有后悔过吗?”
后悔吗?沈念的目光有些恍惚。
大概是有过吧。
可如果没有救下他,他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与世长辞。
没人知道那个冬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岁之前,他直觉得死这种事离自己很遥远,直到噩耗传来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常常觉得自己熬不过那个冬天。
江南的冬天太冷了,刺骨的湿冷浸得伤口阵阵钝痛。他拖着条动弹不得的断腿坐在狭窄的床上望向窗外,视野里的月光和飘落的白雪混在起,铺天盖地的惨白。
他盖的被子是母亲亲手做的,被面颜色还很光艳,可做它的人却消逝在了冬天。
可能是冷风钻得太狠,春寒料峭,他真的好疼。
可他又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孩子的眼睛,很亮很干净的黑色,被晚霞映得通透无比。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睡,于是他在个个冰冷刺骨的深夜里醒过来,边忍着痛揭开染血的绷带敷上新药边安静地等待夜色将尽黎明到来。
“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吧。”听完对方的回答,徐子衿也不强求他,毕竟治与不治最后还是要遵从当事人的想法,如果他实在不想接受,他作为医生也不能强求他,“但是你的腿如果不及时治真的就来不及了,以后就算你想治也很有可能会治不好。”
“我听说你考上了帝都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那是全国最好的临床医科,如果你未来想要成为名医生的话拥有个健壮的体魄是必须的。”
“你总不想拄着拐杖或是坐着轮椅替患者治病吧。”
……
“沈念。”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他恍然回神时发现傅予城就站在他的身旁,徐子衿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促使着他开口,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眼里酸涩,心口生疼。
“予城,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治好我的腿吗?”
“因为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那人这样说着,清朗又沉稳的嗓音落在耳畔,“我想你能和正常人样。”
“原来是这样吗……”
他的神情有瞬的诧异,原本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眼里波光温柔。
“好,我同意进行手术。”
——————————————
个星期之后,沈念接受了手术。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残留在肌肉里的碎渣被全部清除。徐医生说只要恢复得好基本就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程度。
他又重新戴上了那副隐形眼镜,徐子衿没想到他忍了年居然因为这么点小事前功尽弃,无奈之下只能用‘正在逐渐恢复但不能长时间久视’的托词帮他把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搪塞了过去,又连夜赶出大沓逐步恢复视力的病历报告自圆其说。
“你可真是能折腾我啊。”徐子衿有些无奈,“连着几晚没休息就为了给你改病历,伪造病历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就算我是院长的亲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真的麻烦徐叔叔了。”徐子衿帮了他多少他自然心知肚明,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对方及时帮他收尾恐怕会有大麻烦,“费用方面我现在就去付清。”
“不用,费用你爷爷已经结清了。”徐子衿摘了口罩擦了擦汗,“手术动得还算及时,也多亏你劝沈念接受了手术,要是再晚几年可能就来不及了。”
“不过予城现在你也可以放心了,沈念的腿不出意外能恢复,当初他救你的那份人情你现在也算是还上了。”
“你说什么?”傅予城的表情在这刻凝滞了。
“嗯?你不知道吗?”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徐子衿也很是吃惊,“沈念就是当初在那场车祸里救你的那个人,他的腿就是因为那时候受伤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不对啊,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你为什么要……”
“予城!你要去哪!”
他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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