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留神脚下！”前头张亚德提醒一句。
    魏冉也赶紧拉了她一把，她这才留神低头看了看。
    靠墙边赫然还摆着几个痰盂马桶，她差点就踢上了，险些惹祸。
    吓得她赶紧往中间跳，再也不敢乱看，收敛心神留神脚下。
    一路走到底，总算瞧见一排看起来像四合院的屋子了。朱红的门，翠绿的窗，嵌着四四方方的大玻璃，一排三间的门脸，一明两暗的格局。
    张亚德上前叫门。
    “王婶子，是我，老张。”
    门开了，出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先看到老张，随后往跟在他身后的魏冉和罗芙馨看了一眼，就赶紧招呼他们到屋里坐。
    屋里挺宽敞，收拾的也干净，只是格局和摆设都不是小福星印象中的四合院样式，而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家里的摆设，桌子椅子沙发五斗柜，一水都是西式的。
    屋子布置的挺好，可总觉得哪儿怪怪的。非要说，就是没人气。仿佛这屋子是个摆设，根本没人住。
    中年妇女挺热情，招呼他们三个到沙发上坐，又给端了三杯水过来。
    张亚德就给魏冉和罗芙馨介绍。
    这是王奶奶的媳妇王婶子，这屋子是王奶奶。王奶奶在这大杂院里住了半辈子，本来没想卖房子。这不是宝贝孙子大学毕业，本来有个公派出国的机会，可惜没挣上，给人撬走了。孩子不服气，自费也要出国，非要挣个脸面回来。没得办法，王哥和王婶子把这几年原本给孩子攒的老婆本都掏出来，连带着跟亲戚都借了个遍，也才凑了三万块。
    可出国留学的保证金要五万，还差两万呢。儿子找老太太诉苦，老太太为了宝贝孙子，想了想就要卖老房子。
    可这大杂院的房子，卖不上价。王奶奶的房子好，又大又整齐，她说要卖房，街坊邻居想要的有，可给的价都太低。
    也是，大杂院里住的，都是挣死工资的小老百姓，攒点钱都不容易。
    王奶奶也没要高价，一口价就要两万五。
    这么好的三间大瓦房，满打满算得有五十多平米，这要是在三十年后的北京城，这地段这房子，一口价二百五十万，都得抢出狗脑子来。
    可偏偏这是三十年前，两万五都没人要，嫌贵！
    也是啊，有那两万五的人家，还不如再添点直接去买楼房呢。新的，还敞亮，而且带卫生间和厨房。
    毕竟彼时北京的楼价也才一千出头而已，远不是三十年后那个恐怖的价。
    没人要，王奶奶主动降价，八折优惠，两万块。
    可还是无人问津！
    也不是没人问，问的人还是有的。可人家怎么问的？问王奶奶买一间成不成？一间五千块。人家就要一间房，给孩子娶媳妇，做个新房就够。
    王奶奶哪肯啊，一间房五千块，三间房也才一万五，这也卖的太贱了。何况，她还得一次找三个买主，多麻烦。
    也是瞌睡碰上枕头，可巧老张给魏冉寻摸四合院，就想到了王奶奶这三间屋子。
    第825章 ：老张买房
    因为魏冉一开始就跟他说了，要的是一整个院子，一间两间或一排的，都不行，非得整整齐齐一个院子。
    张亚德就想着从王奶奶这三间房开始，逐个突破，把这院子给整个吃下来。
    一整个四合院的买卖，那可是大买卖。做好了这一单，他这一年的奔头都有了。为了这大单子，他自个掏腰包，花两万块钱，把王奶奶这三间房买了。而且，还特许王奶奶可以继续在这屋里住，白住，不花钱，直到将来他把整个四合院吃下，卖给主顾再搬。
    这么好的条件，王奶奶一家自然是同意。
    可老张有个条件，就是王奶奶一家得帮他做个局，把这整个四合院的住户都给套住，让他们把房子都卖了，而且只能卖给他一人。
    这条件一出，王奶奶是不同意的。她为了宝贝孙子出国卖房，那没话说。可要她为了自个卖房，坑街坊邻居，那可不行。做人得讲良心！
    老张就说了，这怎么能是坑街坊呢？这北京城但凡有条件的，如今谁还住大杂院？早就住新楼房去了。像王奶奶的儿子王哥，单位里大小算个领导，捞到福利分房，不早就全家搬到楼房里去。嘿，那敞亮，就别提了。
    如今还住大杂院的，不都是些手里没权没钱小老百姓么。
    他如今肯出钱买他们手里的破房子，怎么能叫坑人？卖了破房子，得了钱，大家都可以去买新楼房住，多好的事。
    这么一说，倒也在理。要是手里有钱，谁不想买新楼房住。这大杂院，又矮又挤又不方便。
    可问题是，这破房子，他愿意花多少钱买呀？
    高了，他亏，低了，街坊们亏，谁都不肯吃亏。
    老张就说了，王奶奶家是三间房，拢共两万块，也就是一间房六千五不到。她的房子好，自然价钱高。这院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他愿意出价正房一间五千块，耳房一间四千块。
    正房一间五千，正是其他街坊给王奶奶出的价，到也算是大家的心理价位。不过这院子里除了正房以外，还有许多私搭乱建的私房，这些大大小小的豆腐块，他要不要？
    老张当然说也要。他要的是整个院子，自然是得把每一块地都吃下。只是这些豆腐块的价钱肯定比不上正房，所以无论大小，一间他都只给五百块。
    就这么着，王哥和王婶子给他算了算，这一个大杂院里除掉他们家这三间房，其他大大小小原先就有后面私造的房子都加起来，拢共得要个七万出头，八万不到点的样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搞这么打手笔，图什么呀？
    有这些钱，他怎么不买那新楼房去？买这又破又旧的大杂院做什么？
    王奶奶一家也是想不通。
    别说他们想不通，就连老张自个也想不通。有钱人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反正这笔钱又不是他出，人魏先生说了，只要弄下一整个完整的四合院，他就给二十万。
    他算过了，这院子满打满算十万块能拿下，那剩下的十万块就全是他一个人的挣头。十万块啊，光是做一间房两间房的小买卖，他得挣到什么时候去。这一单，要是拿下了，他就能直接在北京城买个新楼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吃这口肥肉，他自个掏腰包往里填了两万块！
    为了激励王家人帮自己劝说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他还许诺王家每劝下一户人家，就可以得佣金一百块。这院子里拢共住了十户人家，除掉王家自个，把其他九家说合了，王家人还能得九百块的佣金。
    许了这么多好处，王家人自然是帮着老张日夜游说其他九户。
    这院子里其他几户人家根本没卖房的打算，只是听闻王奶奶的房子找到主顾了，就来打听打听，想知道卖给谁了，往后来这住的是个什么人家？
    王奶奶就跟他们说，自个的房卖给了个姓张的，也是老北京人。她这三间房买了两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老张还嫌三间房不够宽敞，要是别家也肯买，他还想再多要两间。
    一听还要房，就有那好奇的打听，这老张能出多少价买？
    王奶奶就说，一间五千。
    大杂院的房子，一间能卖五千块，倒是不亏。只是有人觉得王奶奶的屋子就算是这院子里顶好的房，可人家一间能卖六千多，怎么轮到别人就只剩五千了？这不是买亏了么！
    要是大家的房子也能卖到王奶奶那个价，那还差不多。
    这本是随口一说，也没诚心要卖的。
    可王奶奶家里人早就得了老张的授意，自然是要添油加醋，循循善诱。
    老张呢，也肯舍得。为了拿下这一整个院子，愿意往外多掏钱。只要是那有心想卖的，就愿意在价钱上让一让。譬如那房子好的，就给再多添个一两百。或者先肯签合同的，签了多给个红包，而且可以宽限腾房的日子。
    这院子里有那早就存了买房心思的人家，自然是痛痛快快就把老房买了，欢欢喜喜买楼房去。
    有那想卖的，自然也有不想卖的。对那些家里没积蓄，就算卖了这房子也卖不起新房的人家。
    老张身段柔软，愿意给他们换房。只要他们肯换房，他想办法，宁可往里多贴钱，给他们在附近淘换更大更好的房。
    譬如原本只有两间房的一户人家，老张就给他们淘换了隔着两条街以外的民房，还多半间房，正好可以隔出一个小房间，给日渐长大的孩子住。
    看在这多半间房的份上，这户人家也就肯了，签了合同，欢欢喜喜的搬走了。
    还有个孤寡老头，就住半间房。人老了不想换地方，怕挪动了碍寿数。老张愣是给他在隔壁院里淘换了一间好房，朝南向阳，比他原先的强百倍。
    老头也就不碍着他的路，麻溜换房了。
    还有那贪心的，明明房子是偏房，一间只能算四千，可心凶，想要的多。老张也背地里做手脚，明面上还是签四千一间的合同，可背地里多给一千，只求他们高抬贵手，赶紧搬走腾房。
    第826章 ：添了一块心病
    如此这般，耗费了近半年的时光，这大杂院里住着的其他几户人家就被他和王家人一道，鲸吞蚕食的一点一点给吃下。
    现如今，他已经在这院子里抛下了超过十万块钱，里面包括他先前填进去的两万块积蓄，还有魏冉预支的五万块定金，以及他跟朋友亲戚借的三万块。
    比原先预计的七八万块多了不少。
    他也是没办法了，越是往里面投资，就越没退路，只能破釜沉舟，一干到底。
    到如今总算是不辱使命，十户人家的房契，他都拿到手了。如今一整个院子的房都在他手里，他通知了魏冉，可以收房了。
    听完老张和王婶子的话，罗芙馨目瞪口呆。
    难怪她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会刚过饭点，这老大一个院子应该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才对，怎么打进来就冷冷清清的。虽然屋里都亮了灯，但愣是没人声。
    原来这些原本的住户，都已经搬出去了。这会子屋里亮灯，是为了迎接她和魏冉来看房验货的。
    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老张就使了半年的功夫。虽然她早就想到这四合院的产权复杂，可也没想到要花这么多心思。得亏这事托了魏冉，要是让她自个来，那不知要碰多少头才够。
    所以真不用羡慕那些靠卖四合院发财的，人家那是花了真功夫的。
    虽然比原先预计的少挣了好几万，可一想到把这房子交了，就能拿剩下的十五万，老张还是喜不自胜。
    当着魏冉和罗芙馨的面，他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拢共十张房契，让他们验收。
    房契这一块，罗芙馨不懂，就都交给魏冉。魏冉也没细看，只是粗粗的扫了一遍。随后对老张说道。
    “这一块你熟，剩下怎么把这是个房契合拢办成一块，我也直接托付给你。这笔费用另算，剩下的钱你到我公司去支。”
    他不提，老张本来也要说，这后手包给他办，保管妥帖。一人事一人毕，他多挣一笔佣金，魏先生也少操一份心。
    如今既然魏先生自己提了，那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拍拍胸脯，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把事情说完，他就带着魏冉和罗芙馨好好看看这院子。
    先前只是匆匆过了一条小巷子，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如今由老张带着，把院子里的灯都点着了，仔仔细细绕着院子里里外外这么一看。
    罗芙馨都疑心老张是不是把她和魏冉给骗了？
    这四合院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么。
    本来北京城就居大不易，即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盖不了多大的房子。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四合院就该是三面房，一面墙，当中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可这四合院呢，何止是三面房，简直是到处都是房。
    房也不是原来的样！原先的正房厢房倒座房，拜大杂院里这十户人家所赐，经过两代人的私搭乱建，是改了又改，盖了又盖，统统都变了样。
    当然，最变样的还是当中这个院子。
    全是各种豆腐块，你搭一间，我搭一间，当厨房，当茅厕，甚至还有当房间的，占得是密密麻麻，就剩一条羊肠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