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好笑道:“你才受了伤,不宜吃荤,用些清淡的,对你身体有好处。你不吃便算了,还挑三拣四的,好难伺候!”
说着,又把食盒合上,沈执生怕回头一整天都没饭吃,忙道:“不不不,我不挑的,我喝,我喝!”
“嗯,你听话一点,对你没坏处。”
谢陵将粥递了过去,亲眼盯着他吃。
沈执接了碗,小口小口地喝,喝了一阵,又抬头要说什么。
谢陵道:“食不言寝不语。”
沈执撇了撇嘴没吭声,等把粥喝完了,才道:“哥哥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衙门里没事了?”
“自然是有,我让人把公文都抱回来了。”谢陵把碗放回桌上,见他又往被窝里钻,一手将人扯了起来,“我大老远地跑回来陪你吃饭,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沈执道:“啊?那要我怎么报答啊?”
谢陵道了句“笨”,又命人支了张矮桌,屋里炭火烧得暖洋洋的,穿身里衣也不觉得冷。
沈执抱了个金丝软枕,顺了谢陵的意思,盘腿坐他旁边,看他处理公文。他不闲着,一手支着下巴,嘴里瓜子嗑得香,面前摆了本书,半天都不翻页。
谢陵敲了敲书面,警告道:“专心一点,来年就春试了,难道要我替你去考?”
“我本来就不想考,官场险恶,像我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没准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回头闯祸惹事了,还不是要哥哥替我兜底?”
沈执吐了瓜子壳,又凑过去笑道:“哥,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让我去科考啊?”
“因为我推断你十有八九考不上,这样一来,我就有正当理由打断你腿了,爹娘在九泉之下,应该也是支持的。”谢陵连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沈执一听,心里暗骂谢陵冷血无情,可表面上却不服气道:“你太小看人了,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中?我觉得我肯定考得中!”
“那我拭目以待。”谢陵也不同他分辨,继续埋头处理公文,又想起什么似的,警告道:“不准作弊!考不中顶多是你脑子有问题,作弊就是品性有瑕!我能容忍你脑子笨,但不能容忍你品性低劣!”
沈执自然知道科举作弊是大罪,搞不好要株连九族,到时候元祁那厮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于是摇头道:“你当我傻?杀头的大罪,我怎么敢?”
第12章 猛虎落泪
入夜之后,府中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早先便说,沈执有一位双生弟弟,乃是当今的良王殿下,先帝第九子,元祁一母同胞的皇弟,名唤元瑾。瑾乃石中玉也,到底和狗不理包子沈执不同。
二人虽是双生子,可模样性情天差地别,即便站在一处儿,旁人也瞧不出两人是亲兄弟。
谢陵未被贬时,曾经兼任过元瑾的授业太傅,元瑾那一手人人称赞的好字,就是谢陵手把手教出来的。
当年谢陵入了诏狱,元瑾曾经求到过皇上面前,虽卵用没有,可恩情却在。
沈执有个不可言说的习惯,但凡元瑾碰过的东西,白放他面前都不会要,因此,自从知道谢陵手把手教过元瑾写字后,连谢陵的手都不肯摸了。
听老管家说良王殿下来了,当即就垮下了脸。
谢陵让人将元瑾请到书房,这才起身拍了拍沈执的头:“你如今的身份见不得光,老实待在房里,我很快就回来。”
明明是双生子,沈执还是哥哥,结果元瑾却被列为第九子,还是当今的良王殿下,很受元祁宠爱。
可沈执却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其实,不必谢陵吩咐,他自个也不愿见到元瑾。
当即嗑着瓜子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
待谢陵来到书房,元瑾已经等候多时了,身上裹着厚厚一层貂毛大氅,虽同沈执不像,可仍旧是很俊的。一见谢陵来了,眼前一亮,拱手道:“谢大人!”
谢陵笑着回了一礼,二人落座,元瑾这才说明来意:“实不相瞒,听闻谢大人进京时,把罪犯沈执带走了,不知他人在何处?”
谢陵道:“在我府中为奴,怎么,殿下找他有事?”
“无事,只不过沈执曾经养在我舅父膝下,舅父舅母还有表哥对他宠爱至极。表哥昨日派人送了信来,希望我能来探望沈执。”顿了顿,元瑾话锋一转,“但我觉得,这个沈二品性不端,从前在皇兄面前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实在不像世家出身。”
谢陵微微一笑:“殿下的来意,我大约是猜出来了,殿下请放心,沈执不止是沈执,他还
是谢初黎,我救他一命,一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是他长兄,教不好他算我的责任。二则,带他回家,以慰藉我爹娘在天之灵。”
顿了顿,他又嗤笑一声:“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他再怎么不堪,也由不得旁人指手画脚。殿下今夜来此,若是只为奚落埋汰舍弟,恕臣不远送了!”
元瑾抿唇道:“可他狼子野心,曾经害过你,我实在不放心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继续留在京城为非作歹!”
“殿下不必多言,他即便是死,也必须死在谢家。”谢陵抬手打断元瑾的话,又微微一笑,“殿下的劝告,下官心领了,若我连弟弟都护不住,也不配当什么父母官。”
元瑾似乎还要多言,可见谢陵主意已定,多劝无用,于是便把话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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