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把他唤过去,拉着他的手道:“阿执,嫂嫂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嫂嫂,你要保重身体,守好你跟轩哥的孩子。”沈执半蹲下来,微昂着脸望她,眼眶通红,“我不会再有后代了,以后定然把轩哥的孩子视为己出。嫂嫂,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好的未来,你信我。”
江心月一听,鼻尖一酸,忍不住落泪,怕沈执见了难过,赶紧偏头擦拭干净,轻声道:“嫂嫂信你,嫂嫂代替孩子谢谢你了,阿执,你也要好好的,你年纪还这么小,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苦!”
她实在忍不住,捂紧嘴偏头低泣起来,瘦弱的肩膀颤抖着,腹中已有四月余身孕,已经微微鼓起了小山丘,里面孕育着她跟沈墨轩的孩子。
这孩子不仅是沈家的希望,更是沈执的希望。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打这孩子的主意,决不允许!
“嫂嫂,你别哭了,我也很难过的,你哄哄我,好不好?”沈执勉强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痣红艳艳的,他生来就是唇红齿白,极俊美,极清秀,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可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
江心月擦了擦眼泪,伸手抚摸着沈执的头发,难言悲苦,只是柔声道:“好,嫂嫂不哭了,嫂嫂哄哄你。”
寄雪哭得是最惨的。
他本来不想哭的,站边上凑热闹,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后来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突然转身去问顾青辞:“义父,义父就是干爹的意思,干爹就是后来居上的爹,也就是后爹。有后爹就有亲爹,义父,我亲爹呢?”
顾青辞当时正抬袖擦泪,闻言一愣,低头望着眼前的矮萝卜。那夜叛军攻陷了姑苏,顾青辞正在月老庙里祈福,忽听外头乱了起来,一个孩子躲在殿外哭。
他才一出殿门,叛军就杀进来了,一把火将月老庙烧了,顾青辞当时来不及多加思索,一把将寄雪从地上掐了起来,将人护在怀里冲了出去。
后来寄雪发了高烧,昏昏沉沉好几日,醒来什么都记不得了,谁知道他的亲爹在哪儿。
寄雪见他不答,踮起脚尖两手扒拉着顾青辞的手臂,急声道:“义父,你说话啊,我
亲爹呢?他人在哪儿?”
“你亲爹……”顾青辞暗暗思忖,到底怎么才能把这事先唬弄过去,须臾才道:“我同你亲爹是至交好友,他生性风流,生下你就出去逍遥了,日后定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寄雪疑惑道:“至交好友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要好的朋友就是很重要的人,重要的人就是喜欢的人,喜欢就是爱,义父爱他?”
顾青辞:“……”
寄雪摇他胳膊:“义父,你说啊,你是不是爱他?”
顾青辞面红耳赤道:“不是!小孩子家家休问这么多!”
寄雪挠了挠头,不知义父突然脸红什么。一转脸瞥见谢陵来了,于是蹭蹭蹭跑去问谢陵:“大伯,我问你个事!义父跟谁的关系最好?”
谢陵微微蹙眉,略一思忖才道:“他跟你二伯最要好。”
寄雪当即睁大了眼睛,不死心地又问:“那二伯有没有成亲?有孩子没有?”
“成亲了。”谢陵心想沈执那般重视沈墨轩未出世的孩子,定然会将其视为己出的,大抵算是平白无故捡了个便宜,遂道:“有孩子。”
寄雪愣了好久。
关系好等同于要好,要好就是重要,重要就是喜欢,喜欢肯定就是深爱!
再联想到义父一见二伯就脸红,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是二伯的孩子,然后二伯不想养了就丢给义父。
二伯是亲爹,义父是后爹!
“哇!”
一声刺耳的哭声瞬间响彻全场。
沈执霍然站起身来,就见寄雪往顾青辞怀里一扑,哭得惊天动地。
沈夫人擦拭着眼角,叹道:“想不到这个孩子还是个重情义的,同沈家倒是有些缘分。看年龄跟你当初差不多大,一样讨人喜欢。若心月此胎是个男孩,便结为异姓兄弟罢,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沈执道:“我像他这么大时,性子没有这么野,只怕他长大了,青辞管不住他。”
“义父!我知道了,我通通都知道了!呜!”
顾青辞一头雾水,将人往怀里一抱,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别哭了,你知道什么了?”
寄雪含泪跟他咬耳朵:“二伯才是我亲爹!他跟别人生下了我,又不要我了,所以才把我丢给你养的!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才愿意养
我,对不对?”
“你怎么会如此认为!”顾青辞大吃一惊,“他还未满十八岁,他如何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寄雪:“……”
“哎!也对哦!”
顾青辞:“……”
“呜!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义父只能喜欢我一个人!除了我以外,你不能喜欢别人!”
寄雪顺势两手搂着顾青辞的脖颈,吧唧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义父是我的了!”
毛都还没长全,居然就开始宣告主权了。
顾青辞哭笑不得,将人放了下来,掀开一角披风,替寄雪一遮料峭春寒。
这战事仍旧未停,自元祁御驾亲征后,战火几乎烧遍了整个东陵。
到处血流漂杵,尸骨成山,遍地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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