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芳菲看着红烛细心的整理衣角,笑道:“红烛,今日的你比之昨日像是换了个人,鞠躬尽瘁什么的,倒是跟我爹爹的手下的士兵有几分相似。”
红烛恰好起身,听见这话闹了个红脸,羞道:“还不是我那表哥出的主意!他道您特意从老夫人那儿提拔奴婢,奴婢这头一次在您跟前伺候需得给您留个好印象,所以他教了奴婢这番话,让奴婢道给您听。”
红烛心中恨不得立刻找她那不着边儿的表哥算账,让她在表小姐跟前闹了笑话。
靳芳菲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慢道:“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靳芳菲随和的态度立刻让红烛转悲为喜,她拧了帕子递给靳芳菲,抱怨道:“表哥道您出生将门,一定性子更硬朗些,不过奴婢觉得表小姐您娇俏美丽,再如何也是女儿家,一定不爱听那话。表哥呢,偏生不信,逼着奴婢这样讲,反倒是让奴婢在您面前闹笑话呢。”
靳芳菲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这话里之意,似乎红烛这个表哥也是秦府中人。
如此想着,芳菲便问出了口,“红烛,你表哥可也是在府中当差?”
红烛答道:“奴婢的表哥同奴婢一样,是前年入府的,不过表哥为人活络又机灵,如今在府里做些采买的差事。”
采买……
靳芳菲点了点头,采买倒是个好差事,从前在邙州,内院的丫鬟不轻易出府的需得讨好采买的管事才能时常得一些缺的物什。看来红烛这表哥确有几分本事,又替红烛设身处地着想,想来关系极好。
红烛见她不开口,又不知说得对也不对,只好不再多言,安静下来专心替表小姐梳头。
靳芳菲哪里知道红烛的心思,她盯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心中却想起昨日鎏金坊的情形。
他似乎不记得她了。
念及此,靳芳菲轻轻叹了叹气,半晌不知她又想起什么,脸上又露出笑容。
来日方长,如今她人已在京城不怕没有机会,她总要让他想起她的。
一旁的红烛见状在心中默默记下——表小姐性情难以揣摩,需仔细伺候。
早膳后,靳芳菲带红烛去给老夫人请安,在院门口碰上同样来请安的大房二房众人。在场众人,皆不是头一次见,只是靳芳菲明显的感觉到二舅娘王氏和秦明珠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种敌意和审视。
靳芳菲进京可不是为了在秦府争一席之地,为了少一些麻烦,她上前两步,端端正正的福了福,主动示好,“芳菲见过大舅娘,二舅娘。”
王氏见到靳芳菲这模样便想起她娘,秦馨。当年她嫁进秦府,明明身为秦馨的嫂子,偏偏秦馨对她不理不睬,更是半分体面也不给她,加之昨日明珠回来独自在房中抹泪。
这新仇旧怨,王氏统统怪在靳芳菲身上,势必要在靳芳菲身上找回场子。
“哟……”
话声才起,另一把声音便随之响起,温温柔柔,却显而易见的压过王氏的声音,“芳菲这份孝心难能可贵,这么早来看娘,不像明惠这孩子,晨起赖床,还是我亲自唤她起来的。”说着,李氏看向芳菲,目光温和,“娘她见了芳菲你一定甚是开心,说不准胃口大开连膳食也能多用上一些。”
以李氏对于王氏多年的了解,只看了王氏一眼便知她心中在想何事。无非是给靳芳菲一个下马威,好找回一些昨日秦明珠丢掉的场子。但她作为这里辈分最高的人,又是在老夫人院门口,靳芳菲是老夫人心爱的外孙女,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王氏得逞。
王氏这刚一开口便被打断,心中很是不快,但奈何李氏是长嫂,话里话外皆是捧着靳芳菲,她不便于在此争论,只好狠狠的剜了靳芳菲一眼。
这一出,靳芳菲若是还看不出谁是敌是友,那她便真是睁眼瞎了。心下已定,靳芳菲徐步走到秦明惠身旁,笑道:“大舅娘,您这就是笑话芳菲呢。我才不信明惠表姐会赖床,明惠表姐最是知礼,芳菲日后还得多像慧表姐学习呢。”
这番话让李氏十分舒坦,先前贬明惠而捧芳菲,不过是客套,若是芳菲便这么顺着上了反而显得不识趣,如此结果说明这靳芳菲也不是个蠢笨的,倒是值得她维护。
李氏的笑容越发亲切,“你们姐妹和睦,我看着也欢喜。芳菲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同大舅娘讲。”
芳菲略施一礼,接下这话,“如此芳菲可要多谢大舅娘。”
李氏又提点了几句,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婆来道老夫人已经起了,众人这才止住话头。李氏当先,王氏随后,秦明惠表姐妹三人跟在最后。秦明珠见明惠芳菲二人交头接耳,丝毫无她的立足之地,愈发不愿同二人来往,带着丫鬟与二人隔了足有三人的距离。
秦明惠不以为意,同靳芳菲道:“日后请安,我先去你院子,咱们再一块儿来,芳菲,你看如何?”
靳芳菲独自在秦府,与明惠又合得来,明惠主动示好,自然是点头应下。
王氏心中再如何不满靳芳菲,却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孩子们是天真无邪,换成她那便是有意针对。因此到了老夫人跟前是尚算其乐融融的一幕,席间兴致盎然,最后果然如李氏猜测,老夫人今日的药膳多用了半碗。
老夫人有礼佛的习惯,用了膳,说了会儿话,便让人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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