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厉红蝶处，沈炼先去了一趟工地见徐剑秋。
    虽然有人兜着，但他这个正经老板经常不露面并不合适。
    “沈总！”
    “沈总！”
    工地之人也大多认识沈炼，纷纷亲热招呼。
    沈炼为人没什么架子，对待工人又十分大度，是以虽然很少露面，却颇得众人拥戴。
    有人甚至以帮他做事为荣。
    一个随随便便事迹便可以说的上很久的老板，出去跟朋友见面也有话题吹牛。
    徐剑秋此时正在工地晃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在跟几个做事的工人聊天打屁，看上去，跟这里人处的都不错。
    看到沈炼，徐剑秋招呼了一声，转身走了过来：“大伙刚还念叨你，说该发福利了，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两人关系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没什么变化，身份有别，换成别人说话之时可能多少会左思右想，徐剑秋却依然如故，很难得。
    沈炼笑着应允，从口袋里翻出几百块钱递给徐剑秋：“全部家当！”
    徐剑秋不客气接过，道：“郑东来昨天来叫走了几十号人！不知道干嘛去了？到现在还没给把人给送回来。跟你打电话联系不上，我也没办法阻拦。”
    “他叫人干什么？”
    “听底下人议论，说是老城区那边有人闹事，他找人站台去了！”
    站台？通俗些就是助威，是房地产商很常用的一种手段。不会真的闹事，只是虚张声势。
    沈炼皱眉：“拆迁的事情zf会出面管的，他这样不合适吧！”
    徐剑秋道：“沈总，这是常态。老城区那么大面积，不可能人人都好说话，总会有些幺蛾子站出来想挑事！”
    “这我知道，不过老城区的很多楼房已经属于危房，拆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应该没那么难缠吧！再说这次zf为了追赶进度，刻意调整了赔偿方案，应该说诚意很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沈总，你没经历过这些事情，慢慢会理解的。”
    “我前头跟郑东来打电话的时候，他没跟我说这些。”
    “或许在郑总心里这就是小事一桩，根本犯不上跟你打招呼！”
    沈炼走到一旁，拿出手机跟郑东来打了过去。
    “人你什么时候送回来！”
    郑东来愣了一下，笑着道：“这事啊，你放心，明天我肯定给全送回来。”
    “老郑，这事你犯不上这么卖力吧？”
    郑东来打了个哈哈：“成了，这方面我有经验也有分寸，你放心就好。一个月内，我肯定配合拆迁办谈妥所有事情！”
    沈炼不好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心里略有些烦躁，跟徐剑秋招呼一声，开车前往驻扎在老城区的拆迁办。
    路年久失修的缘故，坑洼不平，开车之时颠簸感十分明显。雨后的痕迹还未消除，湿漉漉的，到处是水。
    沈炼驾车一路走来，发现最多的就是一些年龄大的老人在活动，很少能看到年轻人。
    身侧一个老人正拄着拐杖遛弯，沈炼停车打开车窗笑着道：“大爷，老城区要拆迁了，高不高兴？”
    老人多看了沈炼一眼：“高兴什么啊，钱给的再多我也不想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唉！”
    沈炼怔了一下：“可这房子已经快不能住人了？”
    “我还能活几年，对付着住就好了！这一拆迁，也不知道那些老邻居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
    看着老人走远，沈炼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曾经是个军人，尽管现在成为商人，也很难事事都以商人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本以为拆迁对于老城区是件好事情，老人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些怅然。
    来到拆迁办，刚下车，就看到远处临时搭建的台上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在台上做动员工作。郑东来，樊英华，褚金标等人全部都在。底下是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周围上百号身强力壮的汉子，其中有些人沈炼眼熟，正是在工地做事被调来的那批工人。
    没有记者，也没任何媒体，只有胖子嘹亮的声音在响着。
    于多海，拆迁办主任。
    “我知道有些人不舍得老城区，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大家整体安全考虑，拆是必须要拆的。而且这次zf特别实施了新的拆迁政策，只要同意签字，每一户都会额外多出十万元的补助款……”
    底下人议论纷纷起来，看得出来，对于拆迁条件大部分人还是挺满意的。
    于多海暗自点头，前阵子动员之后，老城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户主已经签过字。今天过后，不签字的应该没有几户了。
    “于主任，我知道现在拆迁政策好，我们也没什么好再要求的。可是我们这些老东西最少都在这里呆了半辈子，一下子说要拆掉这里，我们没办法接受！”
    “对啊，老黄说的没错，我也接受不了！”
    越来越多的附和声响了起来，于多海眉头一拧再拧：“那怎么办，是不是因为你们几个，老城区就全不拆了，你问问别人同不同意。”
    他声音轻易盖过了反对声，几个出声的老人诺诺无言，再不知道说什么。
    “散了吧，有同意签字的，等会直接来拆迁办！”
    于多海挥手下台。
    群众议论纷纷声中退去，大多数人开始往拆迁办走。
    郑东来看到了沈炼，笑着迎上：“沈总！”
    沈炼瞟了眼身边标枪一样站立在原地的众人，道：“这要是有记者拍到，不好看吧！”
    郑东来道：“这全是工作人员，没什么不好看的！”
    于多海也看到了沈炼，晃着一身肥肉走来，满脸讨好：“沈总好，我是拆迁办主任于多海，久仰您大名！”
    沈炼跟他握了下手：“于主任，刚刚那些老人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说那些不识好歹的老东西啊，很简单，先给晾在一边，等大多数人解决之后，他们不是问题。您想啊，周围如果都是同意拆迁的，这些老东西持反对态度，能站得住脚才怪，实在不行，也能动员他们儿女。拆迁最难处理的不是这些老家伙，而是那些心术不正，狮子大开口的无赖……”
    见沈炼没说话，于多海又道：“沈总，我知道您着急工期。这样，我打包票，一个月内，事我给您解决的干干净净。完成不了，您拿我是问！”
    沈炼道：“于主任看来经验丰富！”
    “都自己人，不怕沈总笑话。我从事这行业近二十年，什么牛鬼蛇神都碰上过。”
    沈炼点了点头，告辞：“你们忙着。”
    于多海忙道：“沈总，眼看要晚上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郑东来也笑着道：“大家辛苦那么多天，也没见过你一面，你今天如果走掉可说不过去。”
    沈炼不好再拒绝，道：“那好，等会远东酒店，我请！对了，把你口中的那些工作人员都给叫上，吃过饭，该干嘛干嘛去。拆迁如果用得到他们，那不拆也罢！”
    郑东来被沈炼噎了一下，心里暗恼，但实在不好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计较太多，答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