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确实如钟意所说，没两天就回来了，不过在钟晴回来之前，楚恬先迎来了厉珉。
    电影《她》既“金骆驼”奖后又获得了更有分量的奖项，颁奖典礼就在本市，厉珉作为“最佳导演奖”的获得者，自然也来了。
    几个月不见；厉珉还是那副老样子，公众场合一律的西装笔挺；整个人看上去严谨正式又一丝不苟。
    楚恬坐在会场前排中央的嘉宾位，看着厉珉一本正经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心头有点想笑。
    天晓得他到了如今的位置对这些奖项压根不屑一顾，偏偏站在台上还要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份荣誉，还要感谢我的团队，没有你们，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像是能听到楚恬的腹议一般，厉珉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楚恬当即会以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厉珉也回以一笑，不过却是朝着台下所有嘉宾的，一派“诚恳”地看着大家，继续他的获奖感言。
    厉珉过后没多久，轮到楚恬上前领她编剧奖。
    楚恬从主持人手上接过奖项，就在她准备官方地表示了一番感谢时，主持人忽然玩笑的提了一句：这是唯一一部同时获得了“最佳编剧奖”同“最佳导演奖”的电影，问楚恬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算什么？临时加戏，考验她的应变能力？
    “有什么想法啊？”楚恬心头MMP，脸上却是笑嘻嘻的，看着主持人道：“不瞒您说，从金骆驼奖开始，我觉得这奖我这大概是沾了厉导的光——
    大家都知道《她》这部电影主要是讲女性的，虽然剧本是我写的，但关键还是厉导拍出了主角们的独立、智慧和精神，使他们变得鲜活饱满。
    说起来，在我入行前厉珉就一直是我很崇拜的导演，其中有一点是因为他很擅长拍女性，他总能拍出女性的多面性，对当代女性思想的挖掘也不仅停留在外表……他镜头下的女人不仅美貌，还有不取悦他人的性感，不输男性的担当……”
    楚恬在台上给厉珉送高帽，厉珉站在台下听着她胡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剧组见到她时的情形。
    那时她是局促的：场面话基本不会说，稍微被称赞一点就会不好意思，被冒犯了也只会打哈哈……哪像现在，违心话说的却是一套一套的。
    这两年，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不过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迷失自己，不管名利也好，赞毁也罢，她始终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很坚定自己要什么……
    想到这，厉珉的嘴角不觉勾了勾。
    楚恬领了奖下台就见厉珉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人这么崇拜我。”厉珉。
    “……”心虚的人不好意思辩驳。
    楚恬只继续安静地看颁奖，过了一会儿又听厉珉问到她最近暂停接剧本的事。
    “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他问。
    “不知道，大概一个月，大概半年，等我找回状态吧。”她道。
    然后厉珉默了默：“想不想去哪散散心？”
    “散心？”
    “我四月准备休息一个月，去自驾川藏游，你有没有兴趣？”厉珉看着楚恬，“我们可以先去看看林芝的桃花，然后途经稻城亚丁、色达，去新路海看冰雪消融，然后……”
    厉珉简单说起自己的自驾游计划，那一路的景色听得楚恬心驰神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断他道：“那个，有件事我好像忘了告诉你。”
    “？”
    “我交男朋友了。”
    楚恬说这话时，台上刚好有嘉宾领了奖，下面掌声一片。
    厉珉便在这掌声中沉默了，许久后才又开口道：“哦，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画家。”楚恬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个普通却又完美的人。”
    普通又完美？这算什么比喻？
    “听你这语气，是决定就这样定下来了？”
    “是。虽然我们才开始交往不久。”
    楚恬说这话时，语气带着难得的认真，厉珉眉头挑了挑没有再说话。
    颁奖结束后，厉珉见到了来接楚恬的钟意。
    他总算明白了楚恬口中的“完美又普通”要如何理解：完美是外在，普通是性情。
    他不禁想到楚恬觉得决定休息前同他说的话：
    “你说作品是个性的体现，可我想我终究是个俗人，哪怕见过开阔的世界，想要的也不过是简单平凡的幸福；学不会特列独行、也做不到尖锐犀利，我只想做个包容平和的人……”
    做个普通的人，享受世俗的幸福——
    厉珉远远的打量着钟意，眉头微蹙，那个让楚恬决定安定下来的，果然与她是一路人。
    从颁奖典礼回来，楚恬同钟意享受起钟朗不在的二人世界。
    先是歪歪腻腻的做了晚餐吃，然后楚恬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想学画画，饭后钟意带着她到了自己的画室，耐心的教起了她。
    钟意画的是油画，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光是记住那些工具名和用途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楚恬没有绘画基础，钟意想了想，干脆用钟朗那套水粉颜料教她先画水粉。
    随意在画室内找了一副钟意的风景图，楚恬先是用铅笔勾画出了大致轮廓，然后按照钟意的指导，调了色，用大号笔刷了背景，然后又换中号笔刷去涂主体景物。
    画室里，楚恬围着围裙，站在画架前小心翼翼地试涂着。
    她下笔不是太重就是太轻，色块出来的效果总是不理想，钟意用蘸水的画笔帮她涂改了几次后，终于无奈的握住了她的手。
    “先画深色，再叠加上浅色。”
    “下笔尽量用色块，用明亮颜色的覆盖暗的颜色”
    “像这样——对，然后再这样，不要像小孩子画水彩画一样去涂抹。”
    他站立在她身后，环过手臂握住她的手，带她一笔笔感受，一点点描绘……
    都说名师出高徒。
    尽管楚恬是第一次画水粉画，但有钟意这样一笔笔的指导，作品完成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似模似样的。
    “这么一看，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也有绘画的天赋呢。”
    “嗯，至少你对色彩很敏感，调色还不错。”
    听钟意这么说，尽管楚恬知道他是在逗她高兴，她依旧美滋滋的，当即便用手机拍了个照发朋友圈。
    她发这画本只是单纯的想要纪念一下自己的第一幅作品；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她拍照的时候，钟意正好伸手帮她擦去脸上沾染的颜料……
    于是当照片发送到朋友圈的时候，人点开大图一看，就能看到画架背后的玻璃上——隐约印着的两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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