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是一个疑点。保留下来的有线通讯线路非常隐秘和稀少, 只有国家重要机构里有专门的线路,州政府当然也有。可既然有这样明显的疑点,为什么国王陛下会没想到呢?欺骗对具体情况不甚明了的花簇姐弟或许可以, 但对花原都来说,这应该是更容易察觉的事。
“爸爸怎么会没察觉到?”
“陛下真的没察觉到吗?还是说……”
花筝的话让两人同时一愣,而后几乎是惊恐地看向了她。
陛下如果明知这是陷阱,却还派花原绛阙去,那不是有万分的把握就是把他当作了弃子。花原绛阙如果出事,那么花原都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向花原清宣战,更换领袖一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比起双方互相扯皮引起国内动乱,师出有名,以雷霆之势拿下花原清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花筝轻笑了一声,“陛下做了两手准备,无论倒戈的究竟是哪一方——毕竟我这边的情报也不一定正确,他都有后续的手段。想必,不仅你叔叔明白自己的任务,沈元帅也已经接到时刻准备的命令了吧。”
是的,这才是合理的解释,总的来说,这件事完全轮不到如今养胎的她和花简来操心。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却一点都没有告诉我?”
“告诉您又能怎样呢?”
是啊,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暂且不说她还只是一名王储,对这些大事没有决断权。只说如今的身体情况和处境,更没有能够左右战局的能力。
她一直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呢?到如今为止又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除了无力还是无力,除了不甘还是不甘。她真的是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吗?真的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吗?
花簇脸色由青转白,语气僵硬地道:“因为我的无能为力,所以隐瞒不说,你什么时候那么体贴了?还是说,那些所谓的忠诚都不过是谎言,你从心底轻视着我,觉得我的命令根本不如自己的判断来得明智?”
这当然是很重的话,花简微微屏住了呼吸,花筝则在这时跪下了身。
“……我绝没有轻视殿下的意思。”
“可你做的正是轻视我的事,既然什么都能由你自己判断,那还需要我这个王储,需要陛下做什么?直接由你来当盛朝的国王,岂不更好?”
“姐姐!”
花簇的声音是如此冷冽,所说的话也过分诛心,连花简都不禁吓了一跳。
紧随而来的果然是长久的沉默,在花筝能够给出回应之前,花簇已经转身离开了书房。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宣泄对于自身无能的不满而已。
“小筝,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花简想要为姐姐辩解几句,花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起身朝着花簇追去。
她绝没有想过以此来讽刺殿下,更没有让殿下伤心的意思,她只是……
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过的阶段。之后会出现的情况或许会比这更残酷一万倍,而王储殿下,而姐姐又究竟要承受其中的多少呢?
花筝明白,这件事注定瞒不过花簇。她只是想,至少在这之前,至少在这个短暂的特殊时期,对方能心无旁骛地休养。
花簇的脚程当然不可能比得过花筝,没一会儿就已经被追上。但她并不理会对方,自顾地向外走去。
“安排飞行机,我要去颍州塔。”
颍州与贺州毗邻,自然最早接到消息。作为花原紫微的封地,又有花原璇霄和沈仲卿坐镇,安全程度毋庸置疑。
花簇上了飞行机之后才联系花原璇霄,可见她这一趟态度的坚决,甚至连暴露自己怀孕这件事也在所不惜。
离预产期已不足两周,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该过分忧虑,承担高负荷的工作。
“殿下,您想做什么?”
从庄园到颍州塔很近,使用飞行机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花筝跟着一起上了飞行机,在她联系完几个人后终究忍不住这样问道。
花簇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倦怠与慵懒,“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花簇不说,花筝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对方究竟要怎么去做。她的脑海中有不少可能性,然而这一次,她无法再预测花簇的行动。
像是为了报复花筝的隐瞒,花簇虽然没有阻止她的陪同,但在见花原璇霄和沈仲卿等人的时候把花筝排除在外。
这种排除甚至不只是让她在门外等这样简单,而是让她彻底无法进入整栋大楼。
就算花筝有再强大的能力,想要突破这种距离和防护去偷听几人的谈话也是痴人说梦。
姐姐很生气。
花筝意识到,这一次对方的怒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她发现自己本性时的愤怒。
她也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隐瞒了花簇这件事,更是因为这种行为让对方产生了对信念的迷茫。
花筝懊悔的是,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想过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花簇和颍州要员的会面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花筝几次想要去找她,最终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是她成为花簇的护卫之后第一次离花簇如此之远,也第一次离开她如此之久。所谓的不安和心慌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来内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绪混乱得毫无逻辑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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