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韩觉穿着森严地走在街上，就没什么人认出他来。所幸现在还是冬天，二月的严寒不比一月温柔，走在人群中，他的装扮算不上起眼。
    在去买礼物之前，还是要先吃午饭。
    去到久违的美食区，韩觉有点感慨。现在到美利坚转了一圈回来的他，手头宽裕——虽然仍旧负债，但关溢建议他不必急于还上——终于不必像刚搬来时担心把钱包吃憋，精打细算一礼拜只来两三次了。然而，钱是够了，却也没什么时间来了。
    从美利坚回来，就给章依曼做新歌，早出晚归，吃艾都的食堂。完了就飞星城，怕辣，没留下吃一顿饭，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吃上一餐。
    “曾付出几多心跳，来换取一堆堆的发票……计划了，照做了，得到了，时间却太少~”韩觉哼着歌神的《陀飞轮》歌词，纪念一下自己多出来的感慨，心想什么时候去买块表才好。
    今天大年三十，街上过春节的气息已经很浓了。
    眼前的景象，是韩觉在前世不曾看到的。
    原本人们穿着就很有华夏的风格，今天就似乎故意要古一点，一些老人和小孩穿着改良过的唐装汉服。小孩子在路边跑来跑去，脑袋上顶着华夏特色十足的圆圆的唐装帽子，格外喜庆。
    韩觉置身其中，那感觉就像是在某个主题派对或者大型漫展中。
    好在像韩觉一样穿着随意的年轻人也多。
    华夏餐厅大部分已经歇业了，韩觉便找了一家越南餐厅吃饭。馆子比较小，来的人也不多，方便韩觉坐到角落里隐蔽。
    餐厅的装修风格极简（单调），大片的青色和白色交织，让人很有劳动的欲望。看样子是靠质量取胜的餐馆。
    韩觉点了越南煎饼，海鲜卷，和一碗米粉。一尝，味道果然不敷衍，于是一个人就吃得极为开心。
    韩觉已经习惯一个人看电影，吃饭，逛街，从不为自己感到可怜，甚至还有点享受。
    最后因为食物太好吃，韩觉得意忘形之下，就被餐厅的老板识破了真面目。老板很激动，手舞足蹈地哼着奇怪的调子，但韩觉听得出来是昨晚总决赛的《开到荼蘼》。
    韩觉笑了笑，打算给老板签名，结果老板说他是章依曼的粉丝。
    老板在韩觉用餐结束后，用折扣挽留住了韩觉，请求合影一张。韩觉欣然接受，以为策反了一个章依曼的粉丝。结果韩觉站好位置要和老板拍照，老板说不是这样的。
    最后，老板站在韩觉边上，韩觉对着相机镜头，像做广告介绍产品一样严肃地托着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章依曼的灿烂笑脸。
    三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合照了一张。
    穿戴好装备，韩觉就告别了傻乐的越南餐厅老板。打算以后就用这种方式吃穷他。
    刚吃完饭，发着饭困，脑袋就有点晕，但此时礼物没准备好，还不是回去睡午觉的时候。
    路过一家书店，就打算进去逛逛，醒醒神。
    书店不是图书馆，自然也就是喧闹的，恰好这家书店就轻轻放着昨天《歌手》的决赛歌单。韩觉进去的时候还没有放到章依曼的，放得是《啊朋友再见》。韩觉路过几个年轻人，能听到年轻人下意识地跟着广播哼哼着副歌。
    韩觉神色如常地和这些年轻人擦肩而过，他谨记自己的目的：他是来学习的，是来获取知识的。
    “嗯？卖完了？”韩觉皱着眉头，绕着一个书柜来回扫视。
    是真没有了。韩觉搜寻了十遍之后，终于确认他没有搜索到。
    视线突然瞟到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书的封面，韩觉眼睛一亮。
    《漫画少年周刊》！
    此人的打扮和韩觉差不多怕冷——针织帽，墨镜，黑色口罩。但韩觉看得出来对方是个姑娘。
    他就像鬣狗守在正在进食中的狮子附近，默默的，耐心很好。只要姑娘把漫画放下，韩觉就花上0.6八秒冲过去，然后用0.37秒把漫画拿过来。
    但是姑娘翻了翻，就点了点头，把书一合，就迈向柜台，准备买下了。
    “啊……”
    韩觉就倒吸一口冷气，遗憾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很不甘心的样子。
    没想到这声叹气让姑娘突然停了下来。
    韩觉身子一僵，感受到姑娘的视线在他脸上打转，心道不妙。
    认出我了？韩觉害怕，怕被叫破身份后，身上是要少上几件装备了，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韩觉准备转身的时候，那直勾勾盯着韩觉看的姑娘突然开口：
    “哟。”
    声音被口罩挡住，但依旧能感受到音色的温柔。
    这声音是听过的，是熟人的声音。韩觉确定。
    韩觉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耳朵对声音比眼睛对五官更敏感，一下子就辨别出了这姑娘是谁。
    “喔，是你啊？”韩觉也很惊讶，紧绷的肩膀一下放松下来。
    真巧了。
    林芩亮了亮拿在手里的漫画，语气恬静道：“来买漫画的呢。”
    林芩的华夏语说得越来越标准了。
    韩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本漫画，只觉得和黄昏一样晃眼。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两个人沉默了。
    两个人一共见过三次面，仅仅是能够打招呼的关，谁也没准备好打完招呼之后该聊什么内容系。
    现在说了两句，后面就没有话了，寒暄不下去了。
    韩觉没有尬聊的习惯，就打算告别这位樱花国同行，去别的区逛逛了。
    “你是一个人来的？”林芩朝周围看了看。
    韩觉听到这个问题，墨镜后面的眼神闪了闪，看向林芩，没有回答。良久才反问道：“怎么，担心记者？”
    两个人都穿成这个样子凑在一起，被记者拍到的话，那真的是什么故事都可以编出来了。人家姑娘顾忌这一点，也无可厚非。但是韩觉的心里，不自觉就觉得这样的艺人无趣极了。
    林芩似乎感受到了韩觉句尾语气里隐藏的疏远，她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担心你被认出来之后，一个人可能出不去这里。毕竟你现在可有名了。”
    说完，用戴着厚厚手套的食指小小地划了个圈。
    韩觉把口罩和墨镜戴得更牢一点，说：“有点夸张了。”
    “不噢，”林芩侧身，对着书柜，一手抱着漫画在胸前，另一只手用食指抚过一个个书脊，“我来得比你早，听了好几首歌。小曼的歌已经放完了，放完之后边上几个学生聊起来，可是都有说到你。”
    “你这话要我怎么接？嗯？我该谢谢你还是该谢谢那些学生？”韩觉语气无奈。
    我也很苦恼啊，又不是我主动想红的。这话挺招人恨的，特别是同行，就没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想。
    林芩被韩觉的话逗笑，转头看了看韩觉，抿了抿嘴，道：“不如谢谢小曼吧。”
    “这倒也是，一切都拜她所赐。”韩觉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像反派说的话。”韩觉能够感受到林芩口罩下嘴角抹出的弧度。
    “你想多了。”韩觉是不会承认的。
    林芩不再纠结这个，迅速换了个话题，问道：“小曼明天就生日了，你准备好礼物了吗？她很早就在期待礼物了。”
    韩觉眯着眼睛，又一次为某个平行世界里忘记掉傻妞生日的自己而感到心悸：“当然准备好了。”
    “真的吗？”林芩好奇道，“是什么？方便和我说吗？”
    韩觉十分警惕，担心创意被盗取，于是没有先回答，而是反问：“你打算送什么？”
    “我打算送小曼一件裙子。”林芩顺从地回答了。
    韩觉点点头，说：“我打算送她一只小狗。”
    “哇！小狗！”
    “嗯，还是哈士奇。”韩觉很满意林芩的反应，嘴角挑起一抹得意。如果章依曼生日这天有个最佳礼物奖，那么这个奖非他莫属了。韩觉十分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