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在齐思乡,老两口没给斗死,他们以为,因为一个老太爷,自己受的苦已经是世间少有的,这会儿一听这些专家学者们比他们还惨,一样要挂牌牌游街阴阳头,才知道自己当初还不算太惨。
两口子这才算是,在给斗了半年多,九死一生逃到这鸟不拉屎的边疆之后,终于由衷的,露了个释怀的笑脸。
这天,陈丽娜开着车才从农场回来,迎面就碰上刘小红和刘小刚俩兄妹在路边等着搭大卡车。
一个脸黑黑的男人,因为长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刘汉的兄弟。另外还有一个女的,牵着刘小红的手。
“陈阿姨,再见啦,我们俩要回老家去啦。”
“哦,这俩是你家亲戚?”陈丽娜问说。
刘汉兄弟说:“是咧。”另一个说:“领导,俺也是。”
陈丽娜顿时就起警觉了:“咱们刘工是四川人嘛,你们要回四川?”那女的是个河南口音。
“是咧。”这俩人同时说是,但口音完全不同。
眼看大卡车来了,刘小红还笑着跟陈丽娜挥手说再见,跟着她叔叔和那个妇女就上卡车了。
“这闺女恁小,俺还跟你大老远的来呐,真的,恁小了,不值三十块,你再找俺五块钱。”
“琅个,你要嫌小,我再找别家,我就不信了,这么招人爱的闺女能没人要。”大卡车摇摇晃晃,刘汉兄弟和这黑脸妇女两个悄声叽咕着。
因为刘汉已经离开基地了,刘小红俩兄妹的去留确实成了问题,这不基地通知他老家人来接嘛,于是他们远在四川的叔叔来接了,俩人当然高兴,还以为能回四川老家了呢。
结果,大卡车走着走着,后面同时追来几辆大卡车,一辆小汽车直接从后面赶超,一个回打横停在路中间,就把大卡车给逼停了。
同时,治安队长秦胜带着人就上车了。
“刘家兄弟,你说这女的是你家属,那我问你,你们的结婚证了。”
“俺们没带。”
“介绍信呢,户籍证明了?”
“也忘家了。”
“放屁,现在这个治安,没有结婚证没有介绍信也没有户籍证明,你哄谁呢?”
车下面,陈丽娜一伸手就把刘小红给抱下来了:“秦队长,这女的绝对是个人贩子,你听她的口音,河南腔,再听刘家兄弟,四川口音,现在人口流动管的这么紧,而且这妇女大刘家兄弟十几岁,怎么可能是夫妻。”
治安队的直接就把这俩黑心货给拖下来,踩到沙漠里了。
刘家兄弟还嘴硬得很:“兄弟成了反革命,我能帮他养儿子就不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挣不了工分也没啥用处,我凭啥养她,我就卖了她也是应该的,她是我刘家的闺女,你们管不着。”
“是你刘家的闺女你就能随便拐卖,哦,你咋不把你自己亲生的给拐卖了去?”
“我亲生的我都送人三个了,谁能管得了我?这孩子我已经收钱了,反正我是不会还钱的。”
秦胜气的直嘶气:“怕不是送吧,涉及金钱就叫拐卖,得,跟你这种人讲道理讲不通,走,咱们治安队有个好地方,能叫你的脑子清醒清醒。”
转身敬礼,他说:“陈场长,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治安队的人工作没做到位,给这俩人混水摸鱼了。”
“也不怪你们,谁能想到他们的亲叔叔会卖孩子呢?”
现在的民风都还淳朴,人们没有上过太多的当,受过太多的骗,不像陈丽娜,摸爬滚打一辈子,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阿姨,我们咋办啊。”刘小刚站在沙漠里,望着给治安队带走的叔叔,无奈的问。
“有手,有脚,能帮基地烧锅炉,你们暂时先住着吧,别的我想办法。”陈丽娜说。她又悄声问刘小红:“我不是每月给你三块钱,不够用吗?”
刘小红连忙点头:“够用够用。”
“那就行了,先安心在基地呆着,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就不要跟着走了,你要缺钱,管我要就是了。”
天啦,陈丽娜心说,聂卫民,我现在可是在给你还上辈子的人情债啊。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十五六岁就给聂卫民作情妇,最后为了给他顶罪被枪毙的时候,自家那傻小子究竟有没有伤心过。
最近聂工似乎非常的烦躁,是真烦躁,而且,天气暖了嘛,孩子们的炕干了,俩大的已经分开睡了,只有陈丽娜和三蛋儿一起睡。
家里就那几床棉被子,而现在新的棉花又还没下来,拆东墙补西墙,陈丽娜把几个孩子小了的棉衣全拆了,给他弄了个小被子,但他人高马大,盖不住脚,就只能当褥子铺着。
“就来跟我们睡呗,被子总归够盖啊,你原来都好好儿的,最近这俩月怎么回事?”
“不了,我睡小卧就可以了。”
“咋,老聂,我是长的丑吗,无盐吗还是东施,就叫你连一起睡都懒得睡?”
“不不不,你是天山上的雪莲,你是阿瓦尔古丽,但这是我的问题,你不用管我。”
抓狂啊,聂工要在外出差还好,在家天天瞅着日历,就发现一个月可真是漫长,但是,他就像一架制作精良,发条拧的很紧的机器,因为从亡妻开始,就一直遵守着一月一同房的规律,不肯打破。
毕竟,和平年代的战士,不需要面对敌人的糖衣炮弹和威逼利诱,但是,生活中的靡靡之风,就是考验嘛,他可是一个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啊,绝不能败在自己给自己定的规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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