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善于洞察。自从偶然发现乔雅身上的衣服和魏璇的西服剪裁、质感差不多,明显区别于其他职员时, 就开始留意大公司里各人的着装打扮。
乔雅是公司高管, 之前又是知名律所的律师,她穿的衣服是奢侈品定制,戴的首饰是轻奢珠宝, 鞋也是七厘米以上的奢品细高跟。而公司其他职员比如沈溪,就算家里再有钱,穿衣打扮也不敢随意僭越老板,脚下的高跟鞋也不敢比上级还要高,这似乎是一种潜在的人情规则。
在新望百货的名表柜台前,柜员说过一句话:“判断男人的身价要看手腕上的手表。”这句话她留心记下了。
看着柜台里面的表,白纨素立即撸起了钟楚寰的袖子,马上迎来了他的嘴毒自嘲:“怎么样, 我贱吧?”
“先生戴的是我们这款劳力士的。”
白纨素往柜台里看了看,真有同款的, 十五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恶心。”
钟楚寰眉心一锁:戴块表也恶心?你想骂我, 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
“那那些大老板都得戴多贵的表啊。”
柜员笑了笑:“真陀飞轮,爱彼,还有我们这些私人订制,一般都过百万。按个人喜好可以包金,也可以镶钻, 大老板都喜欢与众不同的。”
……
白纨素以前并不注意这些,也没留心过魏璇戴的是什么表,只对他那身西装有些印象。
这位白衣先生不光这身西服和手表价值不菲,全身的行头都透露着讲究,他似乎很注重“优雅”这个标签。
“我没见过世面,只见过我们大老板。”白纨素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魏璇身上引,“您跟我们大老板的气质很像,都很优雅,很有名人风度。”
“哈哈。”那位白衣先生又笑了,“你这样的小职员,见过魏总吗?”
“当然见过了,我就是魏总安排入职的。”白纨素回答得很是认真,“魏总是我见过最有气质和气势的老板了。您跟他的关系一定特别好吧?”
一句话恭维了两个人,白衣先生显然非常高兴,但却不言明:“你见过很多老板。”
他答非所问,应是对和魏璇的关系默认了。白纨素依旧不动声色:“是见过许多,但我只喜欢关注那种优雅又有大人物风范的大老板。”
“老板,魏总来电话了,他的人已经等在入口处,随时准备接您进去。”站在沙发后面的男子弯下腰小声汇报,白衣先生缓缓起身,对着面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笑笑:“这丫头有灵气,招待得很周到,我很满意。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说,我有的是钱。”
“那就请老板替我在魏总面前美言几句吧,最好能请魏总在部门里点名表扬我一下,以老板您和魏总这么好的关系不难吧?”
白衣先生望着她,见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明朗透彻,又仔细看了看她胸前的工牌,微微点了点头,却看不清墨镜下面究竟是什么神色。
这女孩不要钱也不要好处,只要公司董事长的点名表扬,要在部门扬眉吐气,还变相要魏总记住她的名字,确实是个聪明孩子。
这对魏璇来说只是一句话,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对他来说也不难。
“小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白纨素注视着他离开接待大厅,远远望去,等在公司刷卡口的是封龙,魏璇的那个司机。
**********
“老先生。”
白衣先生和三位男士随着封龙来到39层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时,魏璇正坐在窗口的沙发上眺望远景,门开了,他便微笑着及时起了身。
这间办公室有着120度的全景窗,是整栋楼里视野最明朗的地方。从落地窗望下去,广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来来去去的行人如同蚂蚁一般,大路上的车流缓缓前行,眼前的涩意与疲劳都会尽数洗去,心境也能跟着开阔起来。
魏璇还在落地窗边架了一台观景望远镜,无聊时便看看城市另一头的风光。
“许久没来了,魏总的办公室倒是越来越气派了。”那位“老先生”身后只跟了方才站在沙发后面的男子与坐在右手边的,递香烟的那一位他让封龙带去招待了。
“小徐是客,中午一起吃饭,我们这里的谈话就不要他参与了。”
“我这办公室算什么气派。您如此繁忙却还抽时间来见我,才因此蓬荜生辉。”魏璇拿起早已用茶香薰好的茶杯茶壶,亲手替他们三位倒了上好的热茶。
老先生哈哈大笑:“魏总的嘴可真甜,难怪楼下那个崇拜你的小丫头那么会说话。”
……小丫头?在这栋楼里对他表示过崇拜的太多了。可话从第三个人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他心里升起几分得意。
他今天穿了一套浅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与这位老先生身上的纯白倒是相得益彰,优雅尽显。
“见面的时间定了。地方,还是你那老地方,准备准备吧。”老先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魏璇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茶不小心洒了出来。
他回过神,不慌不忙地拿过放在一边的手巾擦了擦,将茶倒掉,换了一个干净的杯子。
“上次老先生来问我,我曾说过对这客户的怀疑,建议您这次的生意坚决不要谈,您也认可了。”
老先生桀桀地笑了:“来不及了,东西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夜长梦多。”
魏璇点头会意:“现在东西在哪?”
“今天转移出去,我们那里的人我已经都支走了,不会有人发现。”老先生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反而露出一丝寒意,“不过我可等不了多少时间了,我们需要这笔钱。除了这个客户,没人出得起。他再三要求谈谈,我也考虑了你的话,但这次决定真的与他谈上一谈。”
“只是谈谈?”魏璇流转目光,见老先生点头:“只是谈谈,如果确有诚意,我们下次就‘签合同’。”
“如果是虚情假意呢?”
老先生陡然收敛了所有笑容,墨镜下似乎都渗出锐利的寒意来:“做生意都虚情假意的人,是没有做人的资格的。”
见他要拿茶杯,魏璇望着袅袅茶烟微微一笑,将放在盘子里、加热过的手巾连同盘子先递了上去:“老先生,记得随时净手。”
“呵呵,”他拿起手巾耸肩微笑,“谢谢魏总提醒,不过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身边得力的人多,亲近的人也多,总有人替我去做事。不论是我的‘弟子’还是我的女人,都懂得仰视我,对我拳拳忠心。但是魏总,你只有一个人,不论办什么事都露在外面,连个可以信任、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太不安全了。”
魏璇默默听着,脸上只是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听我的劝,身边放一两个人,培养一两个你自己愿意信任的亲信,做事也就有了很多后路。身边人不必太聪明,但不要太过复杂,最重要的,是由衷地崇拜你。”擦过手,老先生端起茶杯,“你们公司一楼有个小女孩儿,好像对你很景仰,我对她很有兴趣。”
“哦?”这个话题魏璇听他提起过两次了,若不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他应该不会再说第二次,“什么小女孩,能让老先生您认为很不一般?”
“一个姓白的女孩,她说她认识魏总。我看她很伶俐,也很懂得体贴人心。”老先生把茶杯送到了唇边,细细品尝,“你应该见见她。”
魏璇脸上笑意渐渐消融,神色也变得暗昧起来。
“白纨素。”
**********
“第一次参加部门例会,就赶上年中考评。”涂亦潇给白纨素发了一张考核参考量表,“虽然你刚刚入职,上半年并没有业绩,但也有给其他员工评分的资格。记住,这次考核你的评价不会影响任何人的年中评定,应该抱着学习的心态来向同事和前辈们吸取经验,知道了吧?”
“知道了。”白纨素站在会议桌桌尾的位置,接过涂亦潇递来的参考表格。午后的年中考评会议上,行政部的员工们进行集体年中述职,由同事、直属老板和随机任意三个部门的主管进行评分,以此决定上半年每个人的工作成绩。
老板的评价显然比同事分量要重,但这次行政部很不巧,抽到了法务部的新老板对他们做考评。
乔雅今天打扮得格外有气色,一身水红色半袖小西装、白色打底衫,以及米色的小高跟鞋,戴一对白珍珠耳环,头发还是烫得蓬松又飘逸。
她翘起红唇,特地冲着白纨素笑了笑。
钟楚寰正好抱着电脑和考核表格推门进来,看见乔雅,尤其是看见她正冲着那小姑娘笑,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不大自然。
乔雅身边的座位正好空着,也只有这个座位空着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没有接住乔雅递过来的眼神。
“各位老板,各位同事,今天由我们集团行政部门做年中集体述职……”涂亦潇刚说半句话,会议室的门就直接开了。
这谁啊,进门也不敲门?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几个职员看见推门进来的人,屁股顿时仿佛长了刺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杨副总!”
“杨总。”钟楚寰和其他部门主管也起了身。乔雅与白纨素两个新来的只得跟着其他人的步调,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总是集团副总经理,主管商务、市场和媒体三大部门,靠手里的资源渠道进的集团,算是卫迅娱乐的业务骨干。
“行政部,谁是白纨素啊?”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坐在会议桌上最末一位新来的年轻人身上。
“是我。”白纨素低声应着,涂亦潇嘴角一抖:这丫头工作的地方哪能见得到大老板,大老板谁去接待室啊?八成是闯祸了,这下有她的好瞧。
谁知杨总进了门,先是冲着她亲切地笑了笑、打了招呼,又将一只礼品盒递给了白纨素:“魏总让我代表他在你们部门点名表彰一下你,工作认真负责、工作态度端正,给客户留下了良好印象。希望行政部的人都抱着学习的心态向我们新来的同事学习一下,取取经,争取把工作做得更好。”
在场的同事和主管都跟着鼓起掌来,有的是对新同事表示恭喜,有的明显在拍杨总的马屁。有两个行政部门的同事一边鼓掌一边憋不住笑了,杨总方才训示大家的话颇有集团高层腔调,这可是涂亦潇刚刚教训白纨素时所用的台词。
“大老板想抬举一个人,怎么不能抬举啊,真是见世面。”
涂亦潇抿着嘴,脸色发黑。
“谢谢杨总。”白纨素毫不客气地微笑着接下了那份来自魏璇的表彰礼物。看着她无论荣辱都波澜不惊,被集团董事长点名表扬也不曾喜形于色的样子,涂亦潇可真想泼她一杯冷水。
但在白纨素心里,这张考卷她才考了九十八分。她可是必须拿满分的人。
这并不算什么,魏璇还没有亲口表扬她呢。
杨总在众人的鼓掌欢送声中离开会议室之后,她轻轻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套类似集团客户回馈礼品的书写用品——精致的笔记本、钢笔和墨水,识货的都知道,这一套要上千元。
这刚入职的小姑娘做什么了,竟然能让魏总记住名字,还点名送了奖品?哪怕是主管,都免不了投去艳羡的目光。
只有钟楚寰冷冷盯着她,脸色很是难看。
**********
“看看人家,刚入职几天就被魏总表扬了呢。”
“说不定人家不用再参加咱们部门今年底的年终考评了,升上去都不是时间问题,就是看老板的心情罢了。”
“听说她特会讨好主管和老板,尤其是男老板。”
短短一个下午,白纨素在十楼就成了名人。
不过她在学校里就早已习惯了被人议论,在公司里对这种情形自然也是见怪不怪。
人一旦拥有了与其身份地位不相匹配的荣耀,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追捧,更多的是非议。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她自己所在的行政部门。
“咱们一个个都恭喜她,她听不出来是嘲讽吗?”
“肯定听得出来,但人家把这个当光荣。脸皮真厚。”
白纨素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这些毫无礼貌可言的冷嘲热讽,装好东西下了班。
“白天干嘛去了?”钟楚寰一下午都没跟她说半句话,坐进驾驶室第一句话就像审查。
“白天我一直在工作啊。”白纨素的回答没什么底气。她心里可能知道是为什么,但嘴上却必须强硬一点。
钟楚寰并没着急开车,而是缓慢地关门、扣安全带:“工作?什么工作。”
想起早上的“教训”,白纨素心口一软,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钟楚寰正神色淡然地坐在她身边,他那双深沉而又明朗的眼睛也正盯着她,看不透。也许他目光中的锐利都被右眼下方那颗雪白皮肤上的泪痣夺了去,使得他的脸上很难看得出情绪的高低起落,永远显得那么深沉。可分明在早上,他还像冰川融于岩流一样,与平常判若两人。
想起早晨的一幕,她仍会心跳加速。却尽量面不改色,保持镇定:“当然是接待公司的客人了。这不是你部门给我安排的工作吗?”
“接待了什么客人?”
“我接待什么客人又不能挑,这你也要管!”
“当然要管。这里还算公司,我有权要求你汇报工作。”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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