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确实不是个惯会说柔情话的人,可架不住先头已经起了话头,更架不住这一家和乐加上事业得意的双重好心情,再加上他原就还不过二十岁,便饶是平日里谨言慎行惯了,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语气亦是越发的柔和——
“况且,弘晖这孩子身为长孙,便是你我都不是高调铺张之人,这满月之礼也少不得要上下忙活,这般之下,若是再要庆祝一番,一来是难免惹了旁人的眼,没得弄得不好看,二来也让你太劳累了,倒不如我们一家三口随意用上一些说说体己话来得快意,你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您说得很是。”舒兰深知胤禛的性子,也不过是应景的说上这么一句,听了这般话头自然顺水推舟的就转了话头,“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随意点倒是无妨,可是明面上该贺喜的总是不能少,不知道大哥三哥,还有弟弟们那儿是个什么光景?”
“大哥和三哥与我一般都是郡王,前者封号为直,后者封号为诚,五弟七弟和八弟则是贝勒。”
这众皇子头一次封爵论赏,如何下旨什么顺序传旨都是有说头有讲究的,幸得康熙向来讲究平衡的,不光是平日里恩赏对待如此,在行军带兵上头亦是如此,到了这论功封赏自然也就都是从上到下而来,是以,传旨传到胤禛这儿的时候胤褆和胤祉的旨意已经前一脚的下了,再稍微打听一下后头的便算全然有了分数,如此,就只见胤禛很是自然的就接过了话头——
“虽说你一向妥当,于这人情来往上头只有比我更通透的理儿,可五弟他们按着惯例来就罢了,横竖位分有别长幼有别,三哥那儿随意也无妨,左右三哥也不是个重利的计较人,只是大哥那儿……”
“我明白,虽说咱们跟太子爷和太子妃来得比较投契,一向跟大哥大嫂走得不算亲近,可到底是一门兄弟,前头又出了这同日生产的事儿,少不得会有所比较有所失衡,眼瞧着这出宫建府在即,总是没得再雪上加霜,节外生枝的理儿。”
胤禛和舒兰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们虽然有意做得好看一些,不至于弄得面上太不和谐,可是胤褆和伊尔根觉罗氏显然不是会顺着梯子往下爬的主儿——
撇开前尘旧怨不说,按照胤褆所想,他出身上头棋差一招比不过身为嫡子的胤礽便罢了,可在余下兄弟里头总该是超然的头一份吧?却不料位分跟向来重文轻武的胤祉和万事平平的胤禛同一爵位,且还在各自的封号里头狠狠被下了脸,如此,他怎么可能顺得下这口气?
至于伊尔根觉罗氏,她当然也没好性儿到哪里去,先是眼睁睁看着原本板上钉钉的皇长孙的尊荣被夺了去,再是被老爷子赐下的名讳又膈应了一回,弘昱弘晖,看起来都是指日光,可细究起来,昱通煜只是代表光明光亮,可晖同辉,除了朝晖还代表着日月同辉,相较起来可谓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此,她又怎么会不给胤禛夫妻连带着弘晖狠狠记上一笔?
这般两两相加之下,胤褆和伊尔根觉罗氏自然是非但不觉得这格外厚重的贺礼在给他们体面,反而觉得被狠狠的打了脸,只是于前朝,胤禛有胤礽照拂着,没等胤褆阴阳怪气上几句就直接被‘只会拿着兄弟们撒气,有本事找皇阿玛’给堵了回来,而于内院,伊尔根觉罗氏和舒兰皆是尚未出月,便是想找晦气想闹腾也没得碰面的机会,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直接拖到了孩子们的满月礼——
“哎哟,我的主子呀,您怎的将将才换了衣裳?奴才听说大福晋和弘昱阿哥可都已经到宁寿宫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虽说太后主子不会计较,可是没得被人拿着当话头,岂不是白白的在大喜日子添了晦气?”
“旁人若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便是你做得再好也总是能找得到说头,如此,倒不如不去理会,省得没得坏了心情,再者这时辰又还没到,早去了岂不是越发给她机会折腾?”
“嘎!”
“你也觉得额娘说得在理?那你还不乖乖喝奶?若不然待会饿得哭鼻子,额娘可就要笑话你了!”
作为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作为长辈,康熙老爷子当然是乐得宫中喜事多,可是这都撞在一起有的时候却也觉得头疼,比如这同一日出生的弘晖和弘昱,一个是生来带福的长孙,一个是生了四个丫头才盼来的长子家的嫡长子,他向来讲究平衡之道,哪怕是心中对弘晖来得欢喜一点,明面上也总是不愿意厚此薄彼留了怨言,便是干脆大手一挥的一起操办,且还连地儿都挑好了就在宁寿宫,一来是省得顾了这头薄了那头,二来也能让太后瞧着重孙辈儿乐呵乐呵……
从大局上来说,这样当然是个一举几得的办法,但凡事有利则有弊,比如舒兰就很是了然自家那位大嫂必然不会省心到哪里去,便也干脆喂饱了儿子又收拾了好一番才不紧不慢的动了身,带着嬷嬷奶娘宫女一行人往宁寿宫而去。
“哟,我当这是谁呢?近日里只听大侄子长得甚是喜人,想要亲眼见见又碍着身在月中,好不容易出了月又没料到四弟妹平日里一向来得早,今个儿却是姗姗来迟,可是叫咱们一番好等呀!”
“叫大嫂等得这样辛苦,那可真是弟妹的不是了。”
对于大福晋发难,舒兰原就在意料之中,便是面上神色半分不变,等朝太后行了礼,又给众妃道了福落了座之后才慢条斯理的接过话头——
“原本我也跟大嫂一般想见见小侄子,想着跟大嫂都住在阿哥所里头一道过来也算是得了巧占了这头一份,却不料大嫂今个儿竟是来得这样早,早知如此就该叫奴才们长点心才是,倒是叫大嫂好等了。”
“你!”
要论这说话的技巧,大福晋当然是拍马也赶不上活了两辈子的舒兰,一句话说得明面上半分不错,似是顺着对方的话茬往下接,却是实际上字字指着她居心不良,没事找事上赶着找茬儿,直将大福晋思忖了老半晌的话尽数给噎了回去,只能勉强压着怒气又将矛头转到了弘晖身上——
“我这个做大嫂的便是等等弟妹也没什么,不过今个儿到底是孩子们的好日子,若是耽搁了岂不是上赶着讨没趣,四弟妹向来是个重规矩的,平日里请安最是到得早,我瞅着大侄子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怎么张过眼,可别是大侄子有个什么吧?”
大福晋眼珠子一转,顾不得身在什么地方,也顾不得此话一出众人微妙的神色,便又紧跟着抛下一句。
“虽说四弟妹一向将养得好,身子骨也比我要来得康健不少,可到底于产期早了足足两个月,总得小心点才好,要不叫太医来看看?”
“大嫂费心了。”
舒兰根本不用多想就能够猜得到这位大嫂的用意,皇家万事讲究个吉祥如意,加上今个儿又是长孙满月的大日子,趁着战事刚平普天同庆,老爷子有意大办不光是来了各福晋娘家内眷,还有不少朝臣和宗室,若是在这时候宣太医添晦气,便等于告诉所有人这孩子是个没福气的……
对于舒兰来说,对方因着心中不平衡句句带刺她可以不当回事,可是这样口无遮拦将话头胡扯到自家儿子身上,她可就没有什么好心性了,如此,便只见她唇边笑意虽是不变,目光却是陡然一冷。
“弘晖虽说是早产,可托了皇阿玛皇玛嬷的福却是康健得很,平日里便是喝奶都喝得要比寻常孩子多,然后吃完了就忍不住打盹,您瞧,这还刚刚满月就养得圆滚滚的,便是叫我抱起来都有些费力了,没得让大嫂笑话了。”
说着不等大福晋接话,又将视线转到身在主位的太后身上。
“说起来您可不许嫌孙媳奉承,我原也不过一个寻常女子,可在为人女时有阿玛庇护,为人妇时得夫君爱重,为人母又儿女康健,我自感念上苍庇佑亦是感念皇玛嬷的照拂,若不然孙媳哪有今日的安乐,便是借着今个儿这好日子只愿您老人家一直凤体安康,如此,我等小辈便也能福荫无限了。”
“嘎!”
“好,甭管这是不是奉承,这话都听得我老婆子高兴,还有弘晖,瞧着这模样儿呀,我心里头就觉得欢喜,快让哀家也抱抱!”
舒兰这话从明面上来看似乎只是借着转移话题的当口儿上顺便拍拍太后的马屁,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伊尔根觉罗氏虽说是皇家的长媳,拿出去也是身份尊荣的主儿,可仔细计较起来,其父早就被削官一直碌碌无为,与大阿哥看起来是夫妻和乐可实际上却是为着之前的四个丫头没少闹不快,为人母就更不用说了,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糟心,好不容易生了个阿哥又因为伤了身子,哪怕足了月也不过个小猫模样儿,便可谓是处处比不过舒兰,句句被戳中了软肋,直接被气得变了脸,连带着一旁的惠妃也顿时黑了脸,只是比起不讨喜的大福晋太后显然更为喜欢舒兰,再加上太子妃在旁边插科打诨,一时之间便是谁都装看不到那婆媳二人的脸色,只纷纷转过头凑起了趣——
“可还别说,这弘晖阿哥可当真是生得喜人,刚满月的孩子我也见过不少,可哪里就有这样生得这样白里透红的,哟,您瞧,这孩子可是在朝您笑呢?”
“是吗?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笑啦?”
“嘎!”
“哎哟,你听,这孩子可当真是聪慧喜人,可别是听懂咱们在说什么了吧?这长孙可到底是长孙,当真是生来就不一般呢!”
“嘎!”
太后原本也只是因着舒兰话说得讨喜,和弘晖突然哼唧了一声,便顺手抱过来逗上一逗,可这真的抱在怀里逗上了却是老太太看大孙子,越看越喜欢了起来,再加上太子妃和宜妃的凑趣,便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越发将一旁眼睁睁看着大福晋刺激得不行,想到方才自己抱着弘昱前来,太后虽说也逗了一会儿可别说喜成这样,就是抱都没见抱一下,伊尔根觉罗氏更是怄得快要吐血了,而说来今个儿也奇了,不知道是弘晖看不得对方欺负自家额娘故意跟她作对,还是老天爷原就不待见她,没等她顾忌着场合努力平复下心绪,就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两声静鞭响,然后与此同时弘晖也跟着将视线转到了门口处——
“嘛!”
第45章 明里暗里不太平
“大老远就听到皇额娘在乐呵,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皇帝来了?哀家一把年纪的人还能乐呵什么?还不就是瞧着这些个小的们高兴?哎呀,你看这小子,皇帝你还没进屋就眼巴巴的瞅着了,可是盼着你来呢!”
“哦?”
康熙本就重子嗣,看着这孙辈里头终于有了阿哥心中自然是欢喜,便是将这满月礼的地儿选在宁寿宫虽是主要为了顾全大局,其中却也难免有着自己的私心,毕竟若是在阿哥所,碍着太子的颜面碍着两头的平衡,他总是没法特特的上门插上一脚,而在宁寿宫就不同了,瞧着这满头和乐且自家额娘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便亦是人逢喜事的满面带着笑,不带一点架子的免了众人的礼落了座,然后顺着太后的视线移到了那小小的人儿身上——
“这么小的孩子竟是知道认人了?这倒是出奇,依朕瞧怕是沾了您老人家的福气,待您多抱抱多亲近亲近说不定等会儿就要张口叫乌库玛嬷了。”
“你就知道哄哀家这个老婆子高兴,这孩子方才满月,能够这样乖巧认得人已经够叫人稀罕了,偏生还叫皇帝你拿着这样打趣。”
“朕又哪里是拿着孩子打趣您了,这几个月一直劳皇额娘在宫中操持上下,外头捷报频传,里头又添了两个皇孙,这难道还不算是沾了您老人家的福气?这孩子既是能得您欢喜便也是他的福气,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嘛!”
康熙虽然于朝政上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可是于私底下特别是亲近的人却多是和善,再加上他幼年丧父丧母,方才独当一面最亲近的孝庄文皇后又撒手而去,这长辈里头感情上头最亲近的当然就只有眼前的仁宪太后了,是以,对着自家额娘他当然也不会讲究皇帝的身份皇帝的威严,只以子为居,可谓怎么让老太太高兴怎么来,而老太太被哄了个眉开眼笑,趴在其怀中的弘晖却是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想要上赶着凑趣还是什么旁的缘由,竟也后脚赶着前脚的哼唧着出了声,直逗得太后越发开怀——
“你们这爷孙俩可是一唱一搭上了,好,便是哀家有这个福气,皇帝也是万福之身,孩子们亦是个个如此,福气绵延。”这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她年纪大了本就喜欢儿孙满堂,瞧着这般模样儿就更是乐呵,转头又逗起了越瞧越喜欢的弘晖,“小弘晖,这是你皇玛法,你这嘛嘛嘛的叫唤个不停,可是想叫你皇玛法也抱抱呀?”
“嘛!”
这寻常刚满月的孩子,多是像先前舒兰所说的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又会像听得懂大人们所言这般接话,便是这哼唧哼唧的再含糊再听不出个所以然,得了太后这番说头就越发显得弘晖聪慧喜人,而原先康熙并未见过自家的两个孙子,一进来就只顾着哄老太太也没注意这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可眼下里得知这就是自家长孙,心中的天平便亦是不由得倾斜了一点,顺着这番话头就接过了弘晖——
“嗬,这孩子虽是将将满月可掂起来却是不轻,瞧着这眉眼之间,还真是透着点子机灵,老四媳妇倒是会养人,不错!”
“皇阿玛谬赞了,这话可是说得媳妇有些脸红,说起来也是弘晖这孩子好养不闹腾,想来亦是托了皇玛嬷和皇阿玛的福气,便是哪里敢在您几位面前抢功劳?”
“老四平日里多是鲜言少语,倒是得了个伶俐大方的福晋,你这孩子养得好,费扬古也教养得好。”
康熙虽说是皇家的大家长,可公公儿媳的却到底是有所避忌,便是打从舒兰进门,除了翌日请安和年节大宴很少能碰得到面,难得这么说上两句瞧着这知进退的模样儿,心中不由得也添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穿的小衣裳瞧着很是精致,倒是瞧起来绣工不错,可是你做的?”
“皇阿玛方才那话虽说是谬赞了儿媳,可儿媳到底还能在心底里暗自得意上一二,可眼下里儿媳可就不敢承了,这肚兜是太子妃娘娘特特送来的,那时儿媳还打趣太子妃娘娘说若是弘晖用惯了以后没得用了,怕是要哭鼻子了。”
“哦?”
“皇阿玛可莫要听四弟妹胡说,四弟妹眼下里是有子万事足,便是比起以往性子越发活络了,儿媳身为伯母,便是帮大侄子多准备些衣裳又有什么难的,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太子妃本就是个恭顺贤良的,每年万寿也没少为康熙献上自己亲手所制的衣裳鞋袜以表孝诚,康熙最为看重太子这一头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头一份的苏绣,也是因着怕太过青眼弘晖惹得有孕的太子妃心中有所计较才有了这么一说,而太子妃心中通透当然亦是闻弦歌知雅意,跟舒兰一唱一搭的将殿中气氛弄得越发的和乐,只是这番模样儿看在旁人眼中也就罢了,横竖没得儿子来出彩也没得争,可看在有儿子且跟弘晖同日满月,本应当也是今日主角之一的大福晋眼里,却是心中越发失衡,下意识收紧双手直叫弘昱猛的一吃痛,竟是‘呱’的一声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这是饿了还是尿了,可是赶紧叫嬷嬷抱到后殿去收拾一二吧?”
“儿媳……”
“去吧。”
这寻常大户人家办个什么喜事都喜欢讲究个好兆头,到了这宫中自然更加如此,而这满月又不同洗三,后者是考虑到孩子的实际情况,哭得越大声就越是代表孩子身子康健,可前者却是不然,笑得越是欢喜才越是代表着身带福气,这也是舒兰哪怕晚些出门也要将弘晖收拾妥当的缘由之一,而理虽是这么个理儿,但孩子还小会哭闹也算不得什么出大褶子的事儿,一般时候长辈间打打哈哈,比如眼下说是弘昱也想让康熙抱抱便也算是揭过去了,可偏偏大福晋和惠妃太不讨人喜欢,甚至是在宫中结怨颇多,便是孩子前脚刚哭出声就见宜妃飞快的抢过了话头……
哭不算什么,可尿却是污秽之物,听得这话饶是康熙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至于上赶着跟孩子计较什么,却也不由得失了原先抱完弘晖也抱抱弘昱的心思,不等大福晋接话就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其自去后殿。
“主子,奴才方才瞧着大福晋那脸都要气歪了,虽说咱们小主子确实是有福之人,也得两宫青眼,可是……”
这皇家的满月礼虽然诸事讲究,可在宁寿宫里头说闹了一通,后头也不过是挂悠车剃胎发这一系列寻常流程,弘晖原就懂事聪慧,自然是不哭不闹一切随着嬷嬷来,而弘昱虽是身子弱一些也怕生人,可不知道是大福晋哄了又哄还是使了什么旁的法子,倒也算两两无事走完了这一遭……
紫禁城的筵席向来是男女有别,康熙带着众阿哥们在前头还没散,宁寿宫中又轮不到舒兰来做主,太后瞧着折腾了这么一天孩子都累得睡着了,便干脆大手一挥让她们先回来歇着了,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关起门说起了体己话。
“这说句不好听的,枪打出头鸟,这是不是也太惹眼了些?”
“有着皇长孙这么个名头压在身上,你以为平日里低调些,就没人上心上眼了?”
上一世身为皇后,虽说无子傍身可胤禛对自己敬重有加,到底也算是尊尊荣荣走完了一生,是以,按照舒兰内心来说倒也真没想过要上赶着去争什么,可是这有的时候却也不是你不相争别人就会当做没你的存在……
正如她这话所说,弘晖身为皇长子,胤禛身为兄弟之中最尊贵的几位主儿之一,再加上跟大阿哥那一边的龃龉越深,一切都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出入便已然注定了你无法低调,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让自家儿子风风光光的立在这儿,说句糙的,便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横竖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你依旧如此她看着刺眼,你低调而为她也未必顺眼,说不定还觉得咱们假惺惺的故作姿态,如此,左右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咱们也出宫建府在即,倒不如顺其自然该是如何就如何,而若真有不怕死的想在这上头动什么歪念头,我也必然有办法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主子,您是指……”
“方才我瞧着永和宫那位一直没接半句话,虽说按理来说她不至于甘愿冒着触到皇阿玛底线对弘晖做什么,往后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但我这心里头总是不稳当,宁儿去打探消息,可打听到什么了?”
“说是那位跟李格格身边的嬷嬷说了会子话,倒也没扯到咱们小主子什么事儿,只说大格格也要满周岁了,趁着最近宫中喜事多也该大肆庆祝庆祝才好。”
“嗯?大格格?”
第46章 德妃的恶毒心思
“嗯?李静琬?大格格?”
“可不是?”方嬷嬷显然有些不忿,“不是奴才逾越,可甭管怎么着咱们小主子才是长孙嫡子,您生产当日百般找茬便罢了,今个儿当着那样多人的面眼瞧着您被刁难竟还半句话都不说,只权当自己个儿是个局外人,如此也就算了,但转头就关心起了大格格的抓周算是个怎么回事,岂不是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说句真心的,我倒也巴不得她莫要将我放在眼里,省得没事找事的再来些幺蛾子没得折腾,横竖我也不盼着她的那点子抬举过活,若是她只想给李氏长脸撑腰倒也没什么,怕只怕她又起了什么小心思……”
舒兰虽然心知跟德妃的关系已经在数次的你来我往之中越发僵硬,可有子傍身又出宫在即,她也并不想在这当口儿上徒生波澜,只想着若能维持面上的平和便也没必要当真弄得撕破脸皮再不留一丝余地,可德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又让她不由得提了提心,而事实上也印证了她的猜想并不是无的放矢,便是翌日刚从宁寿宫请了安出来就被德妃叫到了永和宫,话里有话的提起了这一茬儿——
“虽说李氏不过是个格格,连个侧室的名分都没有,大格格亦不过是个庶女,可我私心里总是觉得胤禛膝下空虚良久,得了大格格之后却是好消息不断,总算是个有福气了,趁着眼下里喜事连连大肆操办操办,一来算是给她添点子喜气,二来也是喜上加喜,三来则是我听说李氏这一胎有些个不稳,便也顺道当作是冲冲喜了。”
合着弘晖能够顺利出生还是仰仗了一个庶女了?
舒兰虽是对几乎就没消停过的李静琬感观很是不佳,可祸不及子女,加上记忆中大格格不像她额娘那般,一直还算得上乖巧听话,便是再对李氏不满也从未殃及到大格格身上去,连带着分例用度也多是优待,可是一茬归一茬儿,听到这几乎等同于说自家儿子托了对方福气的话,换做任何一个当额娘的心里都不会舒坦到哪里去,便是再心知大格格一介幼儿无辜,也不由得在对德妃恶感更重的同时对其好感一降再降,语气亦是跟着一冷——
“额娘这话倒是叫儿媳有些听不明白了,若只是为大格格操办个抓周礼,原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什么事儿,毕竟再是庶女也是爷的长女,满月的时候因着李氏身子不好和一些旁的事儿叠在一起只草草庆祝了一番,眼下里便是当做弥补也没什么,可您说要大肆操办是想要怎么个操办法?不是儿媳容不得人,更不是儿媳有了亲生儿子就忘了嫡母的本分,可李格格的身份摆在那儿大格格的身份也摆在那儿,总是不能越了规矩去,不然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你是个万事通透的又有什么想不明白了,且又那样拿得住事儿,又岂是那掌握不住分寸的人?”
出乎意料的德妃态度很是温和,非但没有过往拿着婆母的架子咄咄逼人,反倒还头一回的夸赞起了舒兰,面上笑意亦是端得尤为亲近,不知内情怕还真以为是这婆媳俩有商有量的在合计什么——
“说起来这宫中虽是规矩重,可只要不出了大褶子去关起门来也不会有人去太过计较,就像眼下里,宋氏正在禁足之中,李氏又有了身孕,整个儿后院里头能伺候的统共也就你一个且还刚刚刚出月,若真是要事事讲礼岂不是我也该早早给胤禛添两个人才是?”
德妃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儿,可该说的想说的却也一句都没落下。
“刚巧胤禛争气得了郡王的爵位,便是趁着这个机会乐上一乐也在情理之中,往外了说也只会说你贤惠大度,众人面上都好看不是?”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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