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已经都这样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顾忌不顾忌的？
    万一能起效呢？
    楚南飞就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准备给他父亲来两口。
    但却被永生医院的胡院长给拉住了：“不可啊……楚先生，你父亲这情况是绝对不能再进水了，尤其是冷水。他这身体受不住啊。”
    胡院长也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实事求是。
    楚南飞的父亲，现在脆弱得就像是油都烧干了的烛灯，你别说吹气了，就算是轻轻在它面前晃悠一下，都可能将它弄得熄灭。
    你不去弄它，它或许还能多燃那么半分钟。
    但你若去弄，信不信，它立刻就灭给你看？
    “老市长其实也有七十多岁了，这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说白了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他若自己断了那一口气，则是自己造化；可如果你去弄断了这一口气，这不好啊。”胡院长叹息地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若不去弄，你的孝心大家都看着呢。
    可你若是去弄，万一你父亲被你的水给弄死了，那你这个当儿子的，无论怎样都不好看，也不好说啊。
    是不是？
    “况且你父亲这身体，现在也不缺水，主要是机能不行了，就像是一台老化的电脑，电源要报废了，是带不动整个系统的。”胡院长用楚南飞尽量听得懂的术语诉说着。
    楚南飞听着听着，也迟疑了下来。
    ‘是啊，若是父亲自己断了那口气，倒也罢了，可如果是被我喂水给喂死了，这就是我的不孝了。’
    “而且你这水也是喝过的，最好就不要给你父亲喝了吧。”胡院长准备将那半瓶水丢到垃圾桶里去。
    楚南飞却接了过来，问道：“胡院长，有个案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案例？”
    “就是沈家，军方那个沈家，沈家有个孙女，叫沈妮妮的。白血病，貌似也是在你们永生医院治疗过吧？”楚南飞问。
    “沈妮妮？这个我倒是有印象，嗯，是的，沈家的那个小女娃娃。白血病嘛，晚期了，当时的诊断是没救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好了。我感觉也挺神奇的。”胡院长笑了笑。
    “我接待了治疗沈妮妮的那个刘医生，他说沈妮妮的白血病之所以得救，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祖传秘方。而我这一瓶水，就是向那个人求来的。所以，我想用这个水试一试。”楚南飞说。
    “那人是谁？沈妮妮这个病，以前我们医院里也讨论过，我还让当初给沈妮妮诊断的医生一再确认过是不是误诊。按理来说到了沈妮妮那个程度，就算是找到可以匹配的骨髓移植，风险也是很大。可是听说，她回去之后，就仅仅只是随便吃了几服药，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好转了。当时我们就猜测，搞不好就是那个‘回春丹’的作用。那个时候‘回春丹’的名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响亮。或许就是他们沈家找到了回春丹，所以才挽回了沈妮妮的命。跟什么什么人治好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胡院长断定地说道。
    胡院长的看法，是沈家自己找到了回春丹，所以才治好了沈妮妮。
    跟其他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那个病，连他们明阳市最好的永生医院都没辙了，何况其他人呢？
    “可刘医生说，他亲眼见证了那个秘方的神奇。从那以后，他本来是学西医的，也开始钻研中医了。”楚南飞说。
    胡院长也不想跟他一个外行争辩什么，就说道：“医学这东西，其实很简单，道理也很普通，没有那么多神奇可言的。这样吧，你要说这个‘水’是你求来的，那我给你当场化验一下，看看这水里有些什么成分好吧？”
    “求之不得。”楚南飞点点头。
    科学，就是验证。
    然后得出真理。经得起验证的，那就是真理；经不起验证的，那就是歪理。
    胡院长就将这水拿到了一旁的器械上，取了两滴，开始检测起来。
    设备齐全的前提下，检测成分，倒也不难。
    不一会儿，成分列表就出来了——有钙元素、镁元素、钾元素、钠元素、偏硅酸等。
    “这就是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嘛。”胡院长笑了笑，“楚先生，你被人骗了。这东西应该没收你钱吧？”
    “5000万呢。”楚南飞也苦笑了一声。
    “5000万？呵呵，这人也真敢喊价啊。一瓶矿泉水卖5000万，不过这骗人的勾当，也通常都是这样。”胡院长嘲讽道。
    楚南飞拿着剩下的水，再一次想丢掉它。
    可也突然之间，他看到了那心率仪器，似乎又一次变低了。
    他父亲——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胡院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刚刚的笑容也赶紧收敛了。
    面对人要死的时候，还是得庄重一点的。
    楚南飞立刻来到了床边，看着没有半点生机之气的父亲，想到他马上就要死了，心里就格外难受。
    他握住了父亲的手，对胡院长说道：“院长，想想办法，请你再想想办法。”
    胡院长：“楚先生，这个都是定数，我们都尽力了。”
    其他的医生也是摇头叹息，他们都尽力了。
    生老病死，这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
    徐娇娇在旁边已经垂泪了，这个女人，该懂事的时候，真的非常懂事。那哗啦哗啦的眼泪，仿佛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悲伤一样。
    楚南飞犹豫了一下，忽然之间，咬了咬牙，再次地打开了矿泉水瓶子的盖子，倒了一盖子水，就朝他父亲的嘴巴喂过去。
    胡院长：“楚先……”
    想阻止楚南飞，但胡院长终究还是没去拦了。
    ‘唉，算了，你要喂就喂吧。’
    都这样了，喂不喂那一口水，老市长都撑不过今天的。
    于是，这一瓶盖的水，喂进了老市长那干涸的嘴巴里。
    胡院长见状，摇了摇头，这种症状的人，喂冷水给他喝，不死得更快才怪呢。
    他打了个手势，就让其他的医生准备收拾仪器了。
    而楚家，也差不多该准备后事了。
    叫你别喂，你非要喂……
    然而，却就在他们打算收拾东西的时候，病床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惊呼的声音——是徐娇娇，她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哭泣的脸庞泪迹还在，手指着病床，错愕的声音结结巴巴喊道：“伯父……伯父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