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还没进去，还在说话犹豫的时候，在外间的长生便很快地眼尖地看到了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三人疑惑地问道：“沐姐姐，画魅姐姐，清儿姐姐，你们都站在外面做什么？都不打算进来的吗？”
    和几人相处熟了之后，长生也不再变得那般拘谨了，面对着三人的时候，还是敢说话了。
    沐梓晨笑道：“我们马上就进来。”
    长生点点头，走过来接过了沐梓晨手中提着的东西，画魅见长生的动作，立刻便调笑他道：“小师弟，你这么做有点不平衡哦，你怎么就只帮你沐师姐提东西，还有师姐我呢？我手里也提了这么多东西哦，可重了呐。”
    画魅嘟了嘟嘴，有些委屈地看着长生，仿佛长生刚才是做了一件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长生的脸色当即便涨红了，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画魅因为长生的缘故，心情彻底好了起来，当即见长生的模样，便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多么开心的事情一样。
    沐梓晨正等着画魅做决定，眼下当看见画魅这么高兴地笑了起来时，沐梓晨便不再担心了，画魅肯定会进去的。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画魅的声音回答道：“走吧，进去了，我们都一起进去。”
    画魅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入了这药堂。
    几人一起穿过前厅，走到后院去，沐梓晨走在最前面，一踏进后院，便看见涂老的声音，正弓着腰站在药园里正拿着锄头正在挖着什么。
    沐梓晨一见便只得涂老肯定是又闲不下来了，现下又在折腾他的那些个草药。
    涂老倒是挺专注，几人都进后院来了，他都没有意识到。
    沐梓晨笑了一下，大声喊他，“涂老！”
    “哎，丫头来了。”涂老听见她的声音，笑着转过头来。
    却在下一刻，看见画魅时，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那张脸上的变化太大，仿佛变脸似的，让人诧异间只觉得有一股不真实感。
    沐梓晨没有开口，转头默默地看了画魅一眼，再看了涂老一眼，眼下的情况好像就没有外人插话的缝隙了，沐梓晨觉得，这种事情还需要他们之间解决。
    不过这一次沐梓晨会想到带画魅来，倒不是因为想要让画魅解开和涂老之间的怨恨，而是觉得这一趟离了京城，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料想不到，万一……
    沐梓晨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想的，万一她要是和画魅一起出了什么问题，这一趟出去后便回来不了了，那么那些存在的挂念是该解决一下，不然，真的死去了，都会觉得遗憾。
    当然，这是最坏的可能。
    画魅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老人，在涂老再一次说话之前，她喊道：“师父。”与此同时，膝盖一弯便朝着涂老跪了下去。
    “师父，这么久不见，您老人家还好吗？”画魅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但是因为难受，这抹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涂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方才仿佛要怒气而出的一句话，硬是生生地因为画魅的出声而咽了回去。
    沐梓晨看了两人一眼，忽然一手拉住长生一手拉住清儿，安静地转身退出了后院。
    两人应该会有许多话要说，现在她们便将后院留给那师徒二人吧。
    画魅在涂老的心里的重量是与众不同的，与其说两人是师徒关系，其实更像是父女关系，画魅是孤儿，若不是遇到了涂老，涂老将她带了回去养活了她，那么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画魅了。
    沐梓晨三人离开后院后，后院一瞬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无论是站在药园中的老人还是跪在院子里的女子，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画魅到底是忍不住，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留下来，眼泪留得无声，她却因为太悲伤导致身体不住地发颤，哭得喘不过气来。
    涂老看着她，双眼一眨不眨的，而后，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也开始泛红了起来。
    他朝着她呵斥道：“你哭什么？死的都是别人，你在哭什么？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涂老说的话，画魅跪在那里的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
    她的目光带上了空茫，仿佛这一刻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哭。
    涂老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看了不知道多久，涂老才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别跪在那里了。”
    画魅没有起身来，就那么跪着，仿佛跪在那里就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她朝着涂老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您就让我跪着，师父，你过得好吗？”画魅笑了笑，问道：“身体好不好？有没有生病？下雨天的时候腿还疼不疼？”
    涂老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就要继续往下掉的眼泪，故作中气十足地说道：“为师好得很！怎么？你巴不得为师不好？”
    画魅赶紧摇头，“不，不是，师父，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涂老哼了一声，然后皱眉看着她道：“叫你起来就起来！还继续跪着做什么？”
    画魅被冷不防地一吼，讪讪一笑，却到底不敢忤逆涂老的意思，便顺从地站了起来。
    画魅以为，涂老会打发脾气，甚至可能会对她动手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地就结束了。
    涂老似看懂了她心中怎么想的，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老头儿不敢打你了，我现在也老了，也没有那个精力和你动手了。”
    画魅眼神黯淡，低了低头，她看着眼前的那个老人，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她到底做错了事情，欠下了太多的债。
    那么多条人命，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可能，做什么都没有用，那些人，恐怕到了阴曹地府，都不会原谅她。
    涂老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一生便是用来还债的，你一定要杀了那些人知道吗？”
    画魅点点头，“徒儿知道。”
    不然，她还活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