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免还有些放心不下,回到贾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络儿过来,嘱咐她下次回林家探亲的时候,一定要打听一下,那一包袱的小绣件到底有没有经过陈氏的眼。
而黛玉对这件事,却并不上心,只问得陈氏身体安康,林栖办差顺利,也就不关心了。
不过在之后的几天内,莺儿却往潇湘馆跑了好几趟,每次都会带一点小巧精致的玩意儿过来,给黛玉请过安,就拉着柳五儿避到另一间屋里东拉西扯地闲聊。柳五儿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但是在莺儿五次三番地试图把话题扯到陈氏对迎春的评价上、而且问得越来越直白之后,柳五儿可就有些为难了。
实话嘛,自然是不能说的,但是莺儿跟在宝钗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前几天被柳五儿拿话敷衍过去,却明显并不相信,几次之后,柳五儿就连敷衍的说词都懒得重复了。
转眼到了四月,不知从哪天开始,莺儿忽然就从潇湘馆消失了踪迹,再也不上门了。柳五儿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也有些好奇,细细盘算了一番,才想起来下个月就是端午节了,王夫人和薛王氏此时必定在商议着让元春赏赐端午节礼表态的事,不知道宝钗是被母亲说服了,还是暂时改变了策略,总之,她应该暂时不会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林栖身上了。
***
这日中午黛玉正午睡呢,宝玉进来寻她说话,没几句兄妹两人间又生了龃龉,黛玉掉了眼泪,宝玉又作揖讨饶。正闹得不可开交,袭人进来叫了宝玉出去,说是贾政那边找宝玉,才把这件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的大戏中间截断。
黛玉见宝玉走时的失魂落魄,又不禁为宝玉担心起来,不知不觉收了眼泪,忧虑起新的事来。柳五儿看在眼里,只觉得黛玉甚为可怜她算着日子,知道是薛蟠的生日,她隐约记得宝玉在这前后几日,确实有一次被薛蟠以贾政的名义诓了出去,回来和袭人等丫鬟说起这事,丫鬟们还颇为不平了一番。
她想着或许就是这次了,就劝黛玉道:姑娘也不必太替二爷担心了,前阵子魇胜的事才过了多久老爷就算待二爷再严厉,也不会在这时候发作二爷的。更何况,芒种节就在眼前了,或许是为了这件事呢。
黛玉听了这话,方才略好些,只是一下午都无精打采的,晚上过去贾母那边用了饭,回潇湘馆略坐了片刻,就又出门去了。
柳五儿先时没有注意,直到入更了,雪雁才走过来问她,紫鹃姐姐,这都一更天了,姑娘还没回来呢。
络儿也过来道,虽说如今天长了,这园子里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到了晚上灯火也不够明亮,姑娘再不回来,可就真有些晚了。
柳五儿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也有些担心,于是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灯笼,我去接姑娘回来,你们看好了屋子,再把热水准备起来,可别躲懒!
她心里有数,知道黛玉应该就在怡红院左近,提着灯笼走了一段,过了沁芳桥,也就看到了怡红院。
怡红院周围也点着些许灯笼,墙边的蔷薇架下一个窈窕的身影独自伫立,柳五儿依稀看那身影觉得眼熟,走近一看,却正是黛玉,正用手帕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140章 紫鹃(19)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哭天色晚了, 快回去吧。
柳五儿上前一手搀住黛玉, 也不敢多劝, 只扶着黛玉回了潇湘馆,让雪雁端水进来, 服侍她卸了残妆,铺好了被褥。
黛玉却无意安寝,只双手抱着膝, 怔怔地坐在床上。
柳五儿自己也去卸了妆, 洗漱回来换上寝衣, 用毡子围住灯烛,见黛玉依旧坐在床上发愣, 不由得走过去柔声问道:姑娘怎么了又想家了
黛玉怔然地摇了摇头,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了柳五儿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
柳五儿看着心疼, 但是黛玉不愿意把心事告诉她,她也不好逼迫, 只当自己猜对了, 自顾自地劝道:姑娘若是想家了, 不如和老太太说,去宗房二太太府上住一、两日,同宗同族的, 总有几分亲切就当是散散心也好。
黛玉原本正在发呆,听了她的话蓦地一笑, 我看你倒是更喜欢我去二伯母家里住着,时不时就要提上几句。
柳五儿心下暗叫不好,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明显,黛玉生性敏感,肯定是察觉出不对了。她抿唇一笑,奴婢上次过去那边府上的时候,宗房二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总提着些依奴婢看,宗房二太太没有女儿,定是看姑娘伶俐乖巧,又有林姑老爷的嘱托在,把姑娘当成亲生女儿来看了!
黛玉刚刚正陷入孤身一人、自怨自艾的情绪里面呢,柳五儿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在京城还有另外一门很把她放在心上在意的亲人,这让她的心情霎时就好了不好少。只是这浅浅的笑意,也不过在她脸上停驻了一瞬,很快就又被忧愁所代替。她轻声呢喃:若是在二伯母府上,想来总不会连个丫鬟都敢
柳五儿耳目聪灵,黛玉呢喃的这几句话虽然听得不是分真切,却也多少听到几个音,隐约从中揣度出了黛玉今晚伤心的缘故,再结合之前在怡红院外见到的景象,对于今天晚上的事也就猜出了十之七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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