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扬起黄沙,女人取下面纱,朦胧之下的容貌和千机相差无几,她唇波微动,一头纷飞的银发如同被烈日镀上圣洁的光芒,泛着浅浅的光泽,乍一看如神明在世。
“泷唁,”女人微微一笑,“我的名字。”
……
“所以…您为什么突然会答应我?”
往回走的路上,燕不经意地问起,他平静的面容下还是有几分不可思议和怀疑,主要来源于对女人的不信任,让他总觉得她还留了一手要带走桃意。
泷唁闻言露出那无懈可击的浅笑:“其实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帮助你了。”
“我,选择?”
“你应该见过魔族的千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泷唁顿了顿,“他的天赋继承于我,不过因为并不是纯正的白鹤血统,他没办法传承我对精神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说,此前你经历的那些游匪、大漠,都是我对你读心的同时在你心中制造的假象,不过它也确实发生过,在最初他来到这里的时候。”
“他?”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泷唁仰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啊,他、白翦、怀月尊上,作为曾经的人类,你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他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为了寻找世界的真相,可惜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混乱,他一个人杀了很多游匪,最后却被自己亲手带起来的愚民给背刺,险些死在大漠里。”她还记得男人那时候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可怜得不行,她哪怕读过那么多颗心,也没见过一个曾经的、象征人族希望的人被同族砍成那模样,他哪怕身中29刀,也还在和她笑着,说他见过她。
“你救了他?”燕问。
“不然呢?我不可能放任他死在大漠里。”泷唁白了他一眼,成熟的魔族女人取下面纱后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只可惜年轻的燕满脑子都是自己还在摄政王手下作为人质的恋人,他没心思在乎女人的美。
“那缄又是谁,是你们两个人么?”他又问。
“这个问题不是你想提的,对吗?”泷唁难得没有正面回答,她侧过头盯着年轻男人的眼睛,突然扑哧一笑,“你和我家将军还真像…年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傻愣愣的,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燕不再多问了,他觉得女人很没意思,脚下的路越走越快,他要回去见桃意。
见他不搭理自己,泷唁知趣地中止了这个话题,“是那只黑鸦要找我吧,可你的心居然是向着小黑蛇的,哈哈、她做了什么事我还是大致了解过的,只是这心实在叵测,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总有人那么贱,明知道她是个疯子还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言外之意约莫是在夸他的,燕懒得接话,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就够了。
“——还有你身体的原主,他就没有向你这个外来灵魂反抗过?”
燕的步伐一顿。
“反抗过,”他认真想了想,“可是她杀他的时候,掉了一滴泪。”
“真卑微。”女人说。
真卑微。燕也这样想,他和星罗果然很相似——
王都暮色将至,万家灯火,包括城中驻扎的军队。夜弼难得点了一根熏香草,袅袅的香烟在营帐中弥漫开来,他借着灯火,脑海中满是那赤红的颜色。
父亲的火,他无法突破的火。
“夜弼,你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魔族得以存活至今。”
他怎么能不明白?他自幼熟读历史,历代王朝的英雄人物都能如数家珍,真正不懂的是夜戮吧,他太陈腐了,根本不能理解儿子作为年轻一代的良苦用心,他那么殚精竭虑带出来的医部,每一个人都有他五成的能力,救死扶伤样样都行,怎么就不比他的械部了?
一阵夜风吹动营帐的帘幕,唐突出现的高大身影被晃动的烛火投影到帐上,夜弼抬眼盯着少年挺拔的身姿,面无表情地掐熄了熏香草。
“你怎么来了?”他尽量迫使自己保持平静。
“你的小魔王在摄政王手下很好,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夜戮倒是一脸轻松,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嗅到了来自西北的风,那是你娘的味道。”
夜弼一下子站起来,甚至差点把无辜的案台给掀翻,“娘亲要回来了?你不要借此骗我回去,我是不会…”
夜戮掂量着手中不知何时化出实体的长刀。
“我没有卑劣到拿你娘威逼利诱你回去的程度。”少年席地躬身擦刀的动作颇有几分不符合形象的沧桑老成,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夜弼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一时相顾无言。
“你要出刀吗?”他问,“这里可是魔王军的中心。”
“如果你想的话,”夜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老子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夜弼猛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冲击,向来善于言辞的他难得沉默下来,转过身去,“……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父亲什么时候跟娘们一样了?他不能理解。
夜戮抬眼瞥了瞥那道比他高了不少的背影,一时如鲠在喉,再直白的话也只能憋在喉咙口。
这儿子怎么跟娘们一样难搞。他脑子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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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1)泷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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