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的人不知大车是被镖师们扔掉了好加速赶路,还是大车与马队分道扬镳了。不管怎么说,这是实打实的发现!他们要找的人mdash;mdash;至少一部分,肯定在前面!他们一边沿路前行,一边让人骑回小城给许四郎报信。
洪老大想尽快离洪虎他们远些,就不停歇地赶车,还要避开途径村落的道路,免得被人记住。快近傍晚时,在一处丁字路口,他竟然看到不远处有队马车慢悠悠地走着。洪老大心中连呼幸运,也不管方向了,忙扯动缰绳,远远地跟着那队马车走了段路。天色近晚时,他选了条gān硬的小路,把车赶入了一个树木稀疏的林子。
一连两夜,洪老大都是在村镇外面宿营。曹郎中煎了糙药,洪老大会与他一起扶起秦惟,把药给秦惟灌下去。然后,曹郎中给秦惟扎针。洪老大虽不懂医,可也能看出秦惟快不行了:脸上像是浮了一层薄薄的黑尘,嘴微开,叫他名字完全没反应。
次日,洪老大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大城旁。他听说过大隐隐于市的话:如果无法躲到山里,就该到一个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没敢进城,在城外围的许多个小客店中选了个不起眼的,自称是回家的小买卖人,曹郎中是他的儿子,小石头成了他的孙子,生病的秦惟是他外甥,为了省钱,一家子挤了一间屋子。
这个小店根本无法与那些高等甚至中等的客店竞争,它最好的客户就是这种花钱缩手缩脚但有些小本钱不会拖欠店费的旅人,就冲着洪老大他们的一辆马车和两匹马,店家就对他们笑脸相迎,很是周到。
当夜,秦惟就喝不下去药了,曹郎中和洪老大怎么灌,药水都从秦惟的嘴角流了出来。
夜深人静,屋中一盏孤灯,似是昏暗,又似是明晃晃,洪老大和曹郎中扶着秦惟面面相觑,都知道这该是这个少年的最后时刻。曹郎中极为失落地放下了药碗,说道:我去厨房弄点儿水,给他好好擦擦,换上套gān净衣服hellip;hellip;rdquo;他忍着泪出去。
洪老大轻轻放下昏迷不醒的少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小石头一直跪坐在秦惟身边,本来已经午夜,小孩子熬不得夜,加上他一直紧张地看着洪老大和曹郎中给秦惟喂药,此时已经困乏不堪,可他像是明白了两个大人的意思,忽然开始哭了。他趴在了秦惟的胸口,因为被多次教育不能大声哭,让人们发现,只呜咽着流泪,反复地说:我要和叔叔睡觉,一起睡觉,和叔叔睡觉,不起来了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眼睛湿润,想把小石头抱起来,可是小石头双手死抓着秦惟的衣服,脸对着秦惟的胸口,怎么抱也不起身。洪老大感到很挫败,劝小石头道:让叔叔自己睡,你来和伯伯一起hellip;hellip;rdquo;
他一说伯伯rdquo;,小石头剧烈地摇头,说不出话来了,咔咔地哭,上气不接下气。
外面突然有声音,洪老大忙拍小石头的后背:嘘hellip;hellip;小声!rdquo;
小石头憋着哭声,全身颤抖。
这家小店的院落只有一进,一排平房前面是窄窄的空地,侧面一边是马厩,另一边是厨房,店主夫妇加个十来岁的儿子挤在正房靠着厨房的小套房里。因为没有伙计,店家睡觉时,如果客人需要热水或者洗漱,可自己去厨房取需。
忽然,有人敲街门,正在烧水的曹郎中走到了厨房门口。
以前也有客人深夜来投宿的,三十多岁的店主披了衣服,一边喊着:来啦!来啦!rdquo;匆忙去了前门。
街门一开,月光下的街道上站着一个光头的僧人,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hellip;hellip;rdquo;
店家笑容没了,皱眉道:小店已经满了!rdquo;来个白住的!自然没有了热qíng!
僧人说道:不知可有旅人愿容我同宿?rdquo;
店家不耐烦地说:怎么可能?!大夜下了,谁都睡了!rdquo;
曹郎中看到这个僧人,莫名感到可亲,想到秦惟快不行了,有个和尚来念念经,也算求个心安。就开口道:我们那里可以留宿。rdquo;
店家回头,见是他的大客户rdquo;,没好意思骂街,脸色不虞地说道:多一个人怎么也得多用些柴火,你们得加些钱mdash;mdash;每天多一百文。rdquo;
曹郎中最怕和人讲价,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店家算账时告诉hellip;hellip;我爹。rdquo;真别扭!他也就比我大十三四岁!
店家见曹郎中态度特别好,只好让开了门口。无灯的夜光里,走进来的僧人一身补丁落补丁的僧衣,暗光里看不出颜色,两臂luǒ露,身后背着个行囊。
店家关了门,自己回房了,曹郎中对僧人示意,这边请,这边请。rdquo;他语气特别谦和,像是将僧人奉为上宾mdash;mdash;一会儿还得跟僧人商量个事儿:如果秦惟死在了店里,真不能让店家知道!否则就不是多一百文的问题了。人们特别忌讳人死在屋里,店家肯定不高兴!这得多付多少钱才行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僧人如果不帮着他们掩盖,也千万别说出来hellip;hellip;
曹郎中将僧人领进了屋门,洪老大抬头看,见是个僧人,一下就明白了曹郎中的意思,胸中猛地刺痛,见曹郎中探究地看他,勉qiáng对曹郎中点了下头。
曹郎中见洪老大认可了,又出了门,去烧水了。
洪老大从chuáng边站起来,对僧人抱拳施礼,才要开口说话,僧人却没停步,甩下了肩上的行囊,径直走到了chuáng边,在chuáng沿处侧身坐了,一手去拉了秦惟靠chuáng边的手,一手举在胸前,低声诵起经来。
洪老大心说这个出家人倒是慈悲,不多一语就来念经,同时心中更是难受mdash;mdash;一个陌生人一眼就看出来秦惟要死了,看来真的没希望了hellip;hellip;
秦惟一直在睡觉,漫长平静,无牵无挂,耳中有哗哗的làng涛声,像是漂浮在无边的水上。他不用再纠结追兵或者去往何处,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他没有遗憾mdash;mdash;上一世他才活了几天?连顿饱饭都没吃上,一口热水也没喝。这一世hellip;hellip;好吧,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至少喝了口热水hellip;hellip;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哭,飘渺不定,可是秦惟还是感到了其中的伤心。他艰难地想着:这是谁呢?
一阵清晰的诵经声传入了他的脑中,清风般chuī散了他的浑浑噩噩。秦惟虽然没有睁眼,他却知道这是小森!小森来了!如果不是脸部肌ròu不听使唤,他会微笑。小森是来带自己离开ròu身的吗?有他在,死亡一点都不痛苦hellip;hellip;
忽然,秦惟坐了起来,视野清晰,变成了360度,空间和时间都像是停止了。许远的记忆和qíng感像是一本书,融入了秦惟的灵体,而许远这个人,就如十七皇子和石留一样,似是秦惟曾经扮演过角色,他经历过,体验过,但当一切过去,他依然是他,医生秦惟hellip;hellip;
在这个维度中,秦惟听得懂小森所诵的经文,小森在祈愿秦惟能将轮回所有恶业都断除,畏惧一切恶行,调伏无尽烦恼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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