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单说,人各有命,马路上发生的事故都很突然,想不到的,有时候你躲着车,车硬要往你身上撞,躲也躲不过去。
陈时皱眉,没来由的不喜欢听到前几个字,什么叫人各有命?
huáng单说,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盘,早早就写好了的。
陈时对这个解释的厌恶程度远超想象,他的指尖用力,把烟给掐成两断,我发现你有时候特找打,想把你打一顿。
huáng单抬了一下眼皮,你说你想打我?
陈时把断成两截的烟丢地上踩了踩,斜眼道,你要是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到鼻子下面拖两条鼻涕?
huáng单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你不知道?去他妈的人各有命!还说什么命盘早就写好了,谁写的?天王老子?以后少看这种神经兮兮的东西,看多了会变成神经病。
陈时手cha着兜,面部线条冷硬,口气也是,你惹你哥哥生气了,自己回去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huáng单望着男生离开的背影,无语的摇摇头,走着跟他相反的方向回了住处。
林茂还在睡着,屋子里的炉子没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臭味,不知道是衣服没晒gān散发出来的,还是哪儿塞了只袜子。
huáng单去把他摇醒,快两点了。
林茂没睡够,又趴回被窝里,模糊不清的说,我下午不去画室了,你跟小唯沈良他们一块儿去吧。
最后一个音落下,林茂就从被窝里坐起来,眼睛睁大,小唯死了。
huáng单,嗯。
林茂狠狠搓了搓脸,把脸皮搓的发疼才停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离开,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在做梦。
可以理解。
huáng单也知道那种感觉,第一次穿越,那个男人死了以后,他会以为对方还活着,越那么想,就越觉得对方在自己身边。
林茂抓抓头发,小唯在哪儿?
huáng单说,还在停尸房吧,你想去看看她?
林茂的脸一白,声音都变了,别,我这人从小到大是什么都不怕,就怕鬼。
huáng单把凌乱的被子铺整齐,拽了拽chuáng单,那以后就别提她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还以为她没死呢。
林茂苦笑,他打着赤脚在屋里来回走动,满脸的焦躁,不行,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还觉得只是个梦。
几十分钟后,huáng单跟林茂出现在停尸房里,还有被他们叫来的沈良跟陈时。
林茂说人多壮胆。
四个人来都来了,谁也没有主动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上前掀个白布打声招呼。
沈良不耐烦的说,林茂,你不是要看她吗?看去啊。
林茂正在走神,冷不丁的听见声音,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扭头就瞪沈良,你突然说话gān什么?妈的,老子差点被你吓破胆!
沈良鄙视的哼了声。
林茂压低了声音,挑衅的扬唇,哼什么哼,有种你去把白布掀开啊。
这激将法太垃圾了,谁都听的出来。
沈良轻嗤,在林茂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过去,直接就伸手把白布拉了下来。
夏唯的脸bào露在四人的视野里,血手印还在她的脸上,像是长在脸皮上的一块胎记,狰狞丑陋,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白布拉下来,卡的部位不对,只露出夏唯的一个人头,显得很诡异,好像她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林茂叫沈良把白布再拉下来一些,被对方骂他屁事真多。
白布整个被掀掉了。
视野里多了一片白,huáng单眨了一下眼睛,他再看去,没了白布的遮挡,可以看见夏唯的手脚并拢,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染血的裙子,她的面容安详,给人一种睡着了的感觉。
等看到她脖子上的几个窟窿时,那种感觉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亲眼看到同学的尸体,林茂伤心之余,也松口气,他喃喃,小唯真的死了。
沈良说,不然呢?难不成她还会站起来给你来个拥抱?
林茂往huáng单身边蹦,沈良你有病吧,在小唯面前都敢说这种话,你就不怕她找你?
沈良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什么好怕的。
林茂一副没法沟通的样子,我不跟你废话,你把白布给小唯盖上。
沈良这时候却说,我只负责掀开。
林茂瞪着他,转而又哼笑,怎么,怕了?你不是有种吗?
沈良呵呵。
林茂这会儿才知道,沈良乐意,自己那激将法才有效,他身处这地儿,就跟一怂包一样,舒然,你去吧。
huáng单刚迈开一步,就被一只手从拽开了,陈时越过他走到chuáng边,把chuáng尾的那块白布抖抖,盖住了夏唯的尸体,动作一气呵成,好像面对的不是尸体,是个石膏。
林茂只盯着白布看,生怕里面的同学会走下来。
沈良的视线却从陈时跟huáng单身上走了个来回,露出意味不明的表qíng,转瞬即逝。
停尸房里的温度很低,没待一会儿呼出的气息都是凉的,吸进来的也是,不但裹着消毒水的味儿,还有尸体上面的味道。
陈时把手放进口袋里,走了。
huáng单看看chuáng上的白布,下意识的说,再见。
陈时莫名的听着不舒服,你跟一个死人说什么再见?给我把那句话收回去!
huáng单乖乖的照做,收了,刚才我没说话。
陈时的眉毛挑了挑,心想这小子还是很可爱的,要是没被人骗了走上歪门邪道,那就更可爱了。
后面不远的沈良又一次把视线挪了过去。
林茂的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压根就没管他们三个。
晚上huáng单去了画室,林茂一个人待在房里会很无聊,他也去了。
刘老师在跟大家一起画写生,模特是个男大学生,留了个络腮胡,头发蓬乱,脸上挂两个黑眼圈,颇有一种颓废的气息。
huáng单,林茂,沈良三人认出来了,大学生就是跟他们住在同一层的那位,平时有碰到过。
大学生叫齐放,历史系的,今年上大一,他说自己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日,长了张沧桑脸,没人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huáng单快速削了根铅笔,坐在周娇娇旁边画起来。
周娇娇给他一颗水果硬糖,这次是荔枝味的,还以为你晚上不来了呢。
huáng单刚要剥开,就被林茂给拿走了,哟有糖吃啊,我晚饭没吃饱,正好饿着呢。
周娇娇不高兴,林茂你gān嘛抢舒然的糖啊?
林茂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fèng隙,你给舒然的,就是舒然的了,他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是吧舒然。
周娇娇皱皱鼻子,你真是没皮没脸。
她又给了一颗糖给huáng单,不是荔枝,换成了苹果,快吃快吃,我爸晚上刚给我买的,很甜。
huáng单剥了放进嘴里,确实很甜,甜的他有点想吐,谢谢。
周娇娇笑眯眯的,待会儿你帮我改改画啊。
huáng单说好。
周娇娇笑的更开心了,她把铅笔竖在前面量齐放的三庭五眼,在纸上画几条线,就开始画眼睛。
这是周娇娇的习惯,每次画人头,她都是先把五官画出来,等画好了人脸,再上下扩散的画,这是不对的,老师说过了,她却改不掉。
有huáng单在,周娇娇时不时的就找他说话,头也往他的画前凑。
舒然,你画的眉毛形状比我画的好,怎么画的啊?我感觉比模特自己长的还要好看。
舒然,橡皮擦借我一下,明天我也要让我爸去买你这种的橡皮擦,擦起来很gān净,特别好用。
另一边的林茂直掉jī皮疙瘩,沈良,娇娇不会是看上舒然了吧?
沈良在勾画模特的轮廓,改了两次了,烦躁的说,我在画画,别跟我屁话。
林茂撇嘴,你真是越来越没劲了。
沈良的笔芯断了,他把铅笔一扔,换了支接着画。
林茂咂咂嘴,扭过头不跟他说话了。
齐放坐在椅子上,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他的身体没动,嘴巴一直在动,跟几个女生聊天,说什么自己会看相啊之类的,活脱脱就是一副欺骗良家少女的神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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