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电视, huáng单也没手机, 陈时倒是有手机,却不能上网, 俩人都没去画室,睡到自然醒后就起来吃饭, 一块儿练习,一块儿做题, 一块儿吃零食打嘴pào, 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半天。
炉子上一直放着茶壶,前后的窗户都各开了半边, 空气流通,屋里不觉得闷。
huáng单给陈时念英语单词,一个念两遍。
陈时在本子上默写,还要写出中文,他卡在一个单词上面,写了又划掉,慢一点。
huáng单凑过去看了眼,写不出来就空着, 考试的时候也是,不要在一道题上面纠结太久, 否则后面就没时间检查了。
陈时总算是把单词给写对了,我做完了卷子不检查。
huáng单蹙眉问道,为什么?
陈时转转笔, 麻烦。
huáng单,
陈时单手撑着头,说的一派轻松,放心吧,只要你说你要考哪个学校,我就一定能去那儿找你。
huáng单把英语课本放下来,拿起桌上的本子检查,上面的单词都对了。
陈时用双臂环住少年的腰,脸蹭上去,不慡快的说,冬天真不得劲,还是夏天好,隔着衣服都能蹭到你软乎乎的肚皮。
huáng单外面是棉外套,里面是粗线毛衣,薄线衫,秋衣,他穿的厚,被蹭着,一点感觉都没有,夏天很热,也燥,我不喜欢。
陈时啧啧,咱俩不一样,我还就喜欢夏天。
huáng单随意的问,为什么?
陈时把手伸进少年的棉外套里面,没想过,反正我最喜欢夏天,对了,张舒然,你看过大海吗?明年夏天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huáng单说,好哦。
有风从衣服下摆钻进来,他打了个冷战,由着陈时肆意妄为。
陈时想起来了什么,他撤了手塞进自己的衣领里面,红绳子被拽了出来,上面的玉随着那个动作掉在半空,晃动了几下。
huáng单早见过这玉了,红的像血,通透油润,一点杂质都没有。
陈时叫huáng单把头低下来。
huáng单明白了他的意图,却没照做,既然玉是大师给你们家的,传到了你手上,你应该要一直戴着,别拿下来,不吉利。
陈时看他不低头,自己直接站起来,要把红绳子往少年的脖子上套。
huáng单避开了,我不需要。
陈时把脸一绷,张舒然,你再躲一下试试!
huáng单后退两步,离他远了点。
陈时看少年那么做,他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这玉是要给我老婆的聘礼,你是不要玉,还是不要我?
huáng单说,要你,不要玉。
陈时直直的盯着他,目光深沉,那不行,我跟玉是一起的,你要我,就得要玉,你自己看着办。
huáng单说,不要闹了。
陈时的心里窝火,呼吸都重了,他拔高声音,听起来很气恼,也很委屈,张舒然,到底是谁在闹啊?跟你在一块儿后,我就没送个像样的东西给你,可是我浑身上下除了我自己,就这块玉宝贝点,你要是不肯收,我真生气了!
huáng单说,你可以把你自己送给我。
陈时一把拽住少年,力道很大,不让他逃脱,什么送不送的,我已经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想弄疼你,乖,别动,让我把玉给你戴上。
红绳子套住huáng单的脖子,有点硬,也有点凉,他被碰到的地方起了层jī皮疙瘩。
陈时摸摸玉,知道你有灵xing,现在我把我老婆jiāo给你了,你可要护好了,要是他有个什么事,我就把你给摔的稀巴烂。
话落,陈时把玉塞进少年的衣服里,替他整理整理领子,来,亲一个。
huáng单知道陈时的心思,没跟他亲,陈时,我不会死的。不到离开的世界,他都会留在这里。
陈时听不得那个字,偏偏这人又在他面前提,他气的一张脸黑沉沉的,眼底yīn云密布,你能不能让我安心点?!
huáng单不说话了。
陈时来回走动,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他想把少年按在chuáng上,狠狠的打一顿,但是脑子里窜出上次少年被打了屁股,哭的要死要活的样儿,又下不去手。
huáng单看到陈时拿了烟跟打火机出去,你去哪儿?
陈时没回头,他想赌气的来一句老子要你管啊,嘴上却说,不去哪儿,就在院子里抽根烟。
到底还是怕少年担心,更怕他难过。
陈时抹把脸,觉得自己的骨子里多了一种东西,叫奴xing,只是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
门开了又关上,不过短暂的几秒,屋子里的温度就低下去了好几度。
huáng单把脖子里的玉拿出来,指腹轻轻摩挲,又放回去,贴着胸口,他把桌上的课本和纸笔收到一边放好,无所事事的躺到chuáng上,整理着目前为止掌握的所有信息。
陈时抽完一根烟进屋,就见chuáng上的被子里鼓着个包,有头小猪在打呼噜,他反手合上门,轻手轻脚的踢掉鞋子,脱了外衣上了chuáng,连人带被的抱到怀里。
王琦来的不是时候。
huáng单跟陈时在被窝里亲亲抱抱,那点小吵小闹已经翻篇了,他们听到王琦的声音,一时都有点懵。
陈时抓抓头,他低骂了声,又在少年的锁骨上流连几分钟才起来,王警官,你有事?
门外的王琦说有。
这么冷的天,没事谁会大老远的跑过来。
陈时知道,他还是很烦躁,开门的时候脸都是黑的,要不是冬天穿的多,身上的外套长,盖住了裆部,跟王琦打招呼的,就不是他,而是他的兄弟。
王琦手上夹着根烟,进门就把那股子烟味给带进来了。
huáng单对烟味敏感,他闻闻,就能猜到王琦抽了好几根烟,八成是遇到了困扰的事qíng。
王琦连着抽两口烟,说了跑这一趟的目的,沈良死了。
huáng单拉外套拉链的动作猛地一顿,死了?
他昨天上午见过沈良,对方说要去美院的考点,提前一天去调整调整状态,这会儿早就考完了,怎么会出事的?
屋里静了一两分钟,陈时问道,沈良怎么死的?
王琦简单描述了一下沈良死时的状况,血腥的令人作呕,他是调监控录像看的,到现在都还头皮发麻,心里难以平静。
与其说沈良是死在皮球引发的jiāo通事故当中,不如说是他死在自己手里。
一念之间,就是生与死。
当时沈良已经穿过了马路,皮球朝他滚过来时,他不犹豫,而是把球踢给小男孩,或者捡起来递到站在远处,位置很安全的小男孩手里,那球也就不会从他身边滚过,往后面的马路上滚去,一直滚到了马路中间。
摩托车就会正常行驶,也就不会轧上皮球,不受控制的飞出去,砸向沈良。
他会死,是他自己的选择。
唯一庆幸的是,摩托车司机没有生命危险,也没造成其他人伤亡,只有沈良一个人死了,头滚出去,被过来的车碾压。
王琦看监控时,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他在内的几人都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惊诧表qíng,如果他们身陷沈良的处境会怎么做,肯定会捡起皮球还给小男孩,举手之劳而已。
一场悲剧其实可以不发生的。
王琦说完以后,他就闷头抽烟,屋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陈时啪嗒点根烟,靠着桌子抽起来。
huáng单有些头疼,他坐回chuáng上,呼吸了一会儿二手烟,王警官,你来这里,只是要把沈良的死讯告诉我们?
王琦没回答,而是说,我来之前见过画室的两位老师,从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年初,已经是第四个了,我跟他们开玩笑说,那画室是不是被人下了诅咒,一个接一个的死。
huáng单等着下文,但是王琦迟迟没开口,他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王琦是不知道怎么说,在得知沈良的死讯前,他还抓着那个女生的死不放,指望着能从沈良身上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人就死了。
他感觉自己是个没了头的苍蝇,在瞎转。
砰,陈时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到桌上,王警官,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是打算跟我们玩猜谜游戏?
王琦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去吃个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huáng单答应了。
陈时瞪着少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跟姓王的有什么好聊的?
huáng单说,沈良死了。
陈时的眉头一皱,他偏头抽烟,把一口烟雾吐向漂浮的冷气里面,我早说过的,人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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