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爬得很快,不出片刻,三人就来到了山顶。
二十年前的山顶还不是乱葬岗。明月挂在天空中,近得像是触手可及。山顶的风很冷,周围干枯的树木被冬天的寒风吹得飒飒作响。任远将冻红了的双手塞进袖子里,快步往前走,一边沉声说道:“两位,快跟上。”
叶棋和邵清格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了几步,叶棋差点被一具尸体给绊倒,他急忙扶住旁边的树干,故作惊恐地道:“这、这些尸体是?”
任远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就是那些盗匪,他们抢了镇上的金银财宝,跑到山上想要占山为王,结果因为分赃不均内讧,很多人被杀了。”
叶棋早就猜到了这些尸体的身份,找任远询问,不过是为了确认。
邵清格目光迅速扫过四周,俯身大概检查了一下附近的尸体。虽说他不是法医,但在肖楼的耳融目染下他也学到了很多验尸的知识。大部分尸体的胸口、腹部,都有明显的刀伤,地上遍布血迹,显然,这些人是在打斗中被人杀死的,对方用的武器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刀。
叶棋还想细看,任远却催促道:“快走吧。”
两人只好跟上了他。
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座简陋的木屋出现在面前。那木屋的位置非常隐蔽,位于几棵大树的背后,不细看的话很容易被人忽略。
叶棋在心里道:“我记得,二十年后的乱葬岗并没有这座木屋吧?”
邵清格道:“是的。二十年后的山顶,到处都是坟墓。但现在,山顶的尸体不超过十具,那些饿死的人,并没有被大量丢弃在这里,尸体在小镇上到处乱扔。”
叶棋点了点头,道:“木屋里应该住着很重要的人,我们待会儿注意观察。”
两人在心有灵犀通道交流着,任远忽然说:“两位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独自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木屋的门,低声说道:“婆婆,是我。”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从内部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声音沙哑地道:“任远?你半夜上山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任远道:“我想取些粮食回去。”
那婆婆点了点头,道:“好,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木屋,邵清格和叶棋对视一眼,叶棋飞快地将一枚窃听器甩到屋内,窃听器的终端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踩着木制的台阶下了楼,紧跟着,是一段对话,对话声有明显的回响,可能是在一处封闭的密室里。
叶棋竖起耳朵,只听任远低声说道:“婆婆,今天有两个人突然闯进我家,发现了我的地窖。那两人看着很面生,说是从外乡逃难来青峰镇的,被我们这里的劫匪抢光了随身行李。他们抓住我,但没有伤我,只是找我要了些吃的。我看他俩不像是坏人,就暂时留下了他们。”
婆婆轻叹口气,说道:“这个世道,我们都是自身难保,你还有闲心救人……可别救下两个白眼狼,到时候抢光你的东西,还害了你。”
任远笑道:“我看他们不像是凶恶之辈。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请婆婆定夺。”
婆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存的粮食本来就不多,那么多孩子都分不过来,哪还有吃的分给外乡人?现在可不是滥好心的时候。不如趁着半夜,将他们迷晕,丢出青峰镇。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我们并不欠他们的。”
任远犹豫了一会儿,咬牙点头道:“好,就按婆婆说的办吧。待会我将他俩叫进屋里,给他们吃一顿饱饭,然后将他们迷晕了丢下山去,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邵清格和叶棋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对话,互相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虽说婆婆和任远的做法不太厚道,但乱世之中,连自保都难,食物有限,多一张嘴就会让更多的亲人挨饿,谁都没有义务去救两个陌生人,他们的决定也算是正常反应。如果任远真是把他俩留下,分吃的给他们,反倒太圣母了。
叶棋在脑海里道:“这婆婆的声音听着很耳熟,是不是我们白天在镇上见过的那个?”
邵清格道:“应该是她,沙哑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可能是嗓子不好,还有轻度哮喘。”
叶棋道:“接下来怎么办?”
邵清格无奈一笑,说:“只能将计就计了。他们要迷晕我们,我们干脆装晕,降低他们的戒心,等夜深的时候再上山去调查。”
叶棋也赞同这个做法:“他们可能会在食物里下毒,待会儿当心一点。”
精神世界的沟通刚聊到这里,木屋的门又一次打开,任远走到两人的面前,笑着说道:“两位,婆婆请你们进去。”
邵清格和叶棋乖乖跟进去,叶棋故作好奇地问道:“这位婆婆是什么人?”
任远说道:“婆婆是个特别好的人,她收养了小镇上的很多孤儿,我也是被她带大的。对了,我这做拨浪鼓的手艺还是婆婆教的。”
孤儿?拨浪鼓?
这两个关键的信息,让邵清格和叶棋不由精神振奋。
原来,制作拨浪鼓的源头并不是这位任远,而是二十年前的“婆婆”。
既然婆婆才是制作拨浪鼓的能手,那么,很可能她养大的孩子人手都有一只她送的拨浪鼓,或许,这也是凶手对拨浪鼓产生很深的执念,甚至将拨浪鼓留在案发现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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