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斯考虑到这时候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人群,他不能让克里夫和齐恩就在大街上打起来。
克里夫也明白,现在不是和齐恩分出胜负的时候,他说:“杰罗斯少爷,公爵大人正在等您。”
克里夫带来的侍卫接替了护卫工作,他们围绕着公主的马车,准备继续前进。齐恩骑着马,依然跟在后面。
克里夫恼火地说:“齐恩团长,据说你俘虏了一只魔龙,神殿还要为你庆功,我想你一定很忙。”
但齐恩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魔龙怎么会有公主重要。在公主殿下安然到家之前,我不能抛下她,任何人都不应该阻止一名骑士守护他的公主。”
说话的时候,齐恩看了一眼公主的马车,然而马车没有一点动静。
不管外面怎么争执,卢茜公主坐在马车里,抚摸着她的猫,就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等到了索罗沃奇的宅邸,公主的车驾进入了大门,齐恩在后面,对着大门深深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等最后一个人走进去,铁栅栏的大门就关上了。
狄克骑着马在齐恩的身后,说:“公主殿下都没有往后看一眼,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跟在后面,齐恩,你白费了功夫。”
“不,狄克,你的想法是错误的。”齐恩微笑着说,“如果总是期盼着得到回报,那么反而就什么都得不到。女士们的心都是很脆弱敏感的,想要得到她们的好感,每个细节都要表现得完美。”
狄克翻了个白眼,他调转了马头,说:“不管怎么样,你得回中央神殿了。也是我们该分离的时候了,齐恩,关于祭司选拔,我祝你好运。”
公主殿下的马车进入了大门,十几个女仆已经等待在两边,最资深的两名女仆上前,为公主打开了车厢门。
公主抱着猫走出马车,一名女仆想要帮她抱猫,但黑猫莱娅紧紧地抓住了公主的衣服,爪子把丝绸衣服的丝线都勾了出来。
公主没有放开黑猫,也根本没有看女仆一眼,她脚步蹒跚,被扶着胳膊走下了马车。
女仆说:“公主殿下,公爵大人正在接待厅等您。”
公主虽然脚步不稳,声音却很坚定:“带我去我的卧室。”
女仆们沉默着没有说话。
卢茜公主挣脱了女仆,自己一个人往前,因为在马车里坐得太久,她走起路来甚至有点一瘸一拐。
“我找得到卧室。”她冷笑着说。
一个站在末尾的女仆立刻就转身,小跑着去通知公爵。
在公主到达自己卧室外的起居室时,她看到费切尔公爵已经坐在了那里。
看到公主走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来,弯腰向她行了一个礼。
“公主殿下,日安。”
公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面前的男人有一头漆黑的卷发,五官深刻,皮肤是深小麦色,因为日晒,比起从前好像更黑一点了。黑天鹅绒的长袍将他的身体包裹得刚好,就像一支造型完美的魔杖。
她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面前的男人了,他好像又长高了,这很奇怪,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再长高了。
——不,不是他长高了,是自己又矮了,自己腰和背都变得更无力,更蜷缩,所以产生了这个男人好像变得更高的错觉。
“你可以不用叫我殿下。”卢茜公主说。
这让费切尔心里发出冷笑,他没有回答公主的话,依然固执地用那个称呼,同时宣布自己的计划:“公主殿下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吩咐女仆,我会立刻安排护卫和马车,明天就送您回索罗沃奇城堡。”
“不!”这让公主从喉咙里面发出了尖叫,这吓坏了周围的女仆,她们惊慌地退开。费切尔公爵还没有发话,但她们已经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小心地离开了起居室。
起居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有一只猫。黑猫紧紧地攀住主人的肩膀,眼睛受惊了一般的大大张着,小小的脑袋转动着张望。
公主的声音在颤抖:“我不会再回去了!就算是我的尸体,我也不要回到索罗沃奇去!”
“那你也不要想见阿尔嘉,”费切尔冷冷地看着她,起身后,他比起面前这个衰老的女人要高大太多,他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灰色的眼睛俯视着她,“我不会让你去见背叛了索罗沃奇家族的人,永远不会。”
说完,费切尔转身离开了起居室
两扇鎏金大门在他的身后闭上,他对门外的克里夫说:“找两名魔法师来,守在这里,不准公主离开卧室一步。”
“可是他们拦得住公主吗?”克里夫犹豫地说,“公主可是当年索罗沃奇塔的首席女学徒。”
“但她已经老了。”费切尔回头看了一眼,“她已经有快六十年没有使用过魔法了,就算是弗伦恩,经过这样长的时间也会生锈,如她所愿,她现在就像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
第115章 12
玛琳和黛黛这天下午到达索罗沃奇家宅邸的时候, 发现整个宅邸内的气氛都很不对劲。
不管是女仆还是男仆都异常地沉默和肃穆,从大门沿路到厅内,每个门廊和拐角都有侍卫站立在两边, 仆人们来去匆匆,脚步声都放得异常地轻。
等玛琳到达平时练习魔法的地方, 碰到了已经开始练习魔法的格蕾丝等人。她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多了一个同学,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帅气男人。
杰罗斯居然也来了吗?也对,他是从前的首席学徒, 费切尔对祭司位置势在必得,如果格蕾丝和巴特都在, 他没有理由不来。
他们今天的神色都很奇怪, 往常在费切尔不在的时候, 他们也会开一下小差, 相互说一两句玩笑, 但是现在,他们过于沉默和认真了。
因为平时基本就没有交流, 玛琳的声音就有点生硬, 她上前问:“费切尔公爵不在吗?”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有女仆或者侍卫来通知她应该去哪里, 做些什么, 但是今天还什么讯息都没有收到。
其他人都沉默着。
杰罗斯听到了玛琳的问话,出于风度,他不能让一名女士遭受冷遇。于是他委婉地说:“公爵今天很忙。”
玛琳心里忽然兴奋了起来:“哦,这样的吗?那我是不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先回乌苏洛林塔了?她的魔杖杖身正在由乌苏洛林的工匠进行雕刻, 她对此做了好几种设计,非常想要亲自监工。而且阿尔嘉今天好像还要制作魔药,她对魔药学还一窍不通,也想去观摩观摩。
正在这个时候,克里夫跑了过来。
他说:“公爵大人在书房等你。”
玛琳跟着克里夫离开了花园。
她跟在后面,小声地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好像所有人都很紧张的样子。”
克里夫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有可能会不小心因此而冒犯了你的公爵大人。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更糟糕吗?”
克里夫叹了口气,说:“早上的时候,公主殿下晕倒了。”
“什么?”玛琳瞪大了眼睛,“公主殿下?哪个公主殿下?”
“当然是卢茜安丽娅公主殿下。她昨天到达的,公爵大人原本计划今天就送她离开,但是公主殿下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公爵大人已经请来了整个纳特西亚最好的药剂师和医生,希望能够对公主的病情有所帮助。”
玛琳咽下了一口唾沫:“你确定你说的是卢茜安丽娅公主?姓索罗沃奇,后来嫁给了塞留那王室的那位吗?”
克里夫疑惑地看向了玛琳:“当然,除了她,还会有谁?在王子去世后依然享有公主头衔的公主殿下,整个大陆就只有她。”
在神殿帝国及周边大多数国家的阶级系统中,公主是作为一名王妃能够得到的最高等的头衔,大多数王妃其实都只能得到女伯爵、女侯爵之类的头衔。在丈夫去世后,如果公主愿意守寡,那么可以一直被尊称为公主,直到死去,但如果再婚,头衔就立刻会被剥夺。
然而卢茜安丽娅公主是不一样的,在她的丈夫布恩王子早早去世,在这之后她又嫁了五次人,但这没有影响她的地位,或者说反而让她更尊贵更具有传奇性。她依然享有公主的头衔,并且还拥有金色荆棘花与木绣球的特殊皇家徽记。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她是被索罗沃奇家族和塞留那王室一起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珍宝,幸运得如神的女儿。
玛琳停下了脚步,她的脑海当中回想起了索罗沃奇塔学徒名册里的各种记录,那被撕掉的页面,还有大法鲁耶临终的遗言。
她咬着嘴唇,心里很纠结。
大法鲁耶这个老人,又可怜又可恨,当时自己会那么狼狈,他可是占了首功。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给的钥匙,自己可能也无法顺利地来到纳特西亚,也就不会遇到阿尔嘉。
按照当时说好的,她和大法鲁耶的约定已经完成了,所以她其实没有义务再去帮助大法鲁耶转达遗言。可是……
可是她真的忍心这样做吗?那些记录的文字后面,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一个个字母,是一个苦苦等候、年华已褪的老人。
她真的可以当一个旁观者,忘记大法鲁耶的话,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玛琳?”克里夫喊她的名字,“你在发什么呆?”
玛琳回过了神,她跟上了克里夫,很认真地问:“克里夫,我想要见公主殿下。”
克里夫站住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公主殿下不会见任何人,而且现在她还需要养病。”
“她是什么病?”玛琳紧张地问,“严重吗?”
“心悸。”克里夫皱着眉说,“据说公主殿下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这个病在塞留那的王室成员中很常见。公主殿下年轻的时候很健康,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心跳就变得越来越不规律了,从前是因为有乌苏……有一位魔法师为她配置了魔药,所以控制住了病情。但是魔药已经在旅途中用光了,她的专用药剂师又没有跟着一起到纳特西亚来……”
玛琳立刻就听出了那个没有说完的词:“阿尔嘉可以!阿尔嘉的魔药学非常非常好,他可以帮助公主殿下!”
“你开什么玩笑,”克里夫打断了玛琳,“公爵大人是不会让公主殿下和阿尔嘉见面的。”
他扭头就走,走出了几步,又回头,忽然很严肃地警告玛琳说:“你也不要在公爵大人的面前提起阿尔嘉,阿尔嘉是个背叛者,他背叛了索罗沃奇两次!是两次!所以公爵大人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尤其是现在,公主殿下生病了,公爵大人心里一定非常难受,你就不要再去惹怒公爵大人了。”
玛琳奇怪地看着克里夫:“费切尔会难受?”
玛琳绝对想象不到费切尔难过的样子,他只会面无表情、冷笑、发怒最后是发飙。
克里夫对玛琳很无语:“那可是公爵大人的母亲,他当然会很难受!”
“你说……”玛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立刻就压低了嗓门,她拉住了克里夫,不敢相信地问,“你说费切尔的母亲就是卢茜安丽娅公主?”
克里夫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玛琳,下一秒钟,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怀疑地问玛琳:“你该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谣言吧?”
玛琳立刻摇头:“我没有!”
“是不是加姆伯爵说的!?”克里夫怒气冲冲地问。
玛琳稍微低头,说:“嗯……”
“他胡说!”克里夫气得喘息,咬着牙说,“公爵大人是公主殿下的小儿子!他流着最尊贵最纯粹的金色荆棘花家族的血脉!那些卑鄙的老家伙,因为打不过公爵大人,就只能在背地里面编排这些完全没有根据的谣言。”
“哦……”玛琳说。
其实她不是很在乎费切尔到底是不是私生子,这根本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很惊讶卢茜公主竟然是费切尔的母亲。
她只所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主要还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卢茜公主的年龄,公主出生于21魔法纪,现在已经七十五岁了,而费切尔33岁,也就是说,公主是在41岁的时候生下的费切尔,那时候她已经是高龄产妇。这个时代和现代可不一样,被医疗条件所限制,高龄产妇是很危险也是很罕见的,所以玛琳根本没有往这上面想。
第二就是,如果儿子就是公爵大人,那么公主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求助于大法鲁耶?让自己的儿子公爵大人来调查真相不是要轻松得多吗?书房的密室就是属于公爵本人的,何必让她这个外人偷偷摸摸去翻找记录,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虽然这个世界的亲子之间界限感很强,但也没有必要远到这样。除非他们的关系非常糟糕,糟糕到公主殿下认为费切尔一定不会帮她,甚至可能会阻拦她。
这样一想,玛琳也不是不能理解了,毕竟那是贵族和王室的世界,在历史上,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太常见不过了。
“别在公爵面前提起这件事!”克里夫又一次警告。
玛琳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会问的。”
但当他们进入书房,却发现费切尔并不在。
一个男仆告诉他们:“国王的使者来了,公爵大人去了会客厅。”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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