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公文上,写的是什么呢?原来是一份告灾的公文——也就是从今年六七月开始,两畿、山东、河南、浙江、湖广一带,忽起旱灾!甚至随着时间发展,旱情还越来越严重!
所以本来杨嗣昌等人,都知道此次大战的重要性,还都是咬着牙坚持的,不禀告给崇祯,可是坚持到现在,那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啊……
你说像山东,河南这种经常发生灾情的地方,来个旱灾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浙江,湖广,这样的鱼米之乡,都出现了旱情,粮食歉收,这还叫人怎么活呀……
所以现在的杨嗣昌,一手要赈济灾民,一手要维持军粮供应,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呀!所以在公文的末尾,他就很委婉的提醒道,皇上,是到了收兵的时候了……
“哎——”崇祯看完之后,就是长叹一声,这就是天不假年啊,非人事也!
然后在场的文武百官还都不明白呢,这份公文上写的什么呢?怎么皇上看完之后,整个人都蔫了呢?
然后崇祯见了之后,也不说话,只是让人把这份公文当场宣读的,而等到在场文武百官听完之后,好吧,那些文官就不用说了,本来他们就主张可以收兵了,感觉已经很不错了。
就连那些求战心切的武将们,本来只是在一个劲的叫嚣——俺们只管打仗,粮食不够是你们的事情!可是现在呢?也都一个个脑袋耷拉下来了,知道没戏了——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了,还有力量继续出兵吗?
于是在一片死寂中,杨山芦见状就是轻轻一叹,对于这场大灾情,他其实通过原本的历史记载,就有所了解的,并且知道这场大旱灾,在原本的历史上造成了相当大的灾难!
例如杨山芦在观看这段历史记载的时候,记得最清晰的一段话就是,时任户部给事中的左懋第下到山东去督催漕运,就曾经上过这样一幅折子——“臣自静海抵临清,见百姓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深刻的描绘出了后方的惨况。
而现在公文里并没有出现这些字眼,显见得和原来相比,已经好了很多(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此次作为重灾区的山东,河南二省,几年前就已经有近百万百姓移民到琼州岛去了,所以受灾人口自然大为减轻了)。
不过虽然如此,以现在的这些情况,看来也实在打不下去了,不过就算这样,在场这么多人,却再无一人提及此事,显然都怕在这种时候提起,徒惹皇帝不痛快啊……
于是杨山芦一看,在场的也只有他,还有洪承畴等寥寥诸人,有这个身份来提出了,不过他看了一眼洪承畴,这个老官僚此时端坐不动,显然是不准备开口的样子。
既然如此,杨山芦就是轻咳一声,然后郑重的出班进言了,只听见他朗声说道:“皇上,事不可为而强为之,是为不智。既然国情如此,依微臣看是到了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哎,也只能如此了。”崇祯皇帝听了就是哀叹一声,也就是杨山芦进言,他才能听得进去啊!并且此时此刻,因为感觉无比的憋屈,他双拳都是紧握,手指甲都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却并不自知!
并且他也深深地理解了,当初杨山芦和他说过的话——战争就是国力的较量!以前他对此理解还不深……心道战争不就是靠着战士的武勇吗?可是现在看来,那是一点都没错的啊!
甚至在知道事不可为之后,此时此刻崇祯都有一种冲动……恨不得插翅就飞回去!等到返回京城之后,然后好好的发挥杨山芦治国的能力!三年生聚!三年卧薪尝胆,到了那时,看看还能不能彻底灭了鞑虏!
“皇上!皇上!”然后杨山芦看见崇祯神色不对,甚至脸上都有些潮红的,杨山芦就知道,这位皇帝又钻牛角尖了!或者说,他是被一系列的胜利,把胃口给养刁了,仔细想想,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杨山芦,还得化身为心理辅导老师,给崇祯做了一番心理疏导,包括之前的出战预期,和现在的双方实力对此……
然后在杨山芦这样一番娓娓道来之后,崇祯的脸色就渐渐舒缓下来了,甚至听到后来,他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确实就像杨爱卿说的那样,打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想当初入援的时候,以十七万人对鞑子二十四万,先不说取胜相当艰难,出兵的初衷也仅仅是救援锦州,保住这座山海关外唯一的大堡啊!可以不让鞑子的兵锋直指山海关的!
可是现在呢?不仅成功救出了锦州,更是任务超计划完成!整整消灭了我大清二十万大军!从一方霸主的地位直接打成了三四流势力!并且从此之后,也再无崛起的可能!
(毕竟有了这次深刻的教训之后,以后大明肯定是非常提防他的,绝不可能再给他做大的机会了),包括之后,我大清也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了,等到我大明稍许恢复一些后,想什么时候下刀不是随时随地的么?所以仗打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这样想通之后,崇祯皇帝也就调整过来,看着在场的文武众将,就是展颜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就在此宣布,此次入援之战,圆满结束!行营大军休整一日后,即刻班师回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听见崇祯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在场众将也都是山呼万岁的!不管怎么说,此次入援之战,算是胜利落幕了。
当然,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时又有那种有些小聪明的将领,又敏锐的发现了机会,就好比那蓟镇总兵白广恩,他当即就是出班跪倒,满脸忠贞之色的说道:“皇上,既然此次大战已经结束,微臣恳请驻守辽东,为朝廷,为皇上您守卫边疆!”
而白广恩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他有多么忠贞,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机会!就好像他以前驻防蓟镇,离着辽东实在太远了(蓟镇就在京师的附近),可是如果能换防到辽东呢?
因为现在没有能力继续追击鞑子,这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能力啊……并且以狗鞑子现在的这点实力,只要他能够驻守辽东,还怕以后没有军功吗!
并且白广恩还已经看到,狗鞑子虽然能打的兵丁都剩不下几个了,可是总体‘质量’却是非常的高啊……剩下的不是大将就是亲王,这要是能够捉到几个的话,以后封个侯爵都不是奢望啊……
并且连平时寡言少语的王延臣都可以换防到辽东,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所以白广恩在提出了这个请求之后,其他众将也都明白过来了,下一刻也都纷纷表示,愿意为朝廷驻守边疆!为国分忧!
“这个嘛……”对此崇祯皇帝倒是感觉有些为难了,之前把王延臣和祖大寿对调,这是他和杨山芦商议后决定的,毕竟在大军回师后,让何人驻守辽东,那就是关系重大的——可不能再弄出一个李成梁了呀!
(因为我大清国的崛起,可以说和李成梁有着直接的关系,当初李成梁身为辽东总兵,却存着养贼自重的心思,一直不把我大清国的那点星星之火,剿灭干净,所以在其纵容之下,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所以现在这种驻守辽东的总兵人选,必须要慎之又慎的。
可是在场众将,却都发现了这个天大机会!可以说之前打的那么多仗,还没有以后一战彻底歼灭鞑虏来的厉害呢!所以正在在场众将个个满脸忠贞,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却有一人发话了——此人正是杨山芦。
只听见他轻咳一声之后,现场稍稍安静之后,杨山芦这才说道:“诸位大人,杨某不才,倒是要推荐一人。”
“啊!镇国伯请说——”众将一听之后,都是立刻安静下来,并且个个都是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因为他们知道杨山芦的地位尊崇,只要是他推荐的,崇祯皇帝几乎就没有不答应的!
甚至包括崇祯皇帝,都是很感兴趣的看着他,心想他会推荐谁呢?
而杨山芦呢,看着这么多热切的眼神,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他就看向了在人群中,位置靠后的一员小将一眼后,这才郑重的道:“诸位大人,我推荐的是新任游击将军李定国!”
“啊!”听见杨山芦这么一说,在场众将都是非常惊讶的……心道他放着那么多总兵不推荐,居然推荐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而且这个人,不仅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而且他还是叛贼出身啊……
甚至不仅在场众将惊讶,就连李定国本人,都是惊讶非常的……本来他也知道,像他人微言轻,出身又不好,这样的好事肯定是轮不到他的,可是现在呢?镇国将军居然推荐了我?
而看着众人的反应,杨山芦却是非常的沉稳,甚至他再次看了李定国一眼后,心中却是默默想到,定国老弟,在原本的历史中,你是一个著名的民族英雄,在汉人正统即将覆灭的时刻,你却两蹶名王,天下震动!
所以今天呢,虽然历史因我而改变,可是,我同样会给你这个机会!
第四百零二章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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