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河、安次、通州、香河一线的兵力全部撤回来休整补充!”
“把所缴获的火枪火炮全部下发下去,装备两黄旗和镶红旗最精锐的甲喇!”
“八达岭一线的关宁军全部调回来!”
“每一把刀,每一支火枪,每一门炮全部用上,我们将在宛平与敌军决一死战!”
“众位爱卿,都打起精神来!这是生死之战,必须打赢!打赢了大清才有一线生机,如果输了,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想退回辽东深山老林当野人也不可得!”
退朝了,祖大寿默默地走出金鏖殿,他神思恍惚,轻一脚重一脚的,真让人担似他会不会一跤摔倒。吴襄也差不多,面色苍白,一脸茫然,仿佛在梦游。皇太极的话像轰雷似的在他们耳畔隆隆回响,震得他们心惊肉跳,震得他们心神不宁。
这是要赌上一切跟河洛新军决战了是么?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精兵强将,苦心培养的心腹,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火枪大炮,全部压上去,跟河洛新军殊死决战,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赢了,貌似也只能让他们在北京生存得稍稍久一点而已!他们背负千古骂名,叛国通敌,一世英名尽付东流,更有众多子侄亲族战死沙场,图的就是这个?老天爷,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步下金阶的时候吴襄一个踉跄,要不是吴三桂及时扶住,肯定要摔一大跤了。这个踉跄反而让他清醒了一点,他压低声音对祖大寿说:“复宇,不妙啊!”
祖大寿神色显得有些悲凉,涩涩的一笑,说:“是啊,不妙……阿巴泰那支军队十有八九是完蛋了,在沧州那边的那三万人马让川军给钉死了,在安次、三河、香河一带的军队虽然还能调回来,但是恐怕也摆脱不了河洛新军的尾随追击,至于八达岭方向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就算能撤回来也把这一战略要地给丢了,雷时声军团可以尾随追击,也可以横切一刀,断绝北京与承德驻军的联系,将北京变成最彻底的孤城……更不要提天津、唐山已经丢失了,颓势尽显,危如叠卵啊!”
吴襄把声音压得更低:“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投靠清廷,可不是为了赌上所有老本去为这帮建奴死战到底的!现在清廷快要完蛋了,我们总得想办法找条出路!”
祖大寿的神色越发的悲凉,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默然不语,过了很久才说:“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出路?投靠清廷让我们彻底臭了名声,以冠军侯那嫉恶如仇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算他能放过我们,也会剥夺我们所有权利,让我们滚回乡下去做一个连村长都能欺负的村夫,这种活法又有什么味道?罢了,就这样吧,死战到底,也让冠军侯知道我们的厉害!”
吴襄挥动手臂叫:“不,绝对不能这样做!那小子纯粹就是个疯子,他打仗从来不在乎自身实力的损失,也不会去计较自己能从这一仗中获得什么样的利益,一旦上了战场,他就只知道打打打,直到把敌军彻底打垮为止!跟他决战,就算能击败他,甚至杀了他,我们的实力也被消耗干净了,那个胖子会随便找个借口弄死我们,然后将我们残余的实力一口吞下,到那时候,我们几十年的经营就全部白费了!”
吴三桂也说:“对啊,舅舅,二舅、三舅他们不是在河洛新军中效力,并且极受冠军侯信任吗?何不设法与他们见上一面,请他们代为穿针引线,向冠军侯表明心迹?冠军侯身边只有两万来人,却要面对五六万敌军,肯定心里发虚,只要我们表明愿意弃暗投明,助他击败建奴,他肯定会放下过往的恩怨,跟我们合作的,到那时候我们就有一线生机了!”
吴三桂一向是心高气傲,年轻一代的明军将领就没有几个能入他的法眼,杨梦龙倒是能入他的法眼,可惜他对杨梦龙只有妒忌和憎恨,只想弄死这个完全抢了他的风头的混球,想要他向杨梦龙低一下头,那是千难万难。可是现在他一口一个冠军侯,并且主动建议要跟杨梦龙合作,只能说明他真的怕了,只想着如何保住身家性命,压根就不再去想如何飞黄腾达,出将入相了!
唉,形势比人强……
祖大寿低声说:“大弼、大乐他们么?”
吴襄说:“对啊,他们不是冠军侯极为倚重的将领嘛,只要他们在冠军侯面前美言几句,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祖大寿长时间的沉默着,半晌才说:“我尽量试试吧,至于能不能成,我也没有把握……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祖大寿,他们也不是当初的关宁军猛将了!”
一句话说得吴襄父子的心真往下沉。是啊,大凌河之战前的祖大寿虽然也喜欢保存实力,玩敌养寇,但再怎么说也是有几分忠君爱国之心,建奴压迫得狠了,他咬咬牙就死战一场。可是大凌河之战后一切都变了,他所有的雄心壮志似乎已经随着大凌河城那累累白骨被埋入黄土,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躯壳,一具只会向朝廷索取更多财富和权力的躯壳!祖大弼和祖大乐呢?大凌河之战前他们只是关宁军当中的两员猛将,对祖大寿唯命是从,不管祖大寿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大凌河之战后,他们对祖大寿种咱畏敌避战、养寇自动的做法是越来越不满了!大凌河之战摧毁了祖大寿的雄心壮志,却把这两员猛将的自信给打了出来,通过那场血肉横飞的厮杀,这两员猛将和那几千幸存下来的关宁军将士似乎认定了,他们并不比清军差多少,只要他们敢于拼死力战,将领指挥得当,他们完全可以击败清军!这种自信随着这几年他们追随新军一路开疆拓土、战胜无数强敌而变得越来越强烈,所以整个关宁军都投靠了外敌,他们却率领各自的部队浴血奋战,从南阳打到北京,从内蒙杀到八达岭,不知道摧毁了多少支皇太极极为倚重的铁军,不知道砍下了多少颗清军将领的脑袋!
祖大寿不再是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祖大寿,祖大弼和祖大乐也不再是当初那两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小骑兵将领了,一切都变了!
虽说心里没底,但生死存亡关头,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都要尽量争取,所以回到府上,祖大寿跟吴襄搓商良久之后,还是写了两封亲笔信,交给两名亲信让他们设法混出城去,寻找祖大弼和祖大乐,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皇太极对这一切似乎一无所知,他拼尽全力调动他的军队,把所有机动兵力都调集到北京城来,要不是实在来不及了,估计他会连远在沈阳的正红旗都调过来。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跟杨梦龙决一死战!他不是祖大寿、吴襄这等鼠首两端的军阀,更不是王应熊、侯恂这等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他是皇太极,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王者,蒙古草原的征服者,山林中的猛虎,草原上的雄鹰,他这辈子活得轰轰烈烈,就算要败亡,也要败亡得轰轰烈烈!既然一切阴谋诡计、战术谋略都对杨梦龙失去了应有的作用,那就干脆抛开这些,拼尽全力跟杨梦龙来一场硬碰硬的决战好了!
遵从皇太极的命令,北京周边地区的清军快速收缩,从四面八方向北京集结。尤其是八达岭一线的清军,退得更快,正在逐个山头扫荡清军的雷时声军团愕然发现,几乎只是一夜之间,清军就撤光了,留下的只是一座座空荡荡的营垒,连个鬼影都找不到!同样的,在廊坊地区与清军恶战不休的钱瑜军团和阎应元军团也发现清军正在快速收缩兵力,初时他们还以为清军想玩什么诱敌深入的诡计,但是看到清军以每天百里的速度往北京方向狂飙,他们才反应过来,清军这是打算在北京跟杨梦龙决战了!
想人多欺负人少,集中主力对付杨梦龙是吧?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有我们在,你们休想如愿以偿!
几位军团长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手中的骑兵部队,八达岭方向有祖大弼、戚破虏、贴木儿,廊坊方向有曹文诏、曹变蛟、额哲,都是当世一流的骑兵将领,如同一群凶残的恶犬,疯狂撕咬着撤退清军的屁股,直咬得血肉模糊!清军也真够狠的,每次被咬住了就派出一两个牛录拼死阻击,主力头也不回继续撤退,等明军消灭了他们拼死阻击的骑兵部队,他们的主力最就跑远了。所以这一路过去,明军虽然大有斩获,但是始终没能住清军主力,人家都不计人员伤亡,拼着累死战马,日夜不停的赶路了,你还想怎么样?飞上去咬吗?
而此时,已经拿下了宛平的河洛新军却显得有点儿无所事事。清军已经在厉兵秣马了,他们从杨梦龙到普通士卒,都是吊儿郎当的,性子急又了解敌情的人真的能让他们活活急死!他们的工兵部队正在抡着锄头和工兵铲修补地球,围着宛平城挖战壕,那战壕足有一米六深,三米宽,当护城河都够了。这还不算,他们还在地势较高的东门小高地拉起了铁丝网,榴弹炮和火箭炮群就部署在这里了。宛平城里放了一个步兵大队,作为炮兵部队的接应,现在这些部兵正在无聊地清理着城里的砖石呢。至于步兵,似乎就没有什么活干了,这些陕西冷娃一反以往的沉默寡言,十个八个聚到一块有说有笑,把珍藏的奶酒和牛肉罐头拿出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坐在一起开怀畅饮。宪兵对这种明显违反军令的行为则是选择性失明,这是薛思明军团的传统了,在决战来临之前就放出双倍的警戒部队和斥侯,主力尽量放松,想喝酒的就喝酒,想烧烤的就烧烤,薛思明和杨梦龙是不会管的。这是让部队放松下来,并且提高士气的有效办法,河洛新军的军纪实在太严了,长时间这样绷着,谁受得了啊?
相比之下,祖大乐和他麾下那支枪骑兵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他们紧闭着嘴巴,既不喝酒也不打闹,一天到晚就是照顾自己的战马,把战马的鬃毛梳了又梳,弄最好的马料把战马喂得饱饱的,如果还有时间,就保养自己的兵器,马槊上面的漆掉了要补上,马刀上的污迹要磨掉,一点都不能留,手枪要反复检查,确保这些武器都维持着最佳的状态……在干这些活的时候,这些来自辽东的汉子都是一言不发,阴郁都写在脸上。
马上就要跟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面对面地厮杀了,他们心里不好受!
可是,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吧!
一零四 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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