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驰宇走了过来,也是满脸羞色。
林姝蔓脸一沉,“二弟,若是别的丫鬟嫂嫂也不多说,可莲玉得世子看重,之前又一直管着朗月阁账册,可不是一般婢女,二弟你看?”
骗人!孙氏差点尖叫出声,“嫂子说的是,我和夫君定会送上赔礼……”
没等她说完,林姝蔓皱眉打断:“赔礼?我要赔礼何用?弟妹这是在糊弄我么?况且我在同二弟说话,你为何要插上一嘴?”
贺驰宇亦是狠狠瞪了孙氏一眼,这个黄脸婆平日在院子里便事事指手画脚,如今到了外面还要管着自己,岂有此理。
他火气上头,喝声道:“要什么赔礼,嫂嫂,你便将莲玉给了我,我会好好对她的!”
林姝蔓装作一副为难模样:“二弟,莲玉可不是一般丫鬟。”
贺驰宇道:“我知道,我这就纳她做姨娘!”
第90章 姨娘
贺驰宇一锤定音,此事再无回旋之地。
他又与莲玉眉目传情,含情脉脉一阵,“玉儿你等我,我会来接你。”方才走了。
这可把孙氏恶心坏了,她整个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胸口胀痛。
孙氏咬牙切齿,瞪着林姝蔓:“嫂子真是好手段啊。”
林姝蔓嘴角勾了一抹笑,不紧不慢:“弟妹怎么这么说,这不是娘当初教我的么?正妻就要贤惠大方。男人嘛,总得有几房妾室。只世子不喜这些,我反倒不如弟妹有经验。”
孙氏险些吐血,人不由得向后趔趄了几步。
这些正是之前卫氏劝林姝蔓的话,可人家的男人拒绝了纳妾,后院清清静静,反倒贺驰宇,一房接着一房抬。
真是因果关系,天道轮回。
孙氏目眦欲裂,全身颤抖,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也毫无察觉。
“我真是谢谢嫂子了,不过来日方长,嫂子等着瞧!”她恶狠狠道。
林姝蔓却只是微微一笑,“我拭目以待。”
最后孙氏毫无办法,只得气急败坏走开。
待人散去,莲玉还匍匐在地上不起身。
林姝蔓摆摆手:“你也是要做姨娘的人了,起来回话吧。”
莲玉这才起身,却仍是低着头毕恭毕敬。她算是见识到夫人的种种手段,一想到之前她居然痴心妄想要给世子做姨娘,莲玉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的头更低了,“多谢夫人出手,奴定会铭记于心。”
林姝蔓笑道:“那倒不必,你去了二弟院里,只管好好伺候主子就可。”
林姝蔓根本不喜欢莲玉,留着不过是想让莲玉和孙氏狗咬狗,绊住孙氏,省得孙氏一天到晚盯着她的后院。
莲玉心领神会:“奴婢明白!”
林姝蔓道:“你好生歇着吧。”
话毕,她再不看莲玉一眼,带着下人离开。
又过了三日,贺驰宇果然说话算话,将莲玉带回万凤阁,升了姨娘。
要说莲玉确实有番手段,她身段婀娜,脸蛋清秀,且奴婢出身,狠得下心,俯得下身段,将贺驰宇伺候的妥妥帖帖,对她可是极尽宠爱。
对外,她又和贺驰宇后院的齐姨娘两人联手,霸着贺驰宇不放。
孙氏咬牙切齿,摆出正室威严,给莲玉立规矩,揪了个她的错处,罚莲玉在青石板路上跪了三个时辰,直跪得她膝盖青紫,人差点便背过气了。
自此两个人算是结下了仇,你来我往,斗法暗算。孙氏这边有正室地位,管着万凤阁大小管事,可莲玉却得了贺驰宇疼爱,又拉拢了齐姨娘,两人不相上下,斗起来,万凤阁三天两头便要出些荒唐事。
要说孙氏最开始也想过策反莲玉,毕竟现在莲玉是在她手底下过日子,哪知莲玉当下拒绝了,一点不留余地。
莲玉心底苦涩,思绪不由飘回七天前,那时她被关在柴房中,滴水不尽已经三天。前几日还有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审问一番,后来人影都见不到。
直到那日,门扉晃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贺千空走了进来。他言简意赅,给了莲玉两个选择。一被发卖到花街做最底层的妓子,二进贺驰宇的后院,搅乱他的后院不得停歇。
莲玉毫不犹豫选了第二条。临走前,男人冷冰冰的语气响在耳畔:“做你该做的,不要心怀侥幸,我随时可以杀了你。还有,这件事也不许告诉夫人。”
贺千空那日的话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莲玉一日也不敢忘,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于孙氏的拉拢她不是不心动,可她不敢,她的性命握在别人手上,只有将贺驰宇的后院闹的人仰马翻,她才有一线生机。
一连数日,贺驰宇后院热闹不断,孙氏眼下的青紫越来越深。
这日早起,孙氏伺候卫氏用膳,不由带了两句,她期望卫氏能替她做主,治治莲玉这个小蹄子。
哪知卫氏眉头一皱,撂下手中筷子,怒斥:“你还有脸说,你堂堂正妻,笼络不了男人,治不了姨娘,生不出儿子,还好意思闹到我这里!”
孙氏与贺驰宇成婚三年,只有一个嫡女,之后一无所出。
卫氏怒极:“因驰宇后院的事,公爷都训斥他了,你是怎么做妻子的,也不管管他?!”
一提到此,孙氏真是一阵阵委屈,贺驰宇屋里大半的姨娘美妾可都是卫氏塞进来的,她可怎么管?
孙氏忍不住心里腹诽。卫氏可是极其善妒的,镇国公原本美妾众多,一一都被卫氏找了机会发卖出去,到了自己儿子,又怕他受委屈,怕孙氏伺候不好,整日找机会塞人。
这日子可要如何过!孙氏只觉得心底的苦味漫上了嘴角。
孙氏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林姝蔓的朗月阁可舒坦许多。
岁月静好,百无聊赖,时间如白驹,转眼便临近清明。清明家家都要扫墓祭祖,镇国公府亦早早张罗起来。
《历书》有云:“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
时万物复苏,气温回暖,草木翠绿,春暖花开。
镇国公府上早早置办下豕、牛、羊、马、鸡、犬六种牲畜,简称“六畜”,另有小麦、栗米、高粱等五谷杂粮,美酒鲜果,纸钱金元宝林林总总不多赘述。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
待到了清明这一日,天开始下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整个京都仿若笼在一层薄雾之中,细雨绵绵,看不清前路。
三月清明日,京都中人人扫墓,家家马车后挂着褚锭,八马并行的街道上全是行人和马车。
雨丝纷纷,待到了墓园,处处皆是跪拜者、捂脸痛哭者、举酒跪拜者。
人潮川流,有人为坟头除草,有人焚烧纸锭,奉上祭品,触目所及全是哀而不伤之人。
镇国公领着一家子人,带着众多奴仆来了主坟,及到了时辰,众人跪拜,上香,镇国公读了祝文,又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六畜、五谷和各色祭品摆在坟前。
众人又是跪下磕头,又拿了纸锭元宝,一一烧了,这才算完了。
贺千空道:“我带夫人看看娘。”
一提及赵氏,其他人都不敢言语,镇国公看了眼大儿子,目光复杂,终是叹气:“去吧,你娶亲的事情也跟你娘好好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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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星星拌面送的冰阔落??)?*??
第91章 清明
春为老,风细柳斜斜。
遮天蔽日的雨丝打落,虽举着油纸伞,披着斗笠,衣角仍旧湿了一大块。
贺千空今日一席黑衣,在前引路,带着林姝蔓穿过这墓园中一座座坟头。
赵氏的坟葬在墓园东郊,这是镇国公百年之后亦要下葬之所,但现在这里孤零零的只立着一座坟头。
墓碑有些旧,落了些许灰尘。
自来了这里,贺千空便一言不发,此刻雨丝飞舞,他不耐的推开奴仆打伞的手,孤身走到墓碑旁。
赵氏过世已有十五年,孤坟埋冢,佳人已不再。
其实赵氏说来只陪伴了他五年,却仿佛刻下了一生的烙印。贺千空总有时莫名的去想,若赵氏还在,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也许不会自小就进宫为伴读,也不会为了争世子之位远赴边关搏一个出路,他大婚之日,高堂之上也应该是赵氏笑语盈盈。
远处间,传来幽幽哀乐,似乎有人悼念逝者。
忽的,一双芊芊素手,举着油纸伞挡住他头顶翻飞的雨幕,一阵暗香浮动,林姝蔓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微笑,“传说这火通往阴阳两界,将想说的话在心中默念,燃烧纸锭,哀思便会被阴界亲人听到,世子,不如我们来烧纸锭?”
贺千空一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死了便死了,不过一捧黄土了却人间。
可对上女子柔顺澄澈的双眸,他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双小手握住他,林姝蔓轻声道:“况且,我也想感谢娘。”
“感谢什么?”
一阵春风席卷,掀起两人的衣角,吹得雨幕倾斜。
林姝蔓认真道:“感谢娘将世子带到这个世上,还要告诉娘不要在担心,以后世子有这个温柔贤惠,大方典雅的妻子照顾,定会好好的!”
听她这夸赞,贺千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林姝蔓嘟起红唇,娇嗔道:“怎么了,世子笑什么?”
绀青的油纸伞下,她眉如远山,眸中荡漾水光,玉腮雪肤,笑语盈盈。
仿若一道光,驱散了贺千空心中的阴霾,他注视眼前女子,轻声道:“我笑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竟有夫人相伴。”
这情话伴着清风徐徐,好似吹进了林姝蔓的心窝里,心底涌上来阵阵羞意,给她冰雪般的肌肤染上了一抹红霞。
柳枝蔓蔓,芳草萋萋,雨滴打落在油纸伞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林姝蔓眼眸弯弯,轻声道:“世子,我们来烧纸锭吧。”
橙色的火苗窜起,在阴郁冰冷的春天中,带来一丝暖意。愿世间所有来不及告别之语,所有来不及说不口的话,都能随着小小纸锭传递过去。
待纸锭烧过,两人又跪下上香,奉上祭品,一切办妥当,天色反倒放了晴,乌黑浓重的云雾被撕开一角,有金光洒落,打在墓园孤坟之上的绿草。
两人带着奴仆,出了墓园,到了这个点,到处都是扫墓之后返行之人。两人上了马车,车轮轱辘轱辘,穿梭在人潮之中,缓缓前行。
四下不知何人突地唱起了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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