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撰长叹一声,“今天是初一。”
每月初一,慕疏风来史馆过局,每月初一,老修撰都要在茅厕里蹲上一天。
崔景行道:“初一如何?”
“我可不想看到慕狗。”
崔景行闻言顿时了然,他沉默一会儿道:“其实慕大人并非嗜杀之人。”
老修撰冷哼一声,“我岂是贪生怕死?可恨手中无利剑,斩得奸佞祭英灵。小子,你也是个庸碌无能之辈,既然你那么喜欢跪慕狗,便不要再同我讲话。”
崔景行吭哧吭哧半天,满脸通红,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活脱脱的一个笨嘴呆书生。
气氛静默片刻,老修撰意识到隔壁这位平日里就孤僻木讷不怎么会说话,他心道,自己和这么个书呆子置什么气?老修撰主动开口道:“慕狗走了吗?”
“走了。”崔景行老老实实地答道,双目一直冷漠清明,嘴上却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想去秘阁找点书,您资历最老,可有什么法子吗?”
自打二十年前的史馆监修因为修著前朝史被株连九族,收集皇家藏书和禁书的秘阁便不随意开放了,想要进去看书,就要找人托关系,偷偷摸摸的进去看上一阵。
崔景行一向孤僻很少主动求别人帮忙,老修撰倒是有心帮一把,但他突然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道:“如今总管秘阁的人是慕狗,你想看什么书?难道我们史馆里没有吗?”
史馆负责修著国史,为了方便查阅和撰写,全国大部分的书籍在这里都有储藏。
“没有。”
老修撰又沉默了,这一次过了更长的时间,他才继续道:“崔小子,你是不是要动梁史?”
普天之下,能让史馆里的人查无可查的书籍,也只有是和前朝有关的了,自打二十年前秘阁被封闭,有关前朝的书册也一同被锁进了秘阁里,而修撰前朝史一事也不再有人提起,从此原本炙手可热的史馆也沦为了末流衙门。
崔景行目瞪口呆,半天后道,“老修撰,我怎么敢.....敢动那要命的东西?”
“哼,你知道最好,你可别忘了二十年前的穆平生是怎么死的?”老修撰顿了下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是这么有骨气的人。”
崔景行道:“我只是喜欢古籍。”
“哼,你要进秘阁就去找慕狗,反正你们喜欢跪他。”
崔景行皱起眉头,慕疏风?这一天相处下来,他便看出慕疏风可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请慕疏风帮忙恐怕不太容易。
管家崔恩知道今日慕疏风来史馆,他一早就守在门口,看到崔景行回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少爷,慕疏风没有为难你吧?”
“算不上为难。”崔景行道,“他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
崔恩笑道:“反正日后少爷也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
“那可未必,还得有劳你帮我打探一下慕疏风的喜好,我该日要找个由头去拜访。”
崔恩微微一怔,“少爷,您往他跟前儿凑什么?”
崔景行看了他一眼,“我要进秘阁。先皇将前朝典册付之一炬,如今能看得到的寥寥无几,我也只有去秘阁碰碰运气,否则如何修成梁史?”
“少爷......”崔恩一脸担忧。
崔景行摆手制止他的劝慰,道:“崔叔,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我,我朝不保夕的,你还是早日娶妻生子,来日也好有人养老送终。”
“少爷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崔恩皱眉道,“老爷生前对我有大恩,他遭逢大难,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替他将您抚养成人。我如今别无他求,只希望能看到少爷平平安安的活着,来日看到少爷妻儿圆满。”
崔景行轻叹一声,“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梁史未成,先父遗志未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平常人一样活着。”
崔恩低头道:“我知道少爷不会改变想法,只求少爷能万事谨慎而行。”
崔景行点燃一盏油灯,看着灯芯上明灭晃动的火花,“我会谨慎的,一晃都过了二十年了。”
崔恩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崔叔,祭品准备好了吗?”
“今天是恩公的祭日,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崔景行起身拍拍衣服,打开衣柜,下面的格子里放着一套白色的孝服,他的手停在孝服上摩挲了许久,似在回忆,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把孝服双手捧出来。
崔恩退出屋子,在院子里拜了香烛等祭品,等他摆完,崔景行也出来了。
崔景行手里捧着一块牌位,一步一步走向祭桌,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摆上去,然后后退两步,双手抬起跪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向牌位上的名字——穆平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本文史才三长论(史学、史才、史识)见于[唐]刘知幾《史通》以及《旧唐书.刘子玄传》。
刘知幾:“史才须有三长,世无其人,故史才少也。三长谓才也、学也、识也。”——《旧唐书.刘子玄传》。
(本文所出现的一切观点、制度仅代表文中适时所需以及角色的三观,不代表其绝对正确。)
第4章 狐妖修撰
夜里突降一场暴雨,电闪雷鸣,狂风鬼泣。崔景行的卧房里滴滴答答的漏起了雨水。
这个时辰崔恩都已经熟睡了,崔景行便没有声张,自己拿了一个盆放在卧房里接着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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